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宣一推门进来,就立即成了人群的焦点。
他却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装作漫不经心,好像不知道别人都在看自己一样,迈着他两条被西装裤紧紧包裹的长腿,目不斜视,大步往老铁那边走去。老铁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朝他招手,一手搭在智宣的肩上,笑道好兄弟智宣故作不经意地打量四周,又说这要我batte啥呀恕我直言,这全场只有我一颗天菜,其他显然都是地瓜。
老铁便附耳道我ex在你七点钟方向的台边坐着,他带的菜刚刚走开了,一会儿你就看见啦。老铁和智宣二人坐在黑白色搭配的吧台旁,看着天花板上模仿极光颜色的灯带,这装修布置算得上美轮美奂了。老铁说我说这局高端、上档次,你还不信。智宣说待会儿你帮我结账啊。老铁啧了一声。智宣的目光瞟去老铁刚刚提到的七点钟方向,便看见了老铁那个劈腿成章鱼的ex,只说你这品味老铁赶紧补漏活好、活好。那智宣便不置可否。
这音乐又响起,舞厅中央便见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男人在跳华尔兹。智宣忍不住笑你这个局可真高端,俩大男人跳交谊舞呀。那老铁笑俩大男人还能交配呢跳个交谊舞咋了智宣竖起拇指高端,高端。
二人附耳说话,那老铁的ex章鱼精看得一阵冒火。章鱼精对老铁还是未能忘怀,只觉得老铁虽然过分粗糙,平时又聒噪,可是器大活好,出手阔绰,还是廿四孝男友,章鱼精寻寻觅觅,发现还是老铁这样的好,因此还是很想与他复合的。章鱼精便故意带了自己的潘安宋玉一样的表哥来玩,其实只想刺激刺激ex,没想到ex那边也这么刺激。
章鱼精在华尔兹的曼妙音乐里忿忿不平,决计拿出他劈腿成章鱼的勇气和脸皮来,笑着迈着步子往吧台走去,朝那老铁伸手ay i老铁怔住了,瞥了一眼智宣,智宣却装瞎,老铁心想跳就跳,还能咋的了,攒住章鱼精的手就往舞池里带。
这曲子还没完呢,那天菜就从外头回来了。没错,天菜一进门,那智宣就知道这就是老铁口中的天菜了。所谓的天菜,就是你一眼看见就知道这特么就是天菜。天菜的打扮倒是和这儿的气氛不太相称,穿的是普通的t恤牛仔裤,智宣真怀疑这么高级的场所怎么会放打扮如此随意的人进门。
那天菜似乎察觉到智宣的视线,便扭过头来。智宣也大方地迎视着他,却觉得对方好像有点面善。对方看他,也是有点面善,便朝他走了过来。天菜走到吧台边,离智宣足够近了,没戴眼镜的智宣终于完全看清了他的面目。这个人,智宣是认识的。只是平常看到的都是西装革履的他,如今他穿着t恤牛仔,看着年轻了十岁,所以一时认不出来。
智宣说您是然而智宣发现对方好像没将自己认出,便赶紧改口您是哪位呀有什么事吗对方确实没认出智宣我们见过吗
一年大概见两三次吧。
智宣心里想。
智宣偏作不认得,说可能见过吧,在别的场子。对方便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智宣,又笑那可能是有缘吧。你好,我叫顾晓山。智宣愣住了,顾晓山出来玩用真名啊
事实上,顾晓山根本不晓得这个场子的 g 质。章鱼精告诉他这是一个纯男 g 的舞蹈俱乐部。顾晓山觉得很有趣,又拗不过他纠缠,便参与了。
智宣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只好与他握了握,说晓山,好名字。你确实是眉如春晓之山啊。顾晓山却笑明明是春晓之山像我的眉。智宣听了这话,忍不住勾起唇笑是,您说得对。顾晓山又说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智宣心想顾氏果然书香门第,顾公子来夜场勾佬都这么有礼貌。
智宣便答啊,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圈圈好了。圈圈顾晓山有些疑惑。智宣便说圆圆圈圈的圈圈。实情是智宣跟老铁说自己叫阿宣,夜场太吵,老铁听错了,以为他叫阿圈,后来就叫成了圈圈了。可是认识圈圈的人,都以为他叫圈,是因为他是个圆满的0。
顾晓山望向舞池,见那些男人跳舞跳到贴住脸,有些甚至在贴胯了,感受着这氛围,也开始怀疑章鱼精的说法。顾晓山面带疑惑地说我表弟告诉我,这儿是纯男子的舞蹈俱乐部。智宣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想着怪不得呀。智宣又怕以后再正式场合被认出,便顺着他的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啊难道不是吗我朋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顾晓山看着舞池里亲热的一双双狗男男,说看来只有你和我是真心来跳舞的。智宣连忙装样子说啊居然只是智宣打扮过于风骚,倒是没什么说服力。
这曲终了,乐队又放新曲,竟换成了二拍子的探戈舞曲。这探戈太考验人,舞池上许多人便散去。倒是顾晓山起了兴趣,问智宣你能跳探戈吗若问愿意跳吗,智宣恐怕会婉拒,听见这个能跳吗,智宣便答怎么不能顾晓山又说你能跳女步智宣挑起眉你跳女步,我就上场。顾晓山绅士风度地朝智宣伸手无妨。智宣从高脚椅跳下来,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顾晓山,叹了口气,说还是我跳女步吧。顾晓山笑随你。
探戈不比华尔兹那样容易,舞池上原本没剩几个人了,却见两颗天菜上场,大家更纷纷避让,又说果然要batte了
探戈和一般交谊舞不同,跳舞的人不面带微笑,反而表情严肃,节奏又快,确实有些batte的感觉。音乐的强拍极细碎,又激烈,二人脸色严肃,彼此那修长的腿稳稳地踏在拍子上,有时似并行,有时又似交绕,你进我退,似进还退,如交锋,若角斗,在强劲的鼓点中,左顾右盼,蟹行猫步。
顾晓山和智宣舞蹈的时候,有几秒脸贴得有些近。顾晓山几乎以为自己要吻上智宣的唇了,却其实差得远了。只他想,智宣的唇颜色很好,若在舞曲中吻下去,也不失为美事。
智宣却是神色紧张,并非因为探戈要求他板着脸,而是他好胜心强,要求自己跳到最好,不能丢脸。他没什么跳探戈的绮念,只牢记着如何按着节奏屈膝扭胯,没能享受音乐,只是苦苦跟着拍子、记着舞步。他自己心里苦,带着一种数学考试的谨慎和烧脑。旁人看着,却觉得他美得很,舞蹈间可见腰肢柔韧、小腿有力,天菜就是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