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爸妈”话音至此已有些颤抖,显然有些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的当事人的承受限度。
“来,先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说。”见状,宋夕将其打断,侧过身子,伸手把对方拉进了屋内。
男孩就这么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模样让人心疼。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宋夕当下从浴室里拿了浴巾出来披在对方身上,将人推进浴室“先洗个澡去。”
一个命令,栾杉一个动作。直到浴室响起水声,宋夕才略松了口气,转身回房找来替换的衣物。
洗了澡,又喝了杯宋夕准备好的热水,坐在床边的栾杉显然镇定了不少,只是仍然一语不发,说不出的失落。
将电脑桌旁的转椅搬至床边,沉默一阵后,宋夕与他面对面坐下,随手拨掉其滑至额前的湿发,轻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学校”
半晌,栾杉摇了摇头。
宋夕轻叹,随后试探的问道“很棘手的事吗”
男孩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
“什么事也别急着下结论,说给我听听看,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呼吸带着颤音,半晌后,栾杉终于稍稍抬头看了宋夕一眼,带着悔意开口“是广告的事。”
后者没有发言,只是“嗯”了一声,等着男孩继续。
“之前我不是一直在影楼打工早先曾跟何大哥说想拍个广告,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后来过了段时间,他说自己刚好认识个姓王的导演,问我广告的事还有没有兴趣,要介绍他给我认识”
“到底什么广告,这王导演是哪来的,他怎么了吗”宋夕心中突然一阵忐忑。
之前一直没有太过关注栾杉在忙的东西,只知道是要跟什么导演拍个广告。当时没太把他这种小孩似的一时兴起当一回事,直到今天再次被对方用这种情形提起,才突然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xing 。
“是关爱爱心协会的公益广告。”栾杉深吸口气继续道“协会一直在收容社会上被遗弃和走失的猫狗宠物。最近两年收容量的数量越来越多,可募集的善款跟物品却开始跟不上支出的速度所以会长一直想要扩大协会的影响力,让更多的社会群体关注这里。我本来打算借助媒体的力量做下宣传,当初才会到何大哥那里打听做广告这件事的”
完全与自己之前的想象相悖,宋夕这才蓦地的想起了这个早被自己遗忘到角落去的爱心协会。
说是协会,不过是某个生意人一时心血来 chao 出资在郊外买下的废弃厂房,之后改建成的狗舍与猫舍。之后的管理跟这个商人无关,完全是一些充满爱心跟社会责任感的热情大学生自发形成的组织在管理。
去那里帮忙照顾遗弃宠物的,基本也是社会义工居多,完全没有任何劳动所得。
宋夕只知道栾杉高中的时候已经在参与这个协会的各种活动,却没想到他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当时面谈的时候,王导人很和气,知道我们是做公益,说会尽全力帮忙,但是像租场地,设备,人力,拍摄什么的都需要钱拍室内会便宜些,室外成本的话就要翻一倍。之后跟会长商量了下,她也同意出钱拍摄所以我就跟王导签了合同,上周我跟他联系的时候他说场地的事没谈妥,要再等一周,我今天再打他电话,号码就变成了空号”栾杉说完将头埋进了双臂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与轻信。
“那何老板那边你联系了没人不是他朋友”
“上午我去影楼,何大哥说他们俩也就是见过几面的交情,算不上朋友,换了手机号他也联系不上。说我遇上这种事也没别的办法,圈子里为了拍片这样四处扎钱的事多了,其实也不是诚心想骗,只是拿了钱又拍不出片子,一拖,一跑”
听罢,宋夕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与其埋怨这个二十刚出头还像个孩子似的男孩,他更
觉得自责。
如果最近这段日子他能对他的事再上心一点,就一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你当时怎么不”心里也一团乱麻,责备的话不经意就要出口,却又被自己硬生生拦了回去。
“我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这些钱都是协会从社会的慈善者那募来的善款,会长那么信任的交给我处理,当时我还信誓旦旦的说导演是朋友,让她放心我现在真没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会里人交代了。”栾杉追悔莫及的声音隐隐从双臂间传出。
看着对方被揉得一团糟的头发,那少年略显纤细的身体宋夕心中一角突然软了下来,随即缓缓开口问道“总共被拿走多少。”
“七万。”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宋夕还是一怔。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叹息的次数比这一个月都多,于是想了想接着问道“合同在你这吗”
“嗯。”
“回去以后记得收好。时间不早了,先在这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习惯 xing 的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以示安,随后从椅子上起身,宋夕按了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准备把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明天。
闻言,栾杉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宋夕,用一种形容不出的神情。
“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多了也没用去里面睡吧。”外面一直是安然的位置,宋夕下意识的回避。
男孩没有异议的点头,并随即向床的内侧挪去。
待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宋夕将一旁的薄被展开,准备替对方盖好。哪知轻轻一抖,却有件白色的东西从薄被原来的褶皱处掉落,轻轻掉落到床边。
栾杉下意识望去,却是一只纯白的棉质袜子。
宋夕也循着视线望去,顿时心下一紧,因为那只袜子的主人,也因为男孩当下的沉默。
“”
因为常年着西装的关系,宋夕的抽屉里几乎没有浅色的袜子,更别说这么显眼的白色。
宋夕看着栾杉将袜子缓缓捡起,一言不发,继而伸手把它递到了自己跟前。
“我就捡到一只,另一只没在地上。”男孩简单的陈述道。
“可能掉到床底下去了吧,有时间再找,赶紧睡吧。”说罢,便转身将接过的袜子随意送进了衣柜的抽屉。
关上台灯,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静默的黑暗。
侧身躺在柔软的床上,纵使双眼酸涩难耐,脑内的轰鸣与隐痛却让睡眠成了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就这么睁着双眼注视着前方因家具投 she 出的深色影子,忽略时间的流向。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宋夕仍旧维持的最开始的姿势,直到一只手从后方将其牢牢抱住。
渐渐,有轻不可闻的哽咽伴随着栾杉身体的震颤隐隐传到耳畔。也许是错觉,宋夕总觉得那隔着一层衣料的背部已经被一片湿热所烫伤。
男孩哭的如此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他人般。
好像心脏被人狠狠握在手中,攥得生疼。那是愧疚的泛生品还是自责的后遗症
宋夕轻轻闭上眼。
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