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雅蓉,雅蓉接过话筒继续说道“设计海报的是我,图片素材也是我们几个的照片。当时我们是怀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做这件事情,也收集到了五百份调查问卷。我们已经把这些文件整理成了电子文档,可以随时下载。”她给小胖子和学霸使了个眼色,他们二人走下台开始分发厚厚的文件。
“你们手里拿的是当时小胡填写的文件,还有我们在寻找小胡死因时发现的证据。我不知道王潘是怎么能对着这些铁证说出那种假话,并且还反咬我们一口。更可怕的是,我们的组长王雨旗和学生会主席汪贺西在被学校喊去谈话之后彻底失联了。我们现在没办法联系上他们两个,这两位曝光此事的同学可以说是生死未卜。”
痛失小胡的同伴们发现联系不上王雨旗后简直疯了,四人情急之下商量出了这么一个自杀式的对策,向全校坦白这个小组,并向全校求救。学生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分发材料的学霸和小胖子每发一份便向学生重复一次“我们找不到王雨旗和汪贺西,希望各位能帮帮忙。”“谢谢大家了,希望各位能关注一下消失的两位同学,寻找汪贺西,寻找王雨旗。”
礼堂内学生一片哗然。
“学校也太霸道了吧封了信息板也就算了,怎么连人都绑架了”“这是黑社会吗”所有人开始猜测王汪二人的行踪,讲台上的人额角也沁出了汗“求求各位同学能在网上帮我们扩散,我们只能借助外界的压力了。”
萍老师见状立刻拿过话筒,干咳了几下,扯开嗓子维持秩序“好了同学们,我们讲座开始了”
他们千辛万苦要找的主人公在哪里
“妈,监狱里犯人还给放风呢,我这活得比他们都不如了”
王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为所动“你妈比你还惨,一个礼拜年假白白请了陪你一起坐监狱。”
“你难道就这么永远躲在家吗”王雨旗想到昨天那茬就气,“我朋友来敲门,又不是警察敲门,你假装家里没人做什么还给我整个犹太人躲纳粹呢”
“怎么跟你妈讲话的”王母放下遥控器直要往儿子脑袋上敲,又看他娘了吧唧的,生怕一脑袋给他敲晕了。王雨旗撇了撇嘴,没好气坐去了阳台那。他知道自己连累了老妈,让她人到中年还顶着工作压力照看自己。这到底是什么个事儿
阳台下的人可怜兮兮地向前走,像蚂蚁。王雨旗已经看烦了。
半晌,坐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王母突然对他说“妈妈也不是怕你退学啊什么的。”
王雨旗扭头看她。
“你哪怕大学毕不了业,你妈顶多是多养你两年。养你一辈子也行。但妈妈的饭碗不能丢,看不好你我估计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嗯。”
王雨旗垂下眼帘,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为了不让母亲担忧,他一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本事,他不谙此道,每时每刻都很累。体内的力量早已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从母亲和他走出校门的那一秒开始,回家的路就像是犹太人被押去毒气室的那条路,于无声的精神屠杀中,王雨旗一点点干瘪下去,终于在到家的瞬间变成行尸走肉。
他疲倦地转过身子,拿起阳台茶几上的书本随意翻阅
“开船出发吧,大家坐好坐稳当,让我们破浪前进;我们要驶向落日的彼岸,驶向群星沐浴的西方世界,直到我死后方休。也许,大海会把我们吞没,也许,我们会抵达“幸福岛”,会见伟大的阿喀琉斯,熟悉的朋友。
生命虽被夺走了很多,剩下也不少;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精力去战天斗地,但还和以前一样还有同样的勇气,还有同样的雄心,虽被时光和命运摧弱,仍有坚强意志去斗争,去求索,去发现,不屈服。”1
他迅速合上书,呆坐在那里,手指阵阵发麻。
楼对面那个拉小提琴的此刻又练习了起来,琴声一响,树冠上的鸟扑棱棱全部飞走。往前望去是没有尽头的高楼,混泥土接着混凝土,钢筋穿过钢筋,组成完美的墙。
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境地的王雨旗忍不住回想,他进大学的初衷是混个文凭好糊口,此外再勾搭点男同学谈个恋爱,既没有政治热情,也没有什么思想境界,就是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现在因为向学校提了个问题落了个被亲人软禁在家的下场,至少一周不得与外界联系。更可恨的是他甚至没有能力保护母亲,更无从得知学校可以通过怎样的手段干扰母亲的正常工作,他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有坚强的意志去斗争么
“旗旗,妈妈去洗澡啊。你乖点。”
“哦。”
王雨旗被书页里的话语搅得心烦意乱,起身踱回房间。他拿起遥控器切换至新闻台,但是新闻里放的那些玩意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小组成员们都还好么王潘 xing 侵女学生的事儿到底有没有进展还有还有他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王雨旗捏着遥控器,手心渐渐发了汗终于,他发了狠将手里的玩意儿一扔,迅速冲进老妈房间。她的手机在卧室里充电。王雨旗撇了眼浴室方向,哆嗦着拿起手机试密码,由于手掌心汗津津的险些将手机摔在地上。“密码密码密码”王雨旗想了想,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立刻转入菜单界面。他不能给朋友们报平安,不然就算违反了与学校的约定,但上上网总可以吧他以未登录的状态快速打开学校论坛,扫了眼首页立刻愣在当下。
寻找王雨旗;寻找汪贺西。
汪贺西也被软禁了不可能,他是校长的儿子,怎么可能有事呢王雨旗点进帖子慢慢看过,发现跟帖的学生爆了许多料,什么看见汪贺西在某天被押进了专车,又说看见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汪校长亲自带出校门,最后有个跟帖的发了张学校救护车的图片,说汪贺西被校长打得直接送去了医院王雨旗手一滑,将手机摔在地上。
“王雨旗”王母洗完澡出来立刻看见儿子在卧室里作怪,气得三两步走过去,靠近了才发现他几乎是面色惨白。“旗旗,你怎么了”
“妈”王雨旗开口带了哭腔,“汪贺西不见了。”
“人家校长儿子怎么会不见,顶多跟你一样被关在家里了。”
“有同学说他被打了。”
王母看看他,狐疑地捡起手机翻帖子,跟他讲“网上都是人家乱说的,你看看,这儿有一条说你进看守所了。都胡编乱造的。”她说完发现儿子六神无主坐在床沿,落了一行清泪。
“旗旗,不是妈妈不让你出去。我们熬过这几天,等这件事儿翻篇了再出去找同学们,好吗”
王雨旗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当妈的看了心里不好受,只得继续安他“汪贺西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那么不禁打”王雨旗呜咽了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但是我很想见他。”“旗旗啊,我们懂道理,好吧”“我懂。”王雨旗哭得浑身发抖,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我都懂”他想起汪贺西为他做的所有牺牲, xiong 口竟然开始隐隐作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钝痛,绝望,相思如狂。
“但是我好像爱上了个人,我必须要去见他。”
王母静静地看着儿子这副痛苦的样子,眼里一点点泛出光。她俯下`身 o 了 o 王雨旗的头,突然笑道“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1摘自尤利西斯 〔英〕阿尔弗雷德丁尼生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汪贺西不知道校内“寻找汪王”二人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