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淋浴时候,我就觉得不太舒服,结果是提前来了例假,比上个月早了七天。出行前我疏忽了这件事,没有做准备,突然见红冷不丁手忙脚乱,拿面巾纸先应付上,头发都没吹便飞速套上衣裤拎包下楼去对面大街的小超市买吸血的家伙。
果断挑了一包装进皮包便结账往回走,刚迈出超市大门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你好。”
“严冰,是我,我程鹏。”
熟悉而陌生的清朗声音让我愣了愣,然后问“你有事吗”
程鹏笑着说“没什么事,打电话问候一下,你这个号码,我一直都存着。”
“哦。”
我走到街边,街上簇拥着的来来回回的车辆川流不息,我等待着过道的时机。
望着两侧潮水般的车辆,我说“我要过马路呢,讲电话不方便。”
“那好,等你过去我们再说。”他不挂电话。
我说“我在外地,话费漫游。”
“再贵也可以说几句话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上次我们能够碰到,我挺高兴的。”
“你打电话给我,难道是为了叙旧如果是叙旧,就免了。”
“你先过马路吧,过去再说。”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算了,你想说什么,说完我再过去。”
他说“你在哪呢”
“上海。”
“怎么跑上海去了”
“玩。”
“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玩得开心吗”
“很好。”
顿了顿,又问“一个人”
“和朋友一起。”
他一问我一答,言语很是生硬,我表现得过于漠然,程鹏终究还是开启了叙旧的话头,温声说“严冰,你对我还是这么冷,但我知道你不是心如铁石的人,虽然我们有过很多矛盾和不愉快,但我们毕竟曾经是同学,相识了十年,今天也还算是朋友,对吗”
我叹了叹气,释然说“算是吧。”转眼大学毕业几年了,许多东西也该释怀了。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
“你还写小说吗”
我骄傲地说“我一直在专职写作,从没放弃过。”
“有些成就了吗”
“没什么成就,混口饭吃还算过得去。”
“那就好,能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也很不错。这几年你好像失踪了一样,每年的同学聚会都没有参加,也很少有人了解你的动态,只听说你私下和少数几个高中同学有来往。”
“是的,我很忙,网络写手这行你懂的。”我不会告诉他,这几年我过的多艰苦,今日取得的对别人而言也许不值一提的小小成绩,也是如何来之不易。
他说“我发展很好,我现在是华科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
我微笑说“恭喜你,事业春风得意。”
“这几年我一直都很上进,不过我要感谢你,我的进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初你对我的不满和激励,如果不是当年是你刺激了我,也许我不会这么较真努力。”
我没有答话。
“上次见你上孟平州的车,我挺意外的,一瞬间还考虑你是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呢,他还专门开车过去带你。”
“他只是顺便帮我个忙,其实我们不熟,只见过几次。”
“那你面子也够大的了,那可是孟平州”
程鹏语气兴奋激昂,继续愉悦地找话题感染我,我却毫无乐趣。此时,车流中穿梭过一排气场上很熟悉的商务轿车,依次开到帝王酒店大厦,打头的两台停在大厦门口,后面几台转向大厦后面。我再次从下车的那几个人中瞄到了孟平州的身影,那几个人和他握手离散后,他的那个斯文助理走向我的宾馆。
“车少了,我要过马路了,以后再聊。”我马上对程鹏说。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见个面吧”
“以后再说。”
我握着手机,小跑地穿过大街,注意力扔投放在帝王酒店外面斜倚在轿车边的孟平州身上,酒店外面辉煌的霓虹灯光下,他的身影被衬托得有些寂寥,他没有进入酒店,倒像是在等人。
我的心底又一次捕捉到那种难以名状的东西,隐隐地流动着,沉浮不定。
疾步跑进宾馆,他那个斯文助理正在服务前台和服务小姐说话,那小姐略提高音量道“她回来了”
助理回身看到我,笑道“严小姐,孟董要请您吃个饭,他在外面等你。”
“我已经吃过了。”
“请您务必赏个光,如果我请不到您,这个月的奖金就没有了。”他这句话说的特别郑重,甚至严肃。
我抿了抿嘴唇,赌气地走出去,快步直指孟平州。
走到他面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孟先生,您能给我个理由吗,为什么”
“余晴现在怎么样”他问。
我愣在原地,眼睛不由得放大。
我气鼓鼓地咬了咬下唇,无法言明的复杂在我脑中闪过,有些难以置信,“你认得我”
“我听她说过你,也见过你们的合照。”
“既然认得我,为什么不早说从我们第一次在山上见面,到后来,到现在,现在才说,几次三番帮我的忙,又派人跟踪我,给我买东西,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没有刻意隐瞒我认识你,你认识我,你也一样没挑明。”
“那是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余晴现在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过,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放下你,到时候她会明白,今时今日她所对你动用的感情多荒诞可笑。如果你请我吃饭,是为了打探她的情况,免了,往后的日子你们不再有瓜葛最好。还有,你也没必要在我身上费心费力,我不会替她领你的情,如果你觉得内疚,那我感谢你及时和余晴划清了界线,没有耗费她更多大好时光。”我冷着脸,克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表现得淡定而冷漠。
而他却比我更冷漠地说“我不觉得内疚,她要的,我都付给了她,是她自己出卖自己的自尊,我只是个买家。”
我被他比我更淡定冷漠的冷血言语激怒了,叫了起来“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不过是个表面看起来仪表堂堂,脑子里却自恃甚高的狂妄之徒再见,后会无期”
我忿然转身,刚迈开腿脚,他的声音又传到我耳畔“你的小说出版了吗”
我怔了怔,满怀莫名其妙。
“你的笔名是什么”
“为什么告诉你”我像个炸毛的刺猬,“我笔名叫什么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孟平州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里带有些许自嘲,让步道“是我语出冒犯,抱歉,我请你吃饭,郑重给你赔罪,希望你能赏光。”
我不该接受他的邀请,可冥冥中,许是被他那个自嘲的眼神打动,当我回神时,我才发觉我已经点了头。
叹了叹气,我想,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偏执和敌对。
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样赔罪,到底是何居心
吃饭的地点就在帝王酒店,进入大厅,我回过神,突然驻足,犹豫着看了看孟平州。
他见我神色异样,仿佛又有话要说,便问“反悔了”
“不是。”我拎着皮包带的手指紧了又紧,直直快步走到服务台,压低声道问服务小姐“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服务小姐给我一指,我闷着头便跑向卫生间。
忐忑地解决了一下“流血事件”,反复照了镜子确定没什么问题,我才从卫生间回来,看到孟平州在原地安定地等着,不禁脸上隐隐有点发热。
而后我们进了一个高级大包间,意想不到的是,孟平州宴请的客人根本不止我一个,而是一大桌,我们进门时,桌子一圈已经基本坐满了。大家见孟平州到场,非常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门,落座,我晕头转向地坐在孟平州右面,里面的人多数和孟平州认识,也有初次碰面的,那些人彼此相互介绍一番,我吃惊地听到,其中一个是某知名出版社的社长。
有人问孟平州“这位小姐是”
孟平州介绍说“她是我的朋友,严冰,是一位作者。”
我斜对面的一个人笑呵呵地说“喔,大作者啊,难怪气质这么好吴社长,孟董的作者朋友你可要好好认识一下啊”
那个吴社长也笑道“那是自然”
孟平州说“她在创作方面,以后还要跟吴社长取经,希望能再拓宽些路子,您可要帮忙关照啊”
社长爽朗应道“没问题啊,找个时间,严小姐的作品我拜读一下,一会儿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创作发展的事情我们可以常交流。”
这席饭局场面非常热烈,在这个过程中我得知这一桌子的宾客都不是等闲之辈,各自在不同的领域为龙为凤。
我处在其中,自觉十分不自在,我习惯了没有存在感的生活,插在这些牛人之中,目睹着他们的觥筹交错与谈笑风生,浑浑中产生的是很不真实的感觉。而因为我是孟平州带来的人,那些人都极其对我赏光,甚至有人几次三番持杯对我敬酒,弄得我头顶发热,不得不僵硬陪笑,难得适从。
就这样,我和那个吴社长在饭局结束后互留了电话,酒店外散场时,吴社长还特地到我身边来亲切说,“严小姐,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以后到上海来,提前告知我,我一定好好款待你。”说着与我慎重地握了握手。
“谢谢你吴社长”
然后他又去跟孟平州寒暄几句,两个人都笑了笑,我听到孟平州对他说“在文学作品出版和发展方面,我不太懂,还希望社长能够尽可能地帮助严冰。”
“绝对没有问题,这个您放心哦,对了,我还要感谢孟董再次出资赞助我们出版社,谢谢贵企对我们社的大力支持”
有的人已经醉得身体摇晃,被自己的司机或帝王酒店的服务人员搀扶着送上车。
大概过了五分钟,这些人就纷纷乘车离开了,酒店外只剩下我、孟平州,还有几个出来送客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和礼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