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声反驳“诶,你这句话说错了他们跟我们一样,怎么没屁 眼。”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孩子身上也有和我们一样的痕迹。
那一瞬间,心里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心底有了个口子,血液从口子里缓缓流了出去。
给我洗脑的还是那个军官,我看着他,眼前浮现的是周生和文青眼睛。他们好像在哭又像在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再次去那个房间里洗澡的时候,我发现那个日本孩子不在了。
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在日本人眼中,中国人和日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蝼蚁罢了。
此后,我见过许许多多的日本男孩,他们也觉得痛苦,但他们会抚摸他们身上的伤痕,就像是一道军功那样。狂热而崇拜。
我同样也见到那个黄头发男孩,他站在文青常用的位子上,他抱着膝盖做在那里。他的身上多了些痕迹。
我什么也没有说。再一次轻轻的抱住他。他好像在我的怀里哭了,好像又没有。
我其实很羡慕他,现在的我,已经不会流那些咸咸的水了。
有些痛苦是哭不出来的。
有天夜里,正当我看着那面窗子想家的时候,门开了,我看见那个黄头发男孩走了进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他的房间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开我的门。
我看见他向我伸出了手,“et ”其实他的嗓音很好听。
有一瞬间我动摇了,但我的脑海一直闪现周生的眼睛。我摇了摇头,示意他赶快走,他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我。我害怕他被抓住,伸手推了推他,一直把他推出了门外。“你走啊,别管我,快走,别被抓住,离开了这里好好的活着啊。”明明知道他听不懂,我却还是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仿佛是最后一次。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重新回到我最喜欢的墙角,我看到一队鬼子,从我打开的门前经过,他们似乎很诧异,有人又重新上了锁。
白天又再次来临,外面的喧嚣也渐渐安静下来,我去窗口拿饭的时候,看见一个鬼子手上拖这一个人,那个人有一头金黄的头发,他的肠子被勾出了身体,拖在地上,像是一条长长的路,走向死亡。我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周生和文青那样没了光彩。他的身后还跟着很多的士兵,他们手里都拖着人,死状和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小孩一模一样。
“你怎么,就没逃出去呢。也好,死了也算是解脱。”我看着这些曾经在我面前鲜活的人一个个被拖着走。他们的每一张脸我都用力去记得。
好像浑身的血液都流了个干净,血管里是止不住的疼。“活着,真不容易啊”
等到洗澡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的那批人就剩下我一个了,看着这一张张的新面孔,我好像知道,在那么多人里,在周生,在文青,还有那个小男孩中,还有那四十个人中,只有我,真正的死在了日本人的刀下。他们都活着,只有我一个人是彻彻底底的死了。我好难过,可是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对啊周生,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瓜娃子。我想活着啊,怎么这么难。”
墙上的划痕已经有了一千多个,差不多五年了,我浑浑噩噩活了五年,无数次从高烧中熬过来,靠着每天的白米饭过活。
最近我经常会听见炮弹声和枪响,有的时候近,有的时候远,这几天也没有人来给我们送饭了,也没有人在进来。心底隐隐有预感,我好像快出去了。
这天,久违了的那个日本军官打开门冲了进来,不像平常那样脸上带着 yiacuten 笑,而是充满了杀气。他用枪对着我,而我却连动一下都不行了。
其实我还挺高兴的,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我没有勇气去死,我终于可以去死了。
我听到了一声枪响,可是我并没有被击中,我看到那张带着凶恶的脸倒了下去,他的背后是一个穿着黄皮子的人,我看到他走了进来,
“日本人还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手下啊”,我一点一点地爬到那个军官旁边,用我手中的石子从他的脸上划过,“狗娘养的日本鬼子,你个畜生周生啊,文青啊,还有那四十多个兄弟,你们看到了吗,他终于死了,终于死了啊,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啊。报仇了”我用石子划在他的脸上,石子并不尖锐,这张我做梦都想掐死的脸终于毁了。我的手已经疼的拿不动石子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直接咬了上去,他的肉很硬,一点也不好吃,但我觉得很甜,很甜。
旁边站的那个人像反应过来一样,拉住了我,我还想再咬一口,被他抱住,拖出了那个房间。
我挣扎着,狠狠地咬上那个人抱着我的手,他的血有点苦。“狗的日本鬼子,别想让我离开这里。”
“斯,别咬,我是国军,别怕啊。日本人已经被打出了中国。”
“国,国军”时隔这么多年,我又听到了这个词。他趁着我一怔,把我抱出了那个几年来我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