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好冷,今天雪一直下,下得很大,街道的人行路上积雪快有十厘米了,我穿上最保暖的黑色羽绒服,带了白色的帽子,站在马路边左右观望,不知道他的车会从哪边来。不想让对方等我,所以我出来的早,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
奔驰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我拉开车门快速跳上去,车里的暖空气包裹住凉嗖嗖的我,令我打了个寒噤。
“等了很久吗”孟平州问。
“没有,我刚出来。”我笑着说。
小高特别有意思,我才坐稳就递过来一根长长的东西,“给你”竟然是一大串糖葫芦。
“谢谢,我不吃。”我摇手推辞。
“吃吧,开胃”他笑呵呵地说,“刚才在一个路边买东西,摊主冻的斯斯哈哈的,我就让他拿糖葫芦当零钱找给我了,正好给你吃。”
我接过糖葫芦,拨开包装纸,这东西硬邦邦的要啃,我不太好意思吃,可是不吃会化掉。
“你吃吗”我拿着糖葫芦在孟平州面前晃晃,样子有点孩子气。
孟平州摇摇头。
小高发动车子缓缓上路,感叹路上雪厚,一边开车一边和孟平州搭话聊了几句。我微微侧身面对窗外,用力咬下半颗糖葫芦,很甜。我不爱吃糖葫芦,怕酸,但这个糖葫芦味道不错。我问他们要去哪里,小高说园林花园。我担忧了小小一下,但余晴应该不会再轻易出现。
不过,我们没去成,半路,孟平州接了一个电话,。
“宋行长你好”他客套地笑笑,跟对方寒暄几句,听起来好像是对方有约,他已经拒绝过了,但是对方又打电话来邀请。他继续推辞道“不不,我就不去了,我真的已经有了安排,下次吧”但那边似乎非让他去不可,他最后还是盛情难却,“呵呵,那好吧,一会儿见。”
关掉电话,孟平州叹了一气。我转头看向他,他的眼底有着对这种应酬的不屑和无聊。可能又是喝酒吃饭吧,小高说过,他现在能推的应酬都会推掉。可有什么办法,总有人一定要你参加。
“你有事要走,那我回家吧。”我说。
他摇摇头,忽然很深沉地看着我,思量着,说“你跟我一起去。”
“我”我惊讶地叫。我看看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裤子,还有手中的半根糖葫芦。
“算是帮我。”孟平州勾起一丝无奈地轻笑一下,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知道我能帮他什么,但是帮这个字让我不能拒绝,只好跟他去了。
犹豫片刻,我又问“那我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跟我一起露个面就行。”
我们来到一家很高级的商务会所,的确,我的任务是跟他一起露面。原来孟平州借口自己有事推辞今晚的应酬,那长相既胖又皮肤黝黑的银行行长不信,看到我的出现,才暧昧地打趣道“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孟董事长故意不想出来吊我胃口,原来是有特别的朋友作陪啊”
一般的胖人都是越胖越白,这个行长很胖,却一点都不白,而且是标准的脑满肠肥,油光满面。他身旁有个比较漂亮的女人,亲密的搂着他的臂弯。后来我知道,那不是他老婆。
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豪间吃饭,叫了一大酒桌的东西,那叫一个奢侈。不过是单独约孟平州,排场弄那么铺张,简直浪费。不过,好在只有四个人,我不会因为太不适应而拘谨。
男人之间喝酒谈事,我和那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后来那行长索性叫那个女人坐到我旁边。我和她偶尔聊几句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她很灵利,特别会来事,给男人倒酒夹菜十分殷勤,还能活跃气氛痛饮几杯。
下了酒桌,几个人一起往外走,我还没弄清楚状况孟平州就和行长去向别处,这女人则拉过我去另一处。
“我们去做什么”
“咱俩去洗澡吧。”
洗澡我说我不想洗,她娇笑道“走吧,一起”
结果,我就和这女人一起洗了澡,桑拿按摩护肤美容弄头发一条龙全套做足了。我也算活了一把年纪,但这种享受却是生平头一回。折腾到很晚,我们穿好衣服一起回到房间里休息,她已经很了解行长的习惯,知道这个时间他们快回来了,于是又开始匆匆化妆,我静坐在一边盯着她,心想铅华洗净清清爽爽又要化妆何必呢。
我盯着她,她也若有若无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打量我的衣着。我猜,她的想法和我恰恰相反。
我困了,默默地打了打哈欠。
终于门口响起那位行长洪亮说笑的声音,房门推开,孟平州和他走了进来。
那女人马上嗲声扑了上去,又是撒娇又是搂抱,我站起来,有些尴尬,披散着被整理得十分柔顺的头发,手里拿着帽子,随时准备着走。
孟平州看向我,示意我跟过去,我马上走到他们身边,小声询问“可以回家了吗”
他点点头,“走吧。”
他的皮肤经过洗礼也变的很清爽,脸庞那么英俊,带着健康的稳重的色泽,凑近他,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与众不同的气息。
撤退。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坐在车上我仿佛魂游梦中。
“耽误你写东西了吧。”孟平州说。
“不耽误。”我耸耸肩,“今天本来也没什么心情码字。”
“你好像有点消沉,特别是上车的时候。”
我侧过头,“你能看出来”
“现在看起来好点了。”
我哈哈一笑,轻松答道“我以为我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按理说应该看不出来呀,你很厉害。”
他微笑。
“哎”我叹气,想想白天的事还是有点忧愁。沉默半晌,我说“如果你很努力地做一件事,也许能力不够,但是因为走狗屎运遇到贵人相助取得了一点意外的成绩,却被人说是作弊,无能,你会难过吗”
“我不会。”他回答异常干脆。
“为什么”
“当成放屁。”他给我一句意想不到的对白,比刚刚那三个字更干脆,很酷很轻蔑,我定了定,噗哧一笑倒笑了出来,本来很烦恼,瞬间却觉得出了口气似的。
他转过头,看我大笑,又跟我一起笑了,然后补充道“谁都是从外行到内行,何必自卑。”
笑着笑着我很认真地说起自己的心事,“我不喜欢作弊,我不喜欢弄虚作假,我只想写好自己想写的东西。这是我的爱好,是我从中学开始就有的梦想。我决定了,再也不委屈自己了,再也不硬写我其实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了等我连载完手上这本小说,就专心致志写我喜欢的大不了少赚点,再也不要为难自己,再也不要扬短避长。”
“让我来帮助你。”
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看看我能不能成为一名伯乐。”
我们望着彼此。
望着他深邃而坦然的眼睛,我的脑海忽然浮现起一段词他在我心目中是不是一个惊叹号抑或是一个句号我的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我无法真正地回答出这个问题,因为我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好,那就看看你以后能不能帮到我吧让一个还不错的作家诞生”
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只是开一个玩笑,虽然我知道他有能力做很多他想做的事,但我并没有抱过分的期望。其实他能帮我什么呢,如果我不是那块料,别人怎么拉都白扯,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写文还是要看真本事,没本事刷也刷不火,这可是真理,能写出什么东西全靠我自己。
我还想,如果自己真的不适合这条路,就和余晴一样去做别的,我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但不见棺材我一定不掉眼泪。
“冰冰,为什么你最近更新这么慢,还总断更”郑文浩写完小说跟我视频聊天。
我在房间里收拾卫生,翻箱倒柜重新归置,一边忙活一边说“我累了,这次是真的累了,最近感到心脏很不好,半夜睡觉心难受,想休息,节奏慢下来,好好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呵呵,不急着赚钱啦”他从椅子站起来,见我瞎忙也运动运动,趴在地上做仰卧起坐,做俯卧撑。
“够吃够喝饿不死就行,先拖着看。”
“你应该去检查身体。”
“检查过了,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花了好多钱都白花,但我知道我心脏不好。说不定我活不了几年了,两年前有个算命的就说我活不过四十五,我得抓紧活了,想怎么活怎么活。”
郑文浩听到这种话很不乐意,气冲冲道“我靠,哪个算命的这么嘴贱,我去揍他把他的摊子咋成稀巴烂,太不靠谱了”
我咧嘴一笑“一个网友。”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那玩意能信吗”
“不信啊,但是我喜欢较劲。再瞎折腾下去再好的身体也糟蹋完了,我要好好养身体。而且多腾出一些自由的时间,可以干点别的事啊,比如谈谈恋爱啊,交交朋友,嫁嫁人啦”
他弹跳起身,箭步迈到电脑前,一张大脸几乎糊在了电脑上,欢天喜地地说“太好了,嫁给我,以后让我来拼命,心脏病啊高血压啊,都交给我,再不让你受累了。你只负责洗衣做饭,享受生活,玩存款折说不定哪天我他妈也不写了,写他b,比做演员还累咱俩开个网站或者开个网店,实体店也行,乐乐呵呵的多好”
他竟然飙出如此恶劣的脏话,仿佛对文字嫉恶如仇深恶痛绝似的,看来,激情总会时而冷却,再了不起的人也会有厌倦和想要放弃的时候“您别呀,您现在发展多好,不是说有人要买你的影视版权改编拍电影吗”变成了我劝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