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定定地与宗正则对视,先前的慌张与乞求水波一般消失不见,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不要这样。”
宗正则猝不及防的,被一阵无形却强势的压迫感笼罩着,有那么一瞬间,别说是发动精神力了,他整个人都几乎无法动弹。
后生可畏啊。他在心中黯然喟叹,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欣喜,与英雄迟暮的凄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境掀起了一阵奇妙的涟漪。
姜还是老的辣,钟云从以自己精神之力凝结而成的枷锁其实没能禁锢他太长时间,但宗正则并没有表露出来,表面上仍是一副被压制的状态,可暗地里,已经开始酝酿下一波攻击。
钟致远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手颤颤巍巍地搭上钟云从的肩“别管我了,你走吧”
钟云从咬了咬牙,没有理会父亲的话,反而问道“这些日子,您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会来这里”
“这几个月的经历说来话长。”钟致远摇摇头,“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我听说你在这里。”
钟云从一怔,倏然涌起了几分心酸,看老钟憔悴成这样,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问出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的时候,身体却猝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剧痛瞬间蔓延,然而他没空顾及,慌乱地抬起头,正好与不远处的宗正则打了个照面,不过后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枪口乌洞洞地对着抖如筛糠的钟致远。
钟云从脑子轰然一声,他倏地爬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也应该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吧你不是一向很理智吗”
在强烈的愤怒之下,钟云从的精神攻击再次达到了一个顶峰,更甚前次,宗正则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暴,整个视野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刹那间崩塌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反思不杀了他的话那我该怎么做
按理来说,我会想办法把钟致远制服,再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出二十年前的秘密。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看在钟云从的面子上,也许会留他一命。毕竟达到目的之后,他是死是活,并不那么重要。
对啊,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可我为什么非要置他于之死地为什么一见着这个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呢
明明,我并不想杀他的
宗正则猛然抬头,鹰隼般的视线犀利地剜向钟云从“不他不是”
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钟云从就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们明明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可宗正则的咽喉却分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扼住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准你伤害他不准”他喃喃出声,双眼血丝暴涨,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既凶狠又脆弱,两种极端的表情交替出现,让他看起来好似一尊随时会碎掉的白瓷雕像。
他只觉得宗正则冷血无情又蛮不讲理,跟平时大相径庭,却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也同样相当反常。
他的异能在极度的情绪下被催发到极致,要是往日,宗正则会乐见其成,可这一次他似乎有点玩脱了。
宗正则在上次攻击余波未散的情况下,这一次明显处于弱势,他的精神与肉体遭受着双重的痛苦。
钟云从的视野逐渐蒙上了一层红色风沙,宗正则扭曲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
“你再伤害他的话,我就”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就”
他身后沉默许久的人无声地微笑起来,双手缓缓地攀上他的肩,附到了他耳边“乖儿子,杀了他。”
钟云从浑身一震,却如同木偶一般,慢慢地收紧了自己的五指。
宗正则的表情愈发痛苦。
颈部扼制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窒息感也越来越严重,他锋利如刀的目光在一点点地涣散着。
宗正则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与死的边缘,对于这样的死法,他倒没感到屈辱,只觉得讽刺。
他最后一眼留给了藏身于他那位得力下属身后的人,眼神复杂的无法形容是你原来是你我还是小看你了。
“他”从钟云从的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宗正则的下巴被抬了起来,被迫与那人对视。
“他”提起嘴角,笑的既得意,又开怀,却又隐隐流露出一股怨毒。
没想到吧,你会死在我手里。对方眼底的讥诮不言而喻。
宗正则的眼睛如同古井般平静无波,他阖上双目,平静到漠然。
尽管死到临头,但治管局的局长依旧姿态高傲。
没想到,“他”却被他的目中无人所激怒,冷不丁的,“他”竟然狠狠地在宗正则的脸上咬了一口。
本就气若游丝的宗正则的面部猛然抽搐,五官愈发的扭曲,对方满意地松口,冷笑着回味着齿间的鲜血。
“你死定了。”“他”沙哑地出声,宗正则的脸色开始发紫,这是接近死亡的整照片。
可就在此时,他被紧紧扼住的咽喉骤然一松,险些断绝的呼吸又顺畅起来,他的身体一下子没承受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在干嘛”“钟致远”愤怒地质问道,钟云从侧过脸,目光平淡地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大概是精神力爆发的太厉害,他眼球里部分毛细血管发生了爆裂,一时间,他的眼白漂着一大团血红,看着很是骇人。
“他”的喉间又开始发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