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大娘大妈们难得听说谁谁家孩子要成大明星了这种稀罕事儿,还在一边儿唠嗑呢,看见婶婶出来,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你们家笑笑出息,你们也算是熬出头喽。”
“就是说的,现在当明星可赚钱了。听说好多明星都在那个什么福布斯还是富布斯榜上呢。”
“看看人家时家婶儿,多有福气啊。”
“是嘞,有福气。”
这些话说出来,一句句的,都像是利刃剜在时笑婶婶心上,她一言不发,铁青着一张脸上了副驾,“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然而破卡车完全不隔音,关了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小声议论
“哟,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大相起来了”
“就是。要做大明星的是她侄儿,又不是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嘁”
婶婶心里又气又悔,顿时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但她还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争吵、埋怨在等着她,只要日子过得不如意了,这件事就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来。
同一天下午,阎王陪着时笑去拆迁办登记,办理完相关手续,签了同意拆迁和回迁协议书。
从拆迁办出来,时笑看着手里的协议书,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两年。
两年之后,他们就要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和一个十多平米的、位于中心商业区的小店啦。
又离他的梦想近了一步
不止如此,他觉得他的梦想还可以再大一点。等他以后演戏赚了钱,说不定还能开个连锁小吃店什么的。
那样,父母就可以安心享清福啦。
其实,之前时笑每个月赚到一万块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让他们歇歇了,可是他们说趁他们还干得动,还是多干几年,多攒点儿钱,给他娶媳妇儿用。
不管时笑怎么劝,他们都不肯听,硬是要继续打工赚钱。
要是他能给父母开个连锁店,父母肯定就不会执意在外打工了。
想到这儿,时笑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阎王看他笑得一脸白痴相,嫌弃地伸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傻样”
“嘿嘿嘿,”时笑捂着脑袋,开心地笑着看了阎王一眼,他把协议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然后走过去抱了一下阎王,“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窘迫的时候挡在我面前,谢谢你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护着我,谢谢你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替我做了决断,让我看清了叔叔婶婶的真面目。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叔叔婶婶是什么样的人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没谁比时笑更清楚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人姓竟然可以冷漠无情、贪财忘义到那个地步。
他只是对血缘亲情还抱有一丝幻想。
但是现在,幻想彻底破灭了,但内心深处却有什么更加坚定的信念悄悄生根发芽。
如果不是阎王帮他彻底斩断了和叔叔婶婶的关系,以后吃亏的就该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养父母。
所以,善良并不等于一味地忍让退缩,对坏人慈悲,也有可能会助纣为虐,让更多良善的人受到伤害。
而惩恶,也是扬善的一种。
就在这个时候,时笑感觉到阎王像从前一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家人,瞎客气什么”
阎王的声音很轻,时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啊”
“啊什么啊”阎王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走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说着拎起两个行李箱,转身就走了。
时笑“”
他怎么感觉,阎王最近这两天怪怪的。
不过好像自从他们俩认识,阎王就没怎么正常过,所以也许对于阎王来说,这些都是正常的
时笑自认为想通了,释然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等等我”
两人当晚就飞回了h影视城。
次日剧组就打电话通知他过去签了约,并告之他大致的开机时间和杀青时间,让他提前准备,注意留下档期。并且特意强调了杨导的规矩,不允许轧戏。
并没有戏可以轧的时笑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为了好好准备这部戏,时笑在签约之后接了几个龙套,还了欠方蓝的机票钱,又赚足了本月的生活费之后,就没再接龙套的活儿,专心窝在家里看剧本、揣摩人物。
阎王不知道跑去干嘛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来烦他。
以前没有阎王在旁边晃悠的时候,时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现在身边一下子清净下来,反倒觉得有点儿不习惯了。
每次楼道里一有点儿动静,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阎王来了;有人发微信过来,他也总当是阎王发来的。
距离阎王离开,已经整整七天了。
时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该洗漱睡觉了。
叮咚
时笑立马精神了,连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之前的龙套朋友发来的剧组用人信息。
他失望地瘪了瘪嘴,回了个“谢谢,暂时不用啦”,然后把手机丢在一边儿,心里乱七八糟地想
阎王是回地府去了吧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想也知道,像阎王这种统管全天下生杀予夺大权、日理万机的神仙,要不是因为他复活得不明不白,肯定不会逗留在人间这么久。
现在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也就到了阎王彻底离开的时候了吧。
虽然道理都明白,可是时笑还是感觉自己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很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合租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来了”时笑趿拉着小兔毛茸拖鞋,小跑过去拉开了门,抬头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阎、阎王”
“嗯,”阎王嘴角可疑地上扬,紧接着又被他强行拉平了,“是我。”
“这么晚有事吗”
“有,”阎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今晚我路过此地,没地方歇宿,可否借住一晚”
时笑眨了眨眼睛“啊”
“怎么,不同意”阎王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欠了我五十万,我会没钱住酒店吗”
时笑“”
第21章 共眠
时笑虽然不相信阎王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可是谁让他欠了阎王的钱呢
就算没有欠钱,他也欠了阎王好大的人情,别说阎王只是借住一晚,就是借住一年两年,他也不可能拒绝的。
于是时笑赶紧笑着说“同意。当然同意啊。住多久都行。”
阎王唇角一勾,这还差不多。
卧室的小床根本就睡不下两个人,时笑哪儿敢再让阎王去睡沙发,于是抱着小被子小枕头主动去睡客厅。
“不许去”阎王皱眉道,“沙发是人睡的地儿吗”
“”时笑说,“那我去找方蓝挤一挤。”
阎王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宁愿和那二椅子挤,也不愿意和我挤”
时笑“”
他只好和阎王挤了一晚上。
小床只有一米宽一米九长,时笑个子小,睡在上面还算宽敞,可是阎王身高腿长,睡在上面连胳膊腿都伸不展,一整个晚上时笑都感觉自己的腰被阎王的胳膊压着,屁股被阎王的膝盖顶着。
虽然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肢体接触是很正常的事儿,可他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时笑一晚上没睡好,到天亮才迷糊了会儿,感觉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被阎王叫醒了。
清晨金色的阳光下,阎王神采奕奕地朝他伸出一只手来。
“啊”时笑睁着两只迷茫的大眼睛,顶着一头乱毛,迟疑着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早早上好”
“早你个头”阎王反手轻轻打了下他的手背,继续伸手,“还钱。十块。现金。”
时笑“”
从那天起,阎王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借宿”,每天早上都会伸手向他要十块钱零钱。
时笑无奈得不得了,可是阎王执意要玩这个游戏,他也只好陪着他玩儿。为了避免零钱不够,他还特意从银行换了一沓子崭新的十元人民币,以应付阎王每天的还钱需求。
有一天方蓝早起撞见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等阎王走后,他才对时笑挤了挤眼睛“行啊你,这么快就掌握经济大权了不过就给老公十块钱零花钱,会不会太少了点儿啊”
时笑“”
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好吗
然而无论他怎么解释,方蓝都是一副“解释就是掩饰”的表情,还笑嘻嘻地问他什么时候请他吃喜酒啊。
时笑“”
其实他对阎王也不是完全不动心的。
作为一个从小被欺负大的小倒霉蛋儿,时笑对善意这种东西比其他人敏感得多,阎王虽然整天不是嫌弃他就是嫌弃他,说话也没个好声气,可阎王对他有多好,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就算是拿重重谎言伪装过的薛森,也不及阎王对他的十分之一。
虽然他心里明白,阎王是为了弥补失误,才替他解决掉这些潜在的麻烦,可天底下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呀。
更何况阎王还长得那么帅。
从头发梢到手指尖,都那么那么让他心动。
一想到那天被阎王囫囵个儿搂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亲亲昵昵地说“这是我内人”的情景,时笑就禁不住脸红心跳的。
可是阎王又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凡人呢
还是一个又倒霉又胆小的凡人。
唉
时笑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继续揣摩剧本。
他知道自己不是科班出身,虽然这些年没少在影视城观摩戏骨的表演,也没少看书揣摩,但毕竟没有什么正经的表演经验,比其他演员差得太远太远了。
他也知道这次机会多么来之不易,很珍惜很珍惜。
所以离开机还有一段时间,时笑就已经把台词全背过了。
不止他自己的台词,就连男一男二、女一女二所有和他有对手戏演员的台词,全都记了个七八分。
因为他明白,演戏是角色与角色之间的碰撞,只关注自己的角色是不行的,对所有人物越了解、越熟悉,演对手戏的时候就会越自然。
在背完台词之后,他还给每一个人物都做了详细的人物小传,尤其是白野这个人物,写了满满三页纸,分析了他的出身背景、姓格成因,每一个姓格转变的契机和节点,每一次冲突爆发背后的心理过程,还有他想象中人物应该会有的习惯的小动作事无巨细,全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就连拍定妆照那天,都舍不得闲着,一边化妆一边在脑内还原每一场戏的场景、人物、对话、情境。
替他化妆的是个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起来手法不是很熟练,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漂亮姐姐坐在旁边,偶尔指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