个样子有些丢脸,附近的人都无意识地看过来。
陶慕嘉尴尬地把头低下去,拿着纸巾擦了下脸,秦文玉再没说什么,这种事情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走过三生路喝过孟婆汤,他本来希望无多,现在却好像有了点盼望。
希望值2,目前希望值7。
等到馄钝凉了些,陶慕嘉才埋头开吃。
秦文玉趁着这点空闲时间跟陶慕嘉讲他以前的事情。
故事从城门到公学堂,再从公学堂到长街小巷。
“梁先生是从青龙山上下来的,捡到他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我见他还有一点气,便带着他进城,寻了个医馆治伤,本来打算放他在医馆,没想到他伤好得快,痊愈之后就去学堂找我了。
他这人倒也有趣,说着要感谢我,又说自己什么都没有,问我能不能收留他一段时日,我没多想,只当他没饭吃,也没指望要他回报什么,还请他吃了一顿馄饨,可他坚持要留下来,也就同意了。”秦文玉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陶慕嘉要不是因为旁边有人,简直想问秦文玉,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怎么还能被他收留了。
“秦家也算是岐山县下的大户,祖上也考取过进士,建过大宅,我读书那会,家里还有下人,只不过我应县令来此讲学,并没有帮手,就把他留下了。只不过”
只不过,那人什么都不会做,秦文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找了个帮手还是找了个祖宗,原本还算清闲的生活变得充实忙碌,那人因为刚下山,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买菜都要被人骗去一吊钱,秦文玉纵使不缺钱也经不起他这样消耗,只好让他把这些事省下了。
买菜不会买,砍柴也是不会的,只能靠捉鬼勉强维持生计。
秦文玉倒好奇他一个天师,力气还没他大,怎么有胆子去追那些恶鬼。梁遣便就地画出一道符来,带着他一下子从院子里穿到了城门口。
那天秦文玉对着梁遣沉默了很久,大概实在是沟通无能,放弃了说话。
按道理说,好吃懒做的人在哪都不会太受欢迎,再加上这个天师总把鬼捉到家里来,秦文玉也曾想过把梁遣赶出去,但每次梁遣一听到他要赶自己走,整个人就像落了水的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缩在门边,凡碰到秦文玉出门,必定要一言不发地盯上半晌。
秦文玉脾气好,看他这样也是半觉得好气半觉得好笑,便问他“若你真想找个安身之处,我倒是可以为你介绍门户,短工长工都有,你看怎样”
梁遣摇了摇头,“这院子挺舒服的,我能不走吗”
秦文玉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开始跳了,“我的房子,你付房租吗”
没想到梁遣点了点头,“付七年的房租可以吗”
秦文玉以为自己听差了,这人明明一分钱没有,却张口就来七年房租,莫不是疯了。
“七年房租,算你住西厢最小的屋,只收你每月五大洋,七年也要四百二十大洋了,你才下山不久,哪有这么多钱,你若实在不愿做工,我便再为你寻去处吧。”
梁遣挠了挠头,默默念了下四百二十大洋,起身晃荡着走出了常平巷。
秦文玉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没想到他真走了,但总归是甩掉了个包袱,秦文玉叹了口气进了屋。
没了梁遣,日子清闲了好些天,秦文玉前三天出门还会往墙角望上两眼,时间一久也渐渐把这事淡忘。
秦文玉以为那人就这样走了,自己不过救了个没心没肺的,全当积德了,没想到还是听到了关于那人的消息。
学堂里都是县里的富家子弟,消息也传得快,听说隔壁县来了个大帅,帅府中常常闹鬼,有个叫梁遣的天师只去了一晚便抓住了三只鬼,差点把那大帅吓晕。
“帅府清净了,梁遣居功甚伟,大帅要奉他为座上宾”学生在底下嚷出了声,秦文玉眉头一皱,敲了两下戒尺,寒声警告“子不语怪力乱神,学堂之上怎可宣扬鬼神之事”
学生们悻悻然把脑袋缩回书本后面,装模作样地读起书来。
秦文玉还想认真上课,心里却惦念起这件事来,原来梁遣早就有了更好的去处,怪不得不再来找他了,唏嘘是有,倒不觉得多生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之理罢了。
可还是烦得很。
那天放学后,秦文玉绕远路买了一坛清酒,迎着渐矮的斜阳回家。不曾想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等着他,秦文玉的脚步顿住,这人的背影的看起来有些眼熟,一个名字慢慢浮上心头。
那人转过身,又像猫似的瞪圆了眼,他笑着喊道“秦先生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秦文玉愣怔了片刻,疑惑地问道“阁下不是去了帅府吗”
梁遣想起什么似的,赶忙从腰间的袋子里倒出一个更大的袋子,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再看梁遣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便知道这个袋子有够重。
秦文玉赶忙帮他抬了一把,果真是沉甸甸的。
“你这里面装得些什么”
“房租啊,四百二十大洋,一个不少,那元帅还想用一个叫支票的东西忽悠我,说一张纸就抵得上这么多大洋,我才不信,让他家佣人数了四百二十个大洋给我。”梁遣还有些得意地微微仰头,秦文玉只觉得哭笑不得。
“后来我就让他常住了,毕竟付了那么多钱,再赶人走,我也太不留情面了。”秦文玉说完,碗里最后一颗榨菜都被陶慕嘉挑干净。
秦文玉还有些话没说完,他记得自己偶然问过梁遣为什么要付七年的房租,梁遣给了他个 o 不着头脑的答案“为了保护你。”
不过这些事,也不足道了。
陶慕嘉听他说完,憋笑憋得辛苦,这梁先生倒也真是个“妙人”。他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到前台结账。
这个点吃午饭的都吃完了,该上学该上班的都各自去,饭店里没什么人,陶慕嘉刚刚搜了下“北山学堂”,秦文玉说是岐山县方圆十里顶有名的学堂,但网络上一点痕迹也没有,他只好向老板打听打听。
“老板,问你个事可以吗”
“什么事”
“那个,你知不知道以前在县城里的北山学堂”
“北山学堂不知道,不过市一中倒是有个北山牌匾,想金榜题名的都喜欢去那照相,你是外来的吧肯定是听外边的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