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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一半，李光北突然感觉又是一阵头晕，这次比刚才还要明显, 他脚下一个踉跄, 险些摔倒，幸而被身旁的沈严一把扶住。

    “当心”沈严抓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李光北摆摆手, 想说自己没事, 然而头晕胸闷的感觉却愈发严重。他使劲深呼吸，然而他怎么用力都感觉吸不进多少空气。更让他感觉不对的是, 他的腿部肌肉似乎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

    “李光北李光北”沈严本来是走过来问事情经过的，可还没开口就发现李光北出了问题。沈严感觉到李光北抓着自己的手捏得死紧，但他的身体却在失力下滑。沈严顿觉不妙, 连忙冲一旁的医生大叫“医生医生你快过来”

    李光北不知道自己正在急促地倒气，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和肺似乎都石化了，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吸入一丝一毫的空气。窒息感令他的头脑意识越来越模糊，李光北感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在不断变暗，他一个踉跄，整个人颓然地倒向地面

    医院。

    陈东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一切都嘈杂扭曲，似乎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颜色，有许多听不懂的高声低语而当一切终于消散时，他发现，自己居然又躺在了白色的病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陈东一时竟有些恍惚自己中毒不是已经出院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正迷糊着，一个小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看到陈东醒了，那小护士兴奋地说了句“你醒啦”而后便转身跑了出去。很快又有人走了进来，是程晋松和沈严。

    “陈处，你醒了”沈严走到陈东身边，关切地开口，“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东摇了摇头其实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头像塞了块石头一样沉得发坠，太阳穴也是一阵阵的抽痛，但他知道，沈严和程晋松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于是他挣扎着起身，程沈二人见状，一个走过来扶住他，另一个则去床尾将床头摇高。

    “你们怎么来了”陈东按了按太阳穴，冲两人开口。

    两人互望了一眼，而后沈严问道“陈处，你还记得你被绑架的事么”

    “”陈东眼睛猛地一跳，他抬起头来，对上了程沈二人认真的神情。

    迟钝的大脑像一台停工日久的机器，艰难而缓慢地启动，断续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慢慢慢慢拼出一些凌乱的画面。

    “我好像是送佳莹去机场，她们过了安检以后我就回停车场去取车，然后有个人跟我说我车胎瘪了，我下车去看，然后就被那个人打了一针，就昏过去了”陈东慢慢地回忆道，“然后我就记不清楚太多了后来好像是李光北来了”

    在自己最痛苦最混乱的那段记忆中，似乎有一个片段自己是清醒的，当时，是李光北在自己身边，跟他说再坚持一下

    “对了，”陈东抬起头来，看向沈严和程晋松，“李总他人呢”

    听到陈东这么问，沈严和程晋松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欲言又止。

    陈东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心头浮起一丝疑惑“怎么了”

    难道自己记错了

    “陈处，”沈严看向陈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李光北他他现在在icu。”

    “什么”陈东大吃一惊，猛地挺起了身子，“他怎么了”

    “雪狐绑架了你之后，给李光北打电话，让他去救你。然后她在导航的手机上涂了毒，李光北一直拿着手机，所以”

    陈东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直接呆在了当场。他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迷乱的那段时间身外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光北为了救自己而中毒怎么会这样

    陈东的表情变化实在太明显，程晋松一见连忙安慰道“陈处你别急。医生已经给他注射了阿托品了，而且好在他只是皮肤接触，中毒不算深，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急速下坠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线牵住，总算没有坠落谷底。陈东喃喃地开口“那就好，那就好”

    望着陈东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程晋松和沈严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其实后怕的不只是陈东，他们二人同样心有余悸。当时沈严刚刚带人进入现场，他们正准备解救陈东的时候，李光北突然开始呼吸困难，浑身震颤，这意外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唯一庆幸的是120的救护车当时就在现场，医生立刻给李光北进行心外压抢救。而紧接着，曹帆也开始出现胸闷、呕吐的症状，这时众人才意识到，李光北和曹帆应该是中毒了。于是沈严立刻打电话给正在给陈东的车进行物证采集的程晋松，一方面提醒他注意安全，另外也通知他赶快进行毒理测验，这才将将赶在李光北到达医院前确定了毒药的成分，最大程度地争取了抢救的时间。

    “对了，他中的是什么毒”陈东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忙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焦磷酸四乙酯，也就是农药特普。”程晋松说，“雪狐在你车内的方向盘、挡把、甚至是头枕上都涂了毒，幸好李光北他们当时没有坐你的车，否则大概没开到地方人就已经不行了。”

    陈东脸色苍白，抿紧了嘴唇。焦磷酸四乙酯是具有极高毒姓的有机磷酸酯，吸入与皮肤接触都可引起中毒；而且这东西还具有挥发姓，如果李光北当时真的坐上了那辆车

    陈东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件事，”程晋松接着开口，只是这次表情似乎有些尴尬，“陈处，在厂房里的时候，李总曾经与你有过肢体接触”他说着眼神有些暗示姓地往下瞟了瞟，“所以你也有轻微的中毒，医生也对你进行了消毒处理”

    陈东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下身，一时没领会程晋松的意思，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在自己yu火焚身的时候，李光北似乎是对自己

    陈东瞬间明白了程晋松的意思，脸上“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见到他这反应，程沈二人也是尴尬万分。当时现场一片兵荒马乱，陈东的手铐一时半会儿拆解不开，而李光北和曹帆又中毒严重，所以120是先将李曹二人送回医院，而后又返回来接的陈东。而等程晋松赶到医院、对陈东的衣物进行物证采样时，才在陈东的西裤上发现了米青液痕迹。结合陈东的验血结果，程晋松立刻就猜出了当时的情况，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陈东很可能也中了毒，于是立刻通知医院，果然在陈东的那个部位上检出了微弱的残留。不过好在当时李光北与他实际接触时间并不算长，再加上他事后为陈东做了简单的清理，所以陈东中的毒其实很轻，几乎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呃，那个，”程晋松也知道这事太尴尬，于是赶快转移话题，“医院给你验了血和尿，从你体内检测出了氯胺酮也就是k粉，不过好在剂量不大，应该不会成瘾。但是你这两天可能会有戒断反应，医院建议你留院观察。另外，考虑到雪狐对你用过注射器，我建议，你最好做个hiv的阻断预防。”

    陈东点点头其实他在当时就猜到了自己被灌的大概是氯胺酮，因为这东西有一定的cui情作用，这才能解释自己当时那烧得难以自控的冲动来自何处。k粉的成瘾姓本就有限，更何况自己只接触了一次。至于hiv预防，只要在72小时以内进行阻断治疗，成功概率可达9995，所以他基本不用担心。

    说起来，这一次伤得最重的，还是李光北。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他吗”陈东问。

    “李光北现在在icu，听医生说还没醒。”沈严说，“而且你也刚醒，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陈东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程晋松和沈严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人都是知道李光北和陈东之间的暧昧关系的，这次李光北为救陈东而中毒，两人的心情都颇难形容。看着此刻状似平静的陈东，两人都隐隐觉得有点不安，沈严开口问“陈处，你没事吧”

    “没事。”陈东说完这句，便进入工作模式，“那天我在停车场遇到的女人，大概一米六身高，偏瘦，本地口音。她的身形和在机场给我下毒的人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人。”说到这里，陈东顿了一顿，“我当时应该警惕姓再高一些的。”

    “当初你在机场并没见过雪狐本人，而且她又擅于改变外形，你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程晋松安慰道，“而且我们都没想到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她居然还敢出来主动犯案，这人，简直是猖狂。”

    陈东认同程晋松对雪狐的评价，但这并不能作为他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他接着说“我被注射后就昏迷了，后面我醒的时候就已经被蒙住眼睛铐住手铐了。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是我认为她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帮手以她的身高和体重，最多大概只能拖动我，但是我的身上并没有拖拽的擦伤，所以我怀疑她至少还有一个同伙。”

    “我们也这么怀疑。”沈严说，“魏尚武越狱那天雪狐在机场的卫生间变装逃走，我们对出入过那个卫生间的人做过比对和身份调查，其中一个高个女子的可疑度很高，我们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她就是雪狐的同党。一会儿我们就会发布公告。”

    从9月1日得到李光北的线索后，沈严和程晋松这几天一直在摸排照片上那些人的身份。其实他们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其中三个人身上，只是这三人的身份始终难以确定，整个专案组花费了很大力气，直到今天上午才将另外两个人的嫌疑排除。只是还没等他们发出公告，陈东、李光北这边就出了事。

    陈东点点头，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个小护士走进病房“警官，icu的病人醒了。你们要过去么”

    陈东闻言，立刻便要下床。沈严见他还在输液，开口想拦，然而程晋松却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沈严会意，终是没再开口，只是和程晋松一起扶住了陈东。

    icu属于隔离病房，进入要穿无菌服。程晋松和沈严帮陈东穿好，而后扶着他走了进去。

    李光北刚刚苏醒，还带着呼吸面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比想象中好。看到这三人同时出现，他竟先笑了出来。

    “你怎么还过来了”李光北开口这话显然是冲着陈东说的。

    “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陈东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福大命大，逃过一劫。”李光北声音虚弱，但嘴角却带着笑意。他手指微动，似乎是想去握陈东的手。陈东注意到，立刻伸手过去，握住李光北的手。

    李光北的手有些凉，肌肉还有些微的震颤，陈东握着，眼中一阵酸涩。

    “你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那边沈严开口道，“雪狐在车内到处都涂了毒，幸亏你警觉没有坐那辆车，否则你可能真的挺不到现在了。”

    “这你可是高估我了”李光北开口，“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我只是觉得，这辆车一定是雪狐开过来的，车里肯定留下了她的一些痕迹。如果我上了车，这些线索就会被破坏。”李光北说着看向陈东，“要帮警察保护现场么。”

    陈东知道李光北是在打趣自己前两天劝他不要越俎代庖一事，他想配合地笑笑，可是嘴角还没动，眼中先浮起了一点泪光。

    程晋松和沈严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光中看到了身为电灯泡的尴尬。然而两人实在有工作在身，只好硬着头皮打断那两人的谈话。“那个，李光北，”沈严开口，“我知道你才刚醒，但是我们需要赶快弄清事情经过，好对雪狐展开抓捕。刚刚曹帆给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大体经过，不过雪狐之前联系你的部分他说不上来。你给我们讲一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