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很头痛“我跟柳七真的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这种事他怎么会告诉我呢吴崇安都比我跟他熟,我他妈就从来没有去过不周山”
“嗯”岑深微微眯起眼, 语气微沉“你没有去过不周山”
阿贵哑然,他最初可是告诉岑深他是从不周山爬出来的, 他赶忙补救“没有没有没有你一定记错了对、记错了”
“记错了”岑深的语气越来越危险。
阿贵头皮发麻,仿佛预见了自己被放在锅里咕嘟咕嘟煮汤的未来, 登时顾不上许多了,赶紧交代“我确实碰到过柳七,就在他从大唐回来的时候。因为他把核遗落在了大唐, 所以时空回溯发生了问题,他原本是要直接回到不周山的,可却掉到了西北的深山里,差点没把我砸死。”
阿贵开了个玩笑想活跃气氛,可桓乐依旧在磨刀,于是赶紧硬着头皮继续讲“我跟他相处了只有七天,七天之后他就死了,我亲眼看见他变成了一棵枯木。”
“七天就死了”桓乐一脸不信。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翻天不成”阿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他死得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他看起来明明还不老,身上虽然有伤,但那应该是时空回溯时留下的,并不致命,可他就是死了。哦,他死得还挺开心的。”
桓乐和岑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不确信。
活了几千年的老乌龟满口谎话,他的话最不可信,但都到这时候了,而且桓乐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还要继续说谎吗
就算是说谎,也不至于说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
桓乐问“那这七天里,他做了什么事情”
阿贵答得爽快“他在地上画图,就跟小深深一样,好像在研究什么。除此之外他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对了,他一直在说话,有时是喃喃自语,有时也跟我说几句,有关于小绣球的事情我就是这么知道的。”
“吴崇安呢你一早就知道他,对不对”岑深目光锐利。
“是是是,可我不知道隔壁住的就是他啊,我只听柳七提过而已。”阿贵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应该是第三天晚上,柳七提起了一些旧事,其中就有吴崇安的名字。
但那些事都杂七杂八的,听着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碎碎念。
阿贵便道“吴崇安和柳七认识也不奇怪吧一个是匠师协会的会长,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鬼匠,不认识才比较奇怪呢。至于柳七为什么告诉我,因为方圆百里只有我一个活物啊那可是西北的深山,除了小深深你个不怕死还特别闲的,还有谁会去那里”
岑深“”
桓乐“那你怎么会在那里”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阿贵眼珠子一转,语调拉长,可他刚说了半句就被岑深打断了。
“废话就不要说了。”岑深跟他相处了那么多年,哪还看不出他这江湖骗子的独特气场。他眼珠子一转,岑深就知道他又要开始忽悠了。
“嘿嘿。”阿贵讪讪,“总而言之,柳七死了,我就捡了他的小绣球,后来就遇到你了。我看你跟柳七一样,也总在地上画来画去,所以就把小绣球给了你。或许有朝一日,你能把它修好。”
“你这是在押宝”桓乐挑眉。
阿贵不予置否,事实上他除了把宝压在岑深身上,别无选择。他刚才也说了,方圆百里,不,甚至可能五百里之内,他都找不到第二个匠师。
若是靠他自己爬出去,那得花多少年
岑深是他唯一的选择,于是他抓住了。
阿贵道“我真的不知道柳七在回溯时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柳七那几天神神叨叨的,说话颠三倒四,我只猜到核可能在长安而已。”
岑深蹙眉“他究竟说了什么”
“时隔那么多年了,我哪儿还记得啊。”
“想。”
岑深简简单单一个字,冷酷无情。
阿贵哭唧唧,桓乐却在旁边幸灾乐祸,还用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说“你就在这个圈里想,想不出来就不准走。”
阿贵求助似地看向岑深,可岑深无动于衷。没想到啊,没想到,十年友谊,抵不过一只小狼狗。
“你们沆瀣一气”
“狼狈为女干”
“助纣为虐”
“gay里gay气”
阿贵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成语全喊完了,换来岑深冷冷一眼,“晚饭也不用给他吃了。”
“得令”桓乐很开心。
阿贵很忧愁,他真的没说假话,而且也是真的不记得柳七说过什么了。时隔多年,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就连吴崇安这个名字也是见到隔壁的白骨之后才想起来的。
让阿贵把柳七说的所有话都想起来,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柳七提吴崇安干什么
阿贵歪着脑袋仔细想着,从日落一直想到明月高悬,整只龟像石化了一样,动都不动。
桓乐在他身边走过来、走过去,末了,小声跟岑深八卦,“阿岑,他不会真石化了吧”
岑深低头画着图,“他只是动作缓慢。”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桓乐对于岑深的笃定有些惊奇,岑深便道“他只会有所隐瞒,不会说谎。”
关于这一点,岑深还是很肯定的,否则他不会把阿贵留在身边。时至今日,他也算看出来了,阿贵真正想隐瞒的只是他自己的过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北的深山里,为什么指引岑深走上修复小绣球之路,真正的原因都在“过去”二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