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然后说“我知道你,上个月在大街看到你在帝王大酒店门口剪彩,听朋友介绍大致了你,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别开视线,不想和他对视。
他继续看向前方,轻描淡写地说“做人物很累,我获得的和我牺牲的不成正比,牺牲的永远比获得的多。”
“那你挥霍的呢你挥霍过的东西多不多”我略微激动地瞪向他,手握成拳。
“也很多。”
“比如呢”
“光阴、财富、感情。”
我冷笑,我居然和孟平州坐在轿车里谈人生。然而,我只在乎他刚刚挥霍的女人
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有钱人也分有钱的君子和有钱的恶棍。我讥诮,然后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不想再讲话。
四十多分钟以后,奔驰终于回到市中心,灯火通明的街道让我的内心豁然开朗,孟平州问我“你住在哪个小区”
我背好背包说“靠边停下就可以了,不用送我到家门口。”
“你腿脚可以吗”
“没问题。”
他没有坚持,按照我的意思停在路边,我吃力地下了车,刚站稳脚,他就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奔驰迅速穿梭在拥挤的车流里。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车,直到它在我的视野中消失,才回过神。
这才拿出手机给郑文浩打电话“文浩,我到市里了,你还是来接我一下吧。”
暴雨刮过后的城市温度降低很多,街头的风都是凉的,我在路边冷得哆哆嗦嗦,过了二十分钟,郑文浩才赶了过来,见我一身狼狈,忙推开车门叫“快上来”
我一瘸一拐地爬上车急道“你怎么搞的呀,二十分钟才到这,我要冷死了阿嚏”
我吸吸鼻子,一行鼻涕淌了出来,从他车上的纸抽抽出一张纸擤了擤。
“你打电话时我正在厨房炒菜呢,炒完出来的。”
“炒什么菜呀这都几点了”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做了一桌好吃的,专门给你准备的”
我的气焰顿时软下来,“我家里还有剩饭呢。”
郑文浩怜惜地拉过我的手说“我一想你变成落汤鸡就心疼你,特意为你准备了热饭热菜。”
我横他一眼,抽回他吃豆腐的手“好吧,谢谢你了郑同志。阿嚏如果能给我点感冒药,那就更好不过了”
“笨死了,谁叫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我果然感冒了,而且腿脚养了好多天才好。
郑文浩错过与我爬山心里不甘,非要挑个晴天陪我再爬一次,被我冷脸回绝。
我的一个中学同学最近去外地出差,要走一个月,临走时拜托我帮忙把她刚从网上用我的名字买的一批书籍资料签收并送到学校,交到她同事的手上。
我骑着自行车到物流那里取来这些书,驮着重重的一大麻袋书籍往学校去,却在半途的一处窄道上被一辆载满钢筋铁条急转弯的三轮车刮破麻袋,整个麻袋居然被刮成两半,里面的书籍稀里哗啦掉落一地,因为重心不稳,我连同车子都摔倒了,我紧忙起身把车抬起来停到路边,正要声讨,那肇事者却像没事人似地眨眼就跑远了,右腿和手肘特别疼,又擦伤了,牛仔裤半条腿都在地上蹭黑了,我气愤地蹲在地上捡那些书本,有的书都破了,不禁满怀哀怨,最近各种出师不利,频频受伤流血。
真倒霉
这时,几辆黑色轿车在前面依次停了下来,最前面的一辆奔驰稍稍绕了一下,停止在我面前,里面的人竟然是孟平州,他坐在车后,前面的司机推车门下车,过来帮我捡地上的书本。
我快速拾起地上的书,向自行车后面摞放,但根本就放不稳,摆好的书都往下滑,可我又没有其他可以装置的袋子,望着那破掉的麻袋,一阵烦躁。
“你要去哪”孟平州问,他看到我摔跤后身上的狼狈。
我拢了拢头发,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把这些书送到二中,但是刚才被一辆三轮车刮破了袋子,捆书的绳子也断了。”我挑起断绳子,试图系在一起。
“我正要路过那边,我送你。”
“不用,我把绳子系上就好了。”
“小高,你把书搬上车。”他吩咐那个帮我捡书的司机。
那个小高拉开后备箱,不由分说地把这些书连同自行车一并抬了上去。
一道声音突然惊喜地传了过来“严冰”
另一辆轿车里下来个人,朝我走了过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开始发福的体魄,竟是我的高中同学,程鹏相较当年那个匀称标准的体型,他胖了许多但此时的他西装革履,看起来精神焕发,一瞬间,我有些尴尬。程鹏是我的初恋男友,也是我唯一交往过的男友,当年我因为不满于他的放荡不羁不求上进,经常与他争执不休,最终与他闹得不欢而散,很多次分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现今看来,他也已经混出了一点名堂。
来到我身边,他叫道“严冰,还真是你,你和孟董事长认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们建筑公司要与孟董的公司合作,刚刚一起到一个地盘看了看,谈了些事情。一会儿,我们还要在这儿开个会。”
我侧身一看,前面正是孟平州的房地产公司,有次和余晴经过这的时候,她给我说过。
我转头对孟平州说“既然你们有公事,就不打扰你们了,那些书我自己能带走。”
孟平州说“不打扰,我正好要去那边一趟,顺便送你过去,上车。”
他的司机还给我拉开车门,我不想和程鹏多说话,为了逃避,只好坐上去,程鹏客客气气对孟平州说“既然孟董有事,我们先进公司等您。”
孟平州说“好的,我马上回来。”
司机回到车上,程鹏赶忙问我“严冰,你现在手机号多少”
我淡淡回应“我一直都没换号。”
“那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别过头,没搭理他,司机已经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坐在孟平州身边,我还是有点屏息的感觉。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碰面了,他还记得我,怎么每次遇到他,我的状况都这么窘迫。
孟平州问我“你和程经理是老朋友”
我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看样子你们很久没有联络了。”
“是很久了。”
高中相恋,相约在本市读大学,大四分手,毕业之后程鹏联络过我几次,他的电话我都没有接,后来我在校内看到他晒过许多次不同的新女朋友的照片。前年他还打过一次我的电话,我发了条短信给他,叫他永远不要再骚扰我。那会儿我连温饱都难以解决,一门心思扑在网上,几乎不想和任何人取得啰嗦的联系,何况继我之后,他交了那么多女人,还在同学圈里大秀欢乐,招摇的行为令我莫名排斥。还记得我们分手那段日子,他在动态里面说我,你要求我上进有前途,你自己在网上胡搞乱搞些有的没的,写什么所谓的网络小说,算什么出息严冰,我不是不能没有你于是,他而后那些铺天盖地的女朋友,就像对我打击报复一样,频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再再后来,我又听老同学说他为了前程追上了一个家境很棒的女朋友,女友的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某建筑公司的老总,挺栽培他。
从此,我再也没登陆过校内网。
今日看来那些传言似乎不假。
我深呼吸一口气,甩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你的手臂又擦伤了。”
孟平州看了看我的胳膊,我从衣袋里拿出面巾纸,抽出一张按在划破的位置,轻轻擦了几下。上次在山上划破了一条手臂,这次又划破另一条,上次扭伤脚,这次又磕了小腿,即便不严重,也够郁闷。孟平州也想起了那天,便问“你的脚好了”
“好了,不严重,那天谢谢你。”我再次向他致谢,把脏了的纸巾捏在手里,不经意地在车镜上和司机的视线对在一起,司机仔细地看了看我,便收回目光专注开车。
我的手机响了,我又拿出电话,竟是余晴打的,我心底莫名颤了一下,忙侧身避开孟平州,孟平州的目光已经投在路途前方,我犹豫着,铃声响了好几声才镇定气息接电话。
“冰冰,你在上网吗,我这儿网站怎么登不上去了,不能更新小说了,你能登上去吗”
“我今天还没上网,我在外面呢。”
余晴随口问“去哪儿”
“一个朋友托我办点事,去二中送东西。”
“二中啊,要不我也过去吧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网络又抽疯,我过去咱俩陪吴政吃个午饭,然后逛街吧现在正好十一点半,我马上出门”
“现在不行,我什么时候办完事情还说不定,下午吧,等我办完事情打电话叫你。”
“你不就是送东西吗,送完不就没事了”
“还有别的事,就这样,等我忙完再叫你。”
我立刻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