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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航程之南海秘密 第5分页

作者:苇蓑君 字数:26260 更新:2021-12-16 06:28:17

    看了看他那块防水的腕表,才不到十一点,离天亮至少还有六个小时。为了节省体力减少消耗,厉振华一直没有开口,阮文孝也就乖乖地跟在他身边不言不语。在这又shi又冷的茫茫大海中漂浮实则生死未卜,男孩却只觉此刻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平安喜乐。

    渐渐的暴雨停歇下来,风力也减小了一些,虽然时值南海的盛夏,半夜三更泡在水里仍旧感到阵阵凉意,漆黑的夜晚静得如同地狱。

    不知道漂了多久,阮文孝突然轻轻地说道,“咦,星星出来了那个圣爱魔火,真的很灵验呢。”

    厉振华抬头一望,果然看见辽阔的天边有两颗小星星在闪烁跳动,就好像好像身边的孩子那双顽皮的眼睛。浅浅的天河如同放映电影一般一点一点地出现在眼前,男人转头在青黛色的天宇中仔细辨认,很快找到了那只有在低纬度的南方才能看到的南十字座。

    从十字架的下方一直划下去,直到约四倍长度的那一点就是南天极。在北半球的低纬度处观测,这根延长线与地平线的交点,就是正南方。

    知道了方向,厉振华不停地将开拓号失事地点的经纬度、他们漂流的流向、速度和时间在脑中全部过了一遍,最后确定在离此处不远的西南面应该会有一个珊瑚岛。无论如何,呆在陆地上总比泡在水里安全。

    “阮文孝,不要睡。”男人一抖ji,ng神,摇了摇身边累得筋疲力尽的少年,将他拉进怀中搂着,“咱们往那边游。”

    微熹初露的时候,厉振华终于在远处发现海岛影影绰绰的轮廓。

    虽然目前风平浪静,可是接近海岛的地方却是浪潮汹涌,那是巨大的海浪被岸上的礁石反弹回去而产生的离岸流,若是贸然前进,便会被这狂暴的波涛卷起摔碎。

    厉振华带着阮文孝小心地顺着海岸漂泊,直到感受不到洋流的拉力,这才慢慢靠近寻找出口,终于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岩石上停了下来,拉着阮文孝缓缓爬上岸。

    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两个人都是又累又饿。厉振华打开应急箱,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阮文孝,却见那孩子唇青面白,手抖得连举起来都觉得困难。厉振华知道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刚才在水里是撑着一口气,现在上了岸再也支持不住,怕是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阮文孝手里拿回那块硬邦邦的饼干,厉振华将它掰成小块放在包装袋上,拈起一块送到男孩的嘴边,“吃吧。”

    看到眼前那只大手阮文孝先是一愣,继而匆匆抬头看了厉振华一眼,迟疑着张嘴吃了,苍白的脸上一红。吃了几块之后连眼圈儿都红了,他连忙低下头默默地咀嚼,鼻子微微发酸。

    压缩饼干油腻坚硬,阮文孝吃只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厉振华又打开一瓶水拧开盖子,凑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下。

    “厉处长,我吃饱了,你也快吃吧。”男孩吃了饼干喝了几口水,终于恢复了点元气,第一句话就是让厉振华赶快吃饭。虽然十分庆幸自己选择呆在这个人身边,可阮文孝却担心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

    两个人吃完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厉振华起身带着阮文孝查看周围的环境。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俱是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海浪带着水沫四处横飞,绝非久留之地。根据厉振华的记忆,悬崖的那头应该有避风的海滩,这里地势太低,他无法看清整个海岛的全貌。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上去瞧瞧,一会儿放绳子下来接你。”男人对阮文孝说完,取出绳索将应急箱密密实实地捆在背后,转身爬上了峭壁。

    见他在十几米的礁石上越爬越高,阮文孝不禁有些心慌,虽然知道男人不会抛下自己一个人走掉,可是渐渐看不到他的身影男孩还是会感到不安。

    厉振华爬上最高点,站在礁石顶上眺望,果然看见眼底的椰林下面隐隐露出的沙滩一角,立刻心中一宽这个岛上没有淡水,但只要有椰树他们的生存就暂时没问题。现在他必须设法带着男孩下到椰林那边。

    回头找了个可以看见阮文孝的地方,男人将绳索缓缓放下,示意他系在腰间。阮文孝看了看陡峭的崖壁,又望了望顶上的厉振华,刚才心中的害怕和慌乱一扫而光,他找了几个着力点,沿着厉振华的足迹慢慢地爬上崖顶,一步一步地朝他接近。

    若说向上攀援已经非常吃力,那么下山的任务则更加艰巨。不同于光秃秃的另一边,悬崖的南侧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灌木,看不清道路,手和脚也不知该放在哪儿才能借力。

    厉振华小心地循着沿路的树根,避开一个个被草木覆盖的危险坑洞,带着阮文孝艰难下移。一路上不停地提醒阮文孝向下攀援的要点“跟着我,慢慢来别紧张对,就是这儿,要保证手和脚都落在实处再走下一步。”

    这孩子很聪明,也非常勇敢,若非如此还真是麻烦。孤独惯了的厉振华发现在这危机四伏的海难中有个人陪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眼前的光景仿佛回到了他驻守海岛训练新兵蛋子的时光。

    “小心”

    厉振华突然大叫一声,阮文孝只觉得脚底一空,几块松动的岩石哗啦啦地坠下,整个人也差点无法保持平衡。千钧一发之际厉振华伸手一捞将他揽进怀中,另一只手抓住绳索努力稳住身形。

    “抓紧,我带你下去。”如此上上下下十分累人,厉振华知道阮文孝的体力远远及不上自己,走到这里恐怕已经支持不住,于是拉起绳索将两个人绑在一起,艰难地缓缓下行。

    阮文孝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像只树袋熊一般双手攀着厉振华结实的颈项。此刻他们的身体贴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男孩的鼻端全是属于对方的味道,一粒粒汗珠从厉振华的额头慢慢滑进他的脖子,阮文孝拼命忍住将它舔去的冲动。

    两个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到崖底,此刻阳光已经遍布整个海岛。带着阮文孝穿过shi濡茂密的树林终于来到长满椰树的沙滩时,饶是ji,ng力充沛的厉振华也有些虚脱,他一下躺倒在满是白色细沙的海滩上。

    “厉处长”阮文孝吓了一跳,立刻扑过去查看,见厉振华闭着眼睛他一阵心慌,“你怎么了”

    匆匆在他身体上检查了一遍,阮文孝赫然发现男人的右臂上隐隐透出血迹,这才回忆起刚才差点掉落悬崖的时候他伸手护住自己,手好像曾经磕到过岩石上,应该就是那时弄伤的。想到厉振华一直忍住伤痛抱着他攀下来,阮文孝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上滑落,“厉处长”

    感觉到有水珠滴在脸上,疲惫不堪的厉振华无奈只得坐了起来,立刻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怎么了”好端端的这孩子怎么突然哭起来。

    “厉处长”阮文孝见厉振华“苏醒”,心中激动,想也没想就扑进他的怀里,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你没事吧”

    感觉阮文孝在自己怀中微微发抖,还属于少年的身体充满依赖地紧贴着他,那发自肺腑的关切和牵挂让厉振华一愕,好像有什么软软的小动物倏地钻进了已经冷硬多年的心。男人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来,在男孩的背上笨拙地轻轻拍打,“到底怎么了”

    听他说话神完气足,阮文孝已经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脸上一红,吸了吸鼻子说“没你的手流血了,要赶快包起来。”

    “没事哭什么鼻子。”见那张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犹如万花筒,一贯严肃的男人觉得甚是有趣,也不知道怎么就破天荒地逗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呸呸,才没有”阮文孝觉得丢人,连忙矢口否认,“风太大,我的眼睛进了沙子”

    厉振华见他嘴上逞强,也不去戳破,只是牵了牵嘴角,“你把我那箱子拿过来。”刚才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安定下来他才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来是得包扎一下。

    阮文孝赶紧提过那只应急箱放在厉振华面前,男人拿出一些药品和一卷绷带递给阮文孝,自己则小心地脱下上衣,“来,帮我裹一裹。”

    伤口并没有严重到不能自己处理的程度,只是厉振华见那孩子眼巴巴地瞧着自己,觉得最好给他找点事情来做,省得他又胡思乱想。

    这里是南海深处杳无人烟的荒岛,谁也不知道他们得在这儿得呆上多久。包扎好之后厉振华打算去弄些竹子和棕榈来做个栖身之处,这样他们才能美美地睡上一觉,避免日晒雨淋之苦。阮文孝嚷着要跟,厉振华认为丛林里可能会有危险,便没让他去,只是指了指海滩上的椰林对他说“你上去弄点椰子,我马上就回来。”

    阮文孝这才乖乖听话,立刻嗖嗖嗖几下爬上十几米高的椰子树,骑在上面用刀子乒乒乓乓地砍,那副灵活的模样的确带着几分猴儿劲。

    厉振华回来的时候,阮文孝已经收集了二十几个青椰子,这些都是珍贵的淡水。厉振华嘉许了几句,男孩兴奋得脸都红了,说着就要再上树,男人哑然失笑,不得不出声制止他“这些够啦,剩下的先留在树上。”

    小岛上没有淡水,树木倒是十分茂密,厉振华很快在海滩与树林之间搭了个马架式的小草棚,外面用椰子树的叶子防水。因为怕有虫豸和潮气,厉振华还特别将底部用石头作支撑然后再铺上竹子,最后垫了一层干燥的棕榈。

    阮文孝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不时帮点小忙。等到全部完工之后他笑嘻嘻地躺上去滚了滚,厉振华选的地方既有树木庇荫又能避开海风的侵袭,再加上这么个床垫,的确清凉舒服。

    考虑到这孩子跟着累了一天,厉振华让阮文孝喝了个椰青便赶他去睡觉,自己则在沙滩上挖沙,堆了好几个高高的沙堆。

    在艳阳下做完这些活儿,厉振华也觉得体力到了极限。喝下一个椰子解渴,又吃了点椰rou,他也钻进了荫凉的窝棚里。此刻阮文孝已经睡熟了,年轻饱满的脸颊上带了点婴儿肥,因为脸侧在一边,淡朱色的嘴唇被压得微微嘟起。大概是没有枕头姿势不太舒服,男孩竟然像个小宝宝一样流出了点口水。

    厉振华见了没有多想,伸手在他的嘴角擦了擦,心里涌上一种陌生的温柔。

    谁也没想到男孩的舌头突然伸出来,在他粗糙的拇指上舔了一下。厉振华一愣之间,那两片温热柔软的双唇继而含住了那根指头,如同贪婪的小婴儿索取食物一般,轻轻地吸吮起来。

    细腻的唇舌拂过敏感的指尖,男人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体内一股莫名的燥热已经如同电流一般窜向四肢百骸,他立刻将手抽回,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兀自熟睡的男孩,疑心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累了一天的阮文孝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什么“椰子好香”,刚吃过椰rou的厉振华这才省悟原来这孩子把自己的指头当作椰子汁了,难怪又吸又舔的舍不得放开。

    男人摇了摇头,为自己突然兴起的欲望而感到困惑且不满。常言道饱暖才能思y 欲,他现在可是又累又困又受伤,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小男孩,这也未免太夸张。

    常年在海上漂泊,厉振华自认在这种事情上控制得很好,可是在方才那几十秒的时间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了反应。想起那时候阮文孝偷偷爬上床给他做口jiao,谁也不知道那一夜他心浮气躁了许久才再次入眠。当时厉振华认为这只是被人刻意撩拨之后自然产生的欲望,并未太过在意,可现在这孩子却并未存心诱惑他一定是自己太累的缘故。

    蓦地觉得头有些疼,身体过度的疲惫让厉振华拒绝继续思考,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于是他不再多想,缓缓在熟睡的阮文孝身边躺下,沐浴着清凉的海风,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厉振华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烧红了天边。见阮文孝仍旧睡得香甜,男人悄悄地起身,打算去弄点吃的晚上或许还会有阵雨,得赶在下雨之前将晚饭解决掉。

    昨晚下过大雨,林子里的竹笋冒出来不少,男人趁着天色还亮着赶紧挖了十几根。礁石上到处都是石蛏子,这玩意带点天然的辣味,生吃十分带劲,可是吃多了容易拉肚子,只能用来调调口味。厉振华挖了一小堆,盛在空的椰子壳里。

    接着他将潜水刀绑在竹子上,潜入水中叉了一条大鱼上来,又在礁石的缝隙里找到一些海水晒干了留下来的盐,用干燥的竹笋皮存放起来。

    阮文孝睡饱了起来的时候,看见厉振华已经在海滩上升了一堆火,火里堆着一些石头。

    “你在做什么”男孩十分好奇,奔过去笑嘻嘻地问“晚上我们吃烤石头吗”

    两人虽然落难,阮文孝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似乎只要有厉振华在身边,就什么也不用怕。他甚至隐隐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只有在这远离一切的地方,他们两个人才是完全对等的,不用考虑身份地位,也没有国仇家恨,他甚至敢跟这个人随意地开玩笑。

    “瞎说什么。”厉振华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阮文孝立刻像只被主人召唤的小狗一般乖乖地坐在他旁边。男人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食材,“晚上我们烤鱼吃。”

    阮文孝笑着点点头,只见厉振华挖了个沙坑,用树枝夹了烤得火热的石头扔在坑底,将那条鱼连同剥好的竹笋一起用宽大的树叶包了几层放在石头上,接着又用细沙密密地盖上。

    听厉振华说等鱼烤好需要一个小时,阮文孝便拾了一根树枝在一旁练习写字。前段时间在船上他也没落下功课,厉振华每天工作结束之后也会继续教他新内容。

    “不是这样写的。”只等着鱼烤熟的厉振华左右无事,就在旁边围观。眼瞅着阮文孝写了好几个“这边”、“那边”,一律将走之底画成阿拉伯数字的“3”再连上一笔,忍不住出声纠正。

    阮文孝挠挠头,根据厉振华的指导再试着写了几次,还是不太成功。

    厉振华说得有些不耐烦,干脆手一伸抓住阮文捏着树枝的手,带着他写了一次,“喏,看到了吗就是这样。”

    手被他的大手包裹,树枝在沙地上有力地蜿蜒,很快写出一个漂亮的字。想到厉振华正将自己圈在怀中,阮文孝的心砰砰直跳,沙滩上的字突然间全都模糊了,惟有背后传来的体温和徘徊在脖颈上的吐息是如此真切。

    怀里的身体一僵,厉振华这才发现这个姿势似乎太过暧昧。男孩耳根上的鬓发轻软服帖,他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吻上那小麦色的脖颈。呼吸急促间两人的手突然都是一抖,树枝从手中脱落。

    觉察到男人的迟疑,生怕那份温暖就此消逝,意乱情迷的阮文孝大脑里没有其他想法,他迅速转身,双手抱住厉振华结实的腰,脸颊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瞧着胸前那个黑黑的小脑袋在自己怀里不安地拱来拱去,仿佛要钻进自己的身体才肯干休。从未试过被人如此依赖眷恋的厉振华如同中了蛊一般,鬼使神差地抬手揽住他的腰,轻轻抚上了那头柔软的黑发。

    那天的晚饭是怎么吃的两个人都忘记了,迷迷糊糊中阮文孝只记得似乎很美味,厉振华则懊恼地发现那鱼根本已经熟过了头。

    两个人在岛上呆了七八天,每过一天厉振华就会在椰子树上划上一道,如今两个“正”字眼看就要写满。

    除了张罗一日三餐之外,挖沙堆是厉振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一来是能让救援的人看到,二来如果下雨,还能在沙堆底部储存一些淡水备用。

    闲来无事的时候,阮文孝总看见厉振华坐在海滩上出神,大概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每次看到他这样,阮文孝的心里就会充满了矛盾。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如果能和厉振华在一起,就算这样一直在小岛上呆下去也没什么,可以说是再好也不过。可他也知道,厉振华是海测局的大官,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做,是绝对不会肯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长期羁留的。

    “厉处长,你说咱们能离开这儿吗”见他又在忧心,阮文孝坐在男人身边,忍不住轻声问道。眼前广袤无边的大海湛蓝湛蓝,一群傍晚回巢的红脚鲣鸟在海风中默默地飞翔。

    “嗯,别担心。”厉振华微微一哂,只当是这孩子在岛上无聊了,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以示安慰,“覃政委一定会带人来找咱们的。”

    按理说,覃越他们回去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组织搜救。可是这都过去七八天了还没动静,厉振华知道事情恐怕有变。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地想过干脆扎只竹筏漂出去,如果能遇上过往的船只就好办。但又考虑到鬼屿洋中难以驾驭的风浪和洋流,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阮文孝。自己一个人还无所谓,带着孩子实在不能去冒险。

    现在的厉振华可说是龙困浅滩,这种事情却是着急也没用,必须耐心等待覃越那个年轻人既忠诚又有头脑,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们,厉振华对此深信不疑。

    “覃政委他们,应该已经回靖海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阮文孝瞧着海面上那群结伴而归的海鸟,心里好生羡慕。

    就算是鸟儿鱼儿也有父母兄弟,自从阿香姐嫁人之后他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什么的,终究只能是他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覃越简直不敢相信,原本天经地义的救援行动竟然会在卡在上面的争权夺利中。

    他们坐着救生艇在海上漂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就遇上了前来搜救的直升机。将他们救生艇上的十多个人带回靖海之后,覃越立刻向局里提出扩大搜寻范围寻找厉振华和其他失踪的同事,却发现上面磨磨蹭蹭,并未第一时间向市里汇报。

    比起寻找厉振华的下落,韩志国更关心的是测绘结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争取“将坏事变成好事”。吴明德表面上一直在忙着去调动市里的资源去展开救援,但谁都知道他只是装装样子,心里只盼着厉振华永远别再出现。

    面对这样的状况覃越无法不感到愤怒,他不禁想起厉振华那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保护好资料,不要轻易给别人。也幸亏这样,在吴明德刻意耽搁了几天之后,终于沉不住气的韩志国这才有所行动。

    韩志国心里知道,按照厉振华的脾气,应该不会贸然带着如此重要的资料独自冒险,多半会交给覃越或是朱明瑞带回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软硬兼施地套话,朱明瑞和覃越都坚称资料被厉振华带走了,不在他们身边。看来两个人都有早有默契,打算以此作为筹码,要他出手救人。

    其实吴明德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韩志国哪能不清楚,只是厉振华这些年来纵横南海战绩彪炳,未免有些功高震主的味道,再加上那又臭又硬的个性,韩志国一直当他是个潜在的威胁和绊脚石,让吴明德这种小人每天跟他斗给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也好。

    要命的是现在如果不尽快找到厉振华,这次海测局损失了开拓号不说还没拿到测量结果,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搞不好还要影响他的政治前途。

    权衡再三,韩志国终于还是给市里打了报告,要求给予支持。这么一来二去,已经是一周过去了。

    、

    就在厉振华一直在等待救援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扰乱了小岛上的宁静生活。

    人是阮文孝一大早在海滩上挖生蚝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厉振华正在丛林里弄柴火,听到阮文孝的叫声连忙抛下手里的活计赶到沙滩边上。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男孩指着不远处载浮载沉一团不明物体,有些畏惧地说道,“是不是死人”

    “嗯,应该还活着。”厉振华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那是两个人,看起来应该和他们一样,是遇上了海难。说话间只见两人越漂越近,目标显然就是这座小岛。

    “走,咱们先去林子里躲一躲。”厉振华说道。在这大海深处,难以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万一是海盗或者亡命之徒就更加糟糕,他决定先隐蔽起来观察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两个人蹲在密密的椰林中仔细瞧着着海滩上的动静,约莫半小时之后,两个男人终于一前一后地爬上沙滩,不过走了几步便双双倒在地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厉振华瞧这状况,知道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才带着阮文孝出去查看。如果是落难的人,他不会袖手旁观。

    两个男人均是身材矮小皮肤黧黑,身上的衣服十分蔽旧,看起来倒像是寻常的渔民。厉振华一探两人的呼吸,发现都十分微弱,估计是在海里漂得久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阮文孝分别给两人灌了点椰子汁,过了好半晌其中一个终于悠悠醒来,有气无力地朝着阮文孝说了一句话。

    他一开口,厉振华和阮文孝都是一愣。这竟是个越南人,大约知道是这两个人对自己施予援手,正向他们道谢。

    阮文孝抬头瞧了瞧厉振华,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祈求。男人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海滩。知道他对越南人十分痛恨,不将这两人踢回海里已经算是最大的退让,阮文孝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晒伤,男孩学着厉振华教的法子,将椰子rou压碎挤出些椰子油给他们涂抹在身上。先醒来的男人口中不住道谢,自称叫黎怀南,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个叫阮明永,都是白龙尾岛上的渔民,出海打鱼遇到风浪翻了船所以漂流到此。

    阮文孝听了心里多少有些触动,毕竟他跟着母亲在那个岛上住了好几年。

    此刻阮明永也醒过来,阮文孝将这几天来储备的一些食物分给他们吃了,两人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嘴里不住道谢。

    厉振华拒绝跟越南人打交道,自己一人离得远远的。阮文孝不愿离开他,匆匆打发黎怀南两人去y凉处休息便到林子里去找他。

    “我来帮你。”见厉振华正在收集柴火和干枯的棕榈叶,阮文孝近乎讨好地走过去帮忙,学着男人用木槿树的皮将那些燃料捆好。

    “那两个人什么来头”厉振华冷冷地问。

    “他说是白龙尾岛上的渔民,遇到风暴船翻了。”阮文孝赶紧向他解释,“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不过我不认识他们。”

    白龙尾岛原名浮水州岛,位于北部湾地区,经纬度与广西涠洲岛相去不远,古来属我国所有。六十年代美越战争期间中国出于战略需要将该岛割让给越南,但并未转让附属海域的主权,也由此牵扯出无休无止的争端和摩擦,我国渔船在当地捕鱼被扣留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厉振华嗯了一声,并未继续搭腔,“走吧。”忘恩负义的越南人他见得多了,实在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如果不是念着这是两个普通渔民,再加上阮文孝的恳求,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将他们踢回海里去自生自灭。

    吃午饭的时候,黎怀南和阮明永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厉振华和阮文孝烤鱼的火堆前,说是要借个火。阮文孝抽出一根树枝点燃递给黎怀南,二人正要离开,正在忙碌的厉振华一抬头,第一次跟他打照面的阮明永突然间脸色大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匆匆地拉着黎怀南一口气走出老远。

    黎怀南和阮明永远远地交谈,不时朝厉振华看上几眼,似乎对他十分畏惧。之后很久两人都不敢再接近厉振华,不管是搭窝棚还是吃饭都和他们主动保持距离,仿佛一种无言的对峙。

    长期在南海跟越南人对着干,瞧阮明永的反应厉振华估计对方多半是认识自己,甚至或许在自己手里吃过什么亏,否则现在战争都过去十几年了,中越边境早已恢复正常贸易,普通老百姓之间鲜少有如此明显的隔阂和敌意。

    想到这里他独眼一眯,下意识摸了摸自从上了孤岛之后就一直别在腰间的“黑星”,那是一把传说中的五四式,连防弹衣也能打穿的手枪。

    和越南人做了两天邻居,厉振华虽说心里不太舒服,但彼此不相往来倒也罢了。阮文孝念着大家是同乡,每天还是会抽空跟他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

    这天早晨阮文孝在海滩上发现一只被人翻转过来动弹不得的海龟,他知道这一定是黎怀南和阮明永抓到的猎物,只是暂时还没来得及取走。想起厉振华曾经告诉过他,海龟是保护动物,已经濒临灭绝,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轻易伤害它们。

    眼见四下无人,阮文孝悄悄将那只可怜的动物翻了个身,送它回到了大海。获得自由的海龟立刻朝水中畅快地游去,阮文孝脸上带着笑容拍了拍手。刚起身打算离开,却在身后看见阮明永y沉着一张脸甚是不悦,显然是不满阮文孝将他的食物放走了。

    “阿永叔,不吃海龟好吗我送你们鱼和椰子。”被抓个正着的阮文孝在心里大呼倒霉,只好提出赔偿,他匆匆跑到自己的小窝棚旁边,将这些天来腌制的几条咸鱼和储存的一串椰子送给阮明永。

    阮明永看了他一眼,老实不客气地收下,阮文孝抱着椰子一路送到他们栖息的地方。接着他惊讶地发现黎怀南一脸蜡黄地躺在地上,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永叔,南哥怎么了”

    “不知道。都两天了,一直又吐又拉。”沉默寡言的阮明永总算多说了几个字。

    阮文孝想了想,“我去问问厉处长,看他有没有办法。”现在他已经觉得,除了离开这里之外,没有什么是厉振华办不到的。

    阮明永一愣,最终没有吭气。

    听到阮文孝吞吞吐吐地问有没有办法给黎怀南治病,厉振华双眉一聚,“又去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阮文孝很认真地望着他,“阿南哥上吐下泻脸都黄了,病得就快要死了呢”生怕厉振华真的不管,他不得不说得夸张一些。

    瞧着阮文孝明净的眼中满是求恳,知道这孩子心好,难以拒绝的厉振华在心里暗叹一声,起身从应急箱里找出一盒药递给他,“拿去吧。”

    岛上生鲜食物多,听阮文孝的转述,厉振华估计那人是得了急性肠胃炎。

    阮文孝大喜,连忙伸手接过。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他扑上去抱住厉振华的脖子,在他的颊上重重亲了一下。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佯装急着将药送过去,一溜烟跑出了那个窄小的窝棚。

    伸手摸了摸脸上那个微微濡shi的温热唇印,那柔嫩的触感让厉振华有片刻的失神。

    当天晚上两个人躺在窝棚里,阮文孝非常兴奋地告诉厉振华说黎怀南已经不拉肚子了,还吃了点东西。

    对越南人的身体状况没兴趣,厉振华一直没有吭声,不过他却并未阻止阮文孝在耳边唧唧呱呱。有这样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在身边,的确减少了许多孤独寂寞。

    阮文孝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两人正要在温暖潮shi的海风中沉沉睡去,厉振华只觉得鼻端传来一股隐隐的血腥气息。他心里一惊,赶紧打开手电四处查看,却并无异样。蓦地一转念想到刚才阮文孝曾经去过林子里撒尿,赶紧叫他起身。

    “什么事”阮文孝抖着睫毛睡眼惺忪,他已经有些困了。

    “起来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男人皱着眉,举着手电在他脖子和手腕等裸露的地方查看,仍旧没看出什么端倪。

    为了防止暴晒和蚊虫他们都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就连睡觉也不脱下来。阮文孝听男人突然这么命令,脸上忍不住一红,心里砰砰直跳,“我”

    见他迟疑,心里着急的厉振华没有多想,几下刷刷地剥光了孩子身上的衣服,连同裤子也扯了下来,用手电上上下下扫s,he了一通,发现他那条洗白了的肥大内裤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再仔细找找,终于在他的股动脉旁边找到一个小小的红点,鲜血就是从那里不停流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阮文孝瞌睡都吓醒了,刚才他是觉得屁股有点shishi的,还当是林子里下过雨,滴到些水也没在意,谁知道竟然是在流血。

    “山蚂蟥咬的。”厉振华一边说,一边褪下阮文孝身上的内裤,顺手将他大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去找出他早些时候收集的墨鱼骨粉末给他倒在伤口上止血。

    厉振华只在海南岛五指山一带领略过山蚂蟥的厉害,没想到这南海深处的小小海岛上也有这讨厌的东西。这玩意儿的危害还不在于吸血,它个头很小,吸饱鲜血之后也不过像一颗黄皮果那么大。真正使人害怕的是它无声无息地爬到人身上吸饱血之后溜走,那创口却由于残留着它分泌出的抗凝血成分而一直流血不止,人们往往要等血流到满身都是了才发现。

    虽然被那血迹吓了一跳,但是创口并不疼痛,再加上厉振华干净利落的处理,阮文孝很快恢复了舒适。厉振华兀自不放心,举着手电在男孩赤裸的身体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梭巡查看,生怕那小小的吸血鬼藏在什么角落里。

    被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摸遍全身,阮文孝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尤其是刚才厉振华给他上药的时候,那只手在他大腿内侧敏感柔嫩的肌肤上不住地刮擦抚摸,让他浑身发热,下腹也开始sao动起来。

    “厉处长,我”

    男人温热的手掌走到哪里,他全身的血液就跟着涌到那里。男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有些羞耻,又隐隐觉得喜欢。

    厉振华听到阮文孝变得粗戛的声音,手电幽微的光芒下只见男孩眉头微蹙双目shi润,而自己手掌所及之处,那年轻幼滑的肌肤在轻轻地颤抖,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翕张着要将他牢牢吸住。

    寂静中两人浓重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阮文孝双眸如星,一眨不眨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厉振华的手还覆在男孩的腰身上,肌肤相亲之下不断攀升的热度仿佛即将爆发出灼热的岩浆,心乱如麻的阮文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伸出一截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男孩似乎被暗夜赋予了无法抵御的魔力,匀称的身体在微光下反s,he出象牙般淡淡光泽。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恳求,还有几分不安,他如同着魔一般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厉振华刚毅的脸颊,爱怜横溢地轻轻碰触。

    男人悚然而惊,眼前清秀的脸庞和明亮如星的眼睛让他就要发狂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对他的确有种神秘而致命的吸引力,可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厉处长,你抱抱我,好不好”仿佛知道男人心中所想,阮文孝飞快地抓住那只正在迅速抽离的手,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绝望和悲伤,“别再推开我”

    如果可以,阮文孝希望能和这个人更加接近,更加亲密,最好永远不再分开。可惜他身份低微,只有在这远离人群的黑暗海岛上,他才敢如此直抒胸臆地喊出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那杜鹃啼血一般的哀恳让厉振华的心如同重重挨了一锤,紧紧地缩了起来,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四目交投,身体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概是没电了还是怎么,手电幽微的光芒倏地褪去,窄小的茅屋内突然一片漆黑。

    如同天生的默契,又或许是心意相通,那一霎那间也不知是谁主动,不着寸缕的阮文孝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陷入厉振华温暖的怀抱之中。

    男孩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凭着直觉伸出双手紧紧圈住对方的颈项,像只初生的小狗一般在他粗糙的脖颈间亲昵地啄吻,身体贴得紧紧的不肯留一丝缝隙。

    “好了好了。”厉振华的大手在阮文孝光滑的裸背上轻轻抚摸,抚慰他的急切和不安,并且被他的狂喜所感染,“我不会丢下你。”这是个没有父母亲人的孩子,跟在同样孑然一身的自己身边,或许并非那么不可原谅。

    “嗯。”听他这么承诺,阮文孝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带着软软的鼻音应了一声。那份小小的满足听得厉振华心中微微一酸。

    “快睡吧,我抱着你。”男人揽着怀中的孩子缓缓躺下,一边顺着他柔软的头发。

    “呃,我、我睡不着”阮文孝低低说道,突然间红了脸,还好是在晚上不至于太过尴尬,“那里,有点疼。”从刚才厉振华摸遍他全身起,他的身体就无可避免地起了反应。到了现在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厉振华也感觉到了,阮文孝赤裸的身体一直紧贴着他,那微微抬头的青涩欲望抵在结实的大腿上磨蹭,仿佛星火燎原,弄得他也是心浮气躁。

    “弄出来就没事了。”厉振华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发干,“我出去一下”难以想象这孩子躺在他身边自己解决的场景,男人打算起身回避。

    “不,你别走”男孩小声叫出来,这种时候阮文孝哪舍得放开他,“我忍一会儿就好了”

    “你”厉振华瞪着怀中固执的小鬼,心里知道要是不尽快打发了他势必夜长梦多,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当下不再说话,粗大的手掌伸出去,一把抓住了那个ji,ng神的小东西。男孩惊喘一声,继而是一串细碎甜美的吐息。

    漆黑中看不见,厉振华仍旧可以想见那一定是淡淡的粉色,软糯的触感在手中不安分地sao动着,但那涨鼓鼓的小玩意却没有完全露出来。

    男人一愣,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带着几分诧异他小心地摩擦了几下,那小东西马上就有了反应,没有完全破开皮的小洞慢慢shi润起来,虽然尺寸小小的,却神气地硬挺着一柱擎天,厉振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尽管不是包jg,他这个年纪被包皮包住太多似乎也需要解决一下才好,男人的手指尽量轻柔地拉扯那层薄皮让小巧的前端露出来,同时感到一股液体喷薄而出,濡shi了他的手。

    “啊”

    在陌生的碰触中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羞耻,阮文孝呼吸急促,捂住眼睛咬着嘴唇,全身都在可怜兮兮地颤抖。不过他的心里并不害怕,甚至还感到一种隐隐的兴奋和喜悦厉振华在他耳边低语,大手握着他爱抚呵护,把一切都交给对方的感觉让男孩觉得如在云端,昏昏沉沉的妙不可言。

    “好了,睡吧。”

    虽然ji,ng力旺盛毕竟是个孩子,在男人手里泄了几次之后阮文孝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靠在厉振华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南国的熏风中,只有静默的椰林隐约听见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的小慢手又拖延了,唉

    在霞光中醒来的时候,阮文孝发现小窝棚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厉振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昨夜扔在一边的衣服此刻已经好好地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男人什么时候给他穿上去的。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男孩忍不住脸上一热,厉振华粗糙的手掌和结实有力的大腿带来的触感仿佛余温犹在。

    心里鼓噪着想立刻见到那个人,阮文孝一分钟也呆不住,立刻跳起来钻出了小茅屋。

    厉振华正在海滩上弯着腰扒沙堆,并且将沙堆底部积蓄的一汪汪淡水小心地用瓶子收集起来。

    “厉处长,我来帮你”阮文孝看到他立刻小跑过去,脸上带着笑容。

    “不用。”厉振华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干活儿,“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让我帮帮你嘛”阮文孝有些不甘心,他扑过去抓住厉振华的手。

    “我说了不用”几乎是带点烦躁,厉振华手一挥将阮文孝推了出去,跌坐在沙滩上。

    出乎意料地被对方粗暴拒绝,阮文孝默默地站起来,没有说话。他敏感地察觉到厉振华似乎带着某种不悦,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见那孩子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厉振华眉头微蹙,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想到昨晚自己几乎一夜不眠,看来与世隔绝的生活的确会让人的意志力变得薄弱,习惯自律的男人本能地排斥这种失控的感觉。

    正在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的时候,黎怀南手里提着几条大鱼快步走过来,“阮文孝,多谢你的药,我全好了”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阮文孝手里。

    男孩见他喜孜孜的样子,勉强扯了扯嘴角,“药不是我的,是他厉处长的。你不要给我鱼了,等一下永叔要怪你。”他知道阮明永不喜欢黎怀南和中国人亲近,若是知道黎怀南送东西给他们,少不得又要责备他。

    “呃。”黎怀南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在一边默不作声只顾收集淡水的男人,“那你帮我谢谢厉先生这些鱼你收下吧,是永叔让带来给你们道谢的。”

    “真的吗”阮文孝很高兴,看来阮明永并非不识好歹的人。他暂时忘了刚才的委屈和不安,兴奋地转头对厉振华说“厉处长,永叔送我们鱼呢”

    厉振华对黎怀南点了点头,之后又直接弯腰去摆弄沙堆去了。黎怀南还是有些怕厉振华,只将阮文孝拉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

    以为厉振华听不懂越南话,黎怀南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永叔昨天都跟我说了,他以前见过厉先生在军舰上。那次他杀了我们好多人呢,你不怕他吗”

    “那时候打仗嘛,没有办法的”阮文孝忍不住为厉振华辩解,“他的老婆孩子不是也被我们杀了吗”

    “真的”黎怀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匆匆地望了一眼旁边高大的男人,“怪不得他那么恨我们我和永叔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你以后都要跟着他吗”

    “嗯。”阮文孝点点头,“他救过我很多次,又对我很好,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些他竟然有些害羞,当下话题一转,“不要担心,厉处长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唉,中国人会救你,可不会救我和永叔。”黎怀南有些沮丧地说。

    “不会的,覃政委他们都是好人,应该也会把你们带回去的。”阮文孝宽慰他。

    黎怀南摇摇头,“你不知道,永叔说他们那时候和中国人打起来,就是因为那艘中国船上有我们遇到海难的渔民,他们向中国人求救却被当成j,i,an细抓起来,我们去要人,他们却派军舰过来打我们。”

    阮文孝听了黎怀南的话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能悠悠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反正现在不打仗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是很好吗再也不要你杀我我杀你的该多好。”如果不是因为打仗边境上埋了那么多地雷,妈妈也不会被炸死了。

    厉振华听到这里,握住水瓶的手不由捏得死紧,嘴里一阵发苦。

    事实是当年创新号救了遇难的越南渔民,没想到一片好心却招来他们恩将仇报。分明是越南人企图夺走创新号测量船和测量资料,还编造出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想到那个阮明永竟然是当年越南军舰上的人,想必是退伍之后做了渔民。不知道那时他在创新号上是否杀过人厉振华咬牙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

    “一派胡言”男人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接着他用越南话极慢极慢地对黎怀南说道,“你回去告诉姓阮的,别忘记当年创新号上二十几条人命的血债。”

    黎怀南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吓得呆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地转身逃走,边跑还边回头看,生怕厉振华会追上去将他捏死。

    “厉处长,你”阮文孝瞧着满脸戾气的厉振华,隐约觉得害怕,他知道这件事一直是男人内心深处无法消除的毒瘤,不由得暗暗替他心疼,“你别难过。”

    太过苍白的言语总让男孩觉得无力,如果自己能有资格安慰他就好了。

    厉振华皱了皱眉没有回答,挖好沙堆之后径自离开了海滩。

    阮文孝怔怔地站在原地,想到两个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排遣的惆怅。

    几只海鸟突然间扑腾飞起,男孩发现椰林里似乎有人影一晃,接着一股劲风擦着耳朵呼啸掠过,笔直地朝着厉振华的后心而去。待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阮文孝的眼睛瞪大了。

    “厉处长,小心”

    那是一枝细长而坚硬的竹箭,偏远地带的云南彝人常用来捕杀水中的鱼类。

    他话音未落,厉振华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的诡异气流,飞快地一闪身躲开了那一箭。谁知对方早有准备,第二箭立刻接踵而至,尚未稳住身形的厉振华决计再难避开。

    电光火石之际阮文孝来不及多想,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前面的男人,锐利的竹箭啵的一声没入了他的后腰。男孩只觉得一股大力冲到,全身一麻顿时失去了气力,他软软摔倒在厉振华脚下。

    “小阮”

    见阮文孝为掩护自己中箭,又惊又怒的厉振华爆喝一声,连忙伸手揽着他,一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四处梭巡。在看到二三十米开外的椰林隐隐里有个匆匆逃窜的人影,他压抑住满腔怒火举起黑星,冷静地扣下了扳机。

    枪响之后对方连哼都没哼,应声倒下。

    知道这一枪多半已经将那无耻偷袭者的头盖骨给掀了,也不知道是阮明永还是黎怀南之中的哪一个。原本想将两个人都统统干掉,但又担心阮文孝的伤势不敢冲过去仔细搜捕,厉振华抱起受伤的男孩,一口气跑到海边的岩石后面藏了起来。

    匆匆查看了一下,厉振华发现那枝竹箭入rou甚深,试着轻轻拽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看样子竟是装上了什么箭簇,生怕伤及内脏引起大出血,他并不敢轻易将竹箭拔出。阮文孝此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却疼得浑身发颤,偶尔双脚乱蹬,刚才还鲜活灵动的脸庞已是一片灰白。

    “小阮,小阮”男人强忍住内心的恐慌,轻轻呼唤眼前舍命保护自己的男孩。如果这孩子就这么死去,自己如何对得住他。

    “厉处长别扔下我”昏迷中的阮文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没事,我在,别怕。”按住不时乱动的阮文孝,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没有云彩,没有飞鸟,甚至连海风似乎也停息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无医无药,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男孩,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厉振华一时间竟然也没了计较。

    就在男人下定决心要冒险将阮文孝腰间的竹箭拔出的时候,一阵单调的螺旋桨声终于划破天空的宁静,如同一只海鹰在小小的海岛上盘旋着,投下巨大的y影。

    这章短小了点,不过老厉小阮终于要回归文明社会啦

    等阮文孝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术后二十四小时。

    那深深刺入他体内的箭簇是用打磨得十分锋利的蚌壳制成的,看似简陋却是如假包换的猎箭头,杀伤力巨大,若是一直在荒岛上得不到适当的救治,他将会因为失血过多和外伤感染而一命呜呼。

    在附近搜救的直升飞机是听见岛上的枪声之后追赶过去的,再加上厉振华每天都坚持在沙滩上挖土堆做标记,飞行员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冷兵器伤害只要抢救及时,在当今的医疗条件下一般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也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箭杆留在体内堵塞了血液外流,出现大出血的时间也相对比较晚,幸亏当时厉振华没有贸然拔箭,不然阮文孝不一定能活着撑到医院。

    还算幸运的是总算没有伤到内脏,可箭簇深入体内差不多十厘米,光是处理腰间受损的肌rou和血管也花了好几个小时。厉振华一直在手术室外徘徊不去,多年来都是光棍一条,男人何尝体会过这种牵肠挂肚的可怕滋味。

    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只要过了感染期之后注意消炎加强营养,大概一个月就没事了。厉振华对外伤恢复也不陌生,无非就是多补充蛋白质促进伤口愈合。

    阮文孝失血较多,虽然在手术中输了血,脸色还是一直惨白惨白的,浑身也没有力气。当时为了抢时间他身上的衣物都被医生用剪刀剪开扔掉了,为此厉振华特地跑出去买了一套新的睡衣,亲自给他换上。

    因为手术刀口疼痛暂时起不了身,厉振华便搂着阮文孝,拿汤匙一点一点地给他喂ji蛋羹,动作虽然不甚娴熟流畅,却带着十足十的耐心。

    自小失去亲人的男孩并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他想自己吃,可是一来的确身不由己,二来又实在贪恋厉振华温暖的怀抱,不知不觉依赖地蜷缩在男人怀中。

    “处长,我来照顾小阮,您去休息一下吧。”覃越走进病房,见厉振华头发凌乱一脸的胡茬,知道他这两天为了照看阮文孝一直不眠不休,不禁有些担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处理呢。”

    听厉振华讲阮文孝是为了掩护他而受的伤,难怪他现在会如此细心地照料这个孩子。不过到了现在覃越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原本一见面就吵架的人,竟然变得如同至亲一般难舍难分,为了厉处长小阮甚至拒绝登上救生艇

    “我不累。”厉振华将手中的小碗搁在一旁,拿纸巾给阮文孝擦了擦嘴角,将他轻轻放下躺好,这才抬头,“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知道覃越必然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他们,市里甚至出动了部队的力量进行搜救。这是个好现象,足见上头对此事另有一番打算,而并非任由某些人覆雨翻云一手遮天。

    “哪里。”覃越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表情沉重,“我没能争取到第一时间去救你们,有七位同事可能牺牲了。”

    当时开拓号沉得太突然,留在底层和机舱的船员们根本来不及逃出来。

    这次大规模的地毯式搜救找回了部分失踪人员,但仍旧有七个人下落不明,其中包括麦浩辉的师父林闹海和轮机部的几位船员,大厨王连福也没找着。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凶多吉少。

    厉振华默然,忽而牙关紧咬,“七条人命,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处长,我”覃越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讲,最后终于一抿嘴角,“我大姐听说,当时开拓号可能是只做了焊接就出厂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验船师,是吴明德的小舅子。”

    覃闽跟弟弟透露这事的时候,脸色十分凝重。她那时候才知道开拓号沉没的真正原因看来并非某些人宣传的那样,单单是因为天气恶劣,而是有人玩忽职守,甚至,恶意人为地制造事故,那简直太可怕了。

    这章没完,好困啊

    明天继续努力zzzzz

    厉振华回到局里重新主持工作,一方面立即安排专人做内业整理,另一方面,他决定写报告请求组织上对“开拓号”进行打捞。

    他这么做的首要目的自然是查清沉船的真相,还死难的船员一个公道;其次也是希望能让自己常年相依为命的船舶起死回生。

    开拓号是海测局的王牌测量船,按理说所有重要设备都应该投保。厉振华回来一问,这才惊愕地发现为了节省经费局里竟然未曾参加任何保险,想到上千万的仪器就这么血本无归,真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开拓号仅仅是因为进水沉没,没有伤到龙骨和发动机,那么还是有机会打捞上来加以修复,尤其是那些设备和仪器,只要有ji,ng通无线电技术的朱明瑞在,厉振华不愁它们不能焕然一新。打捞加上修理的费用,绝对远远小于再造一艘新船。

    自打厉振华回来,韩志国就一直在考虑该怎么把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些。

    他在搜救工作结束之后立刻张罗了一个英模报告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了“开拓号”全体成员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终于战胜狂风恶浪取得胜利的革命ji,ng神。按照交通部领导的指示,海测局给每位船员记三等功,追认牺牲的七位船员为烈士,韩志国还表示一定妥善地安置每位烈士的遗属。

    厉振华称病没有参加那个会议,自然也没有按照韩志国的要求,去大会上发言。知道这位局长一定会对打捞开拓号的提议百般阻挠,为此厉振华专程找他单独谈了一次。

    “老厉,今年的国庆献礼,你是大功臣。”韩志国一脸的喜气,握住厉振华的手不停晃动,“等图纸出来了,市里打算给你模范干部的称号”

    “局长,图纸我会如期做出来。”厉振华双眉一轩,直言不讳“但是沉船的事,您得看着办。”

    韩志国被他一只独眼死死盯着,心里也不禁几分害怕这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虽然现在还在和自己好声好气地谈,倘若逼急了难保不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啊,你们遇上大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是遇上了风,但那是普通的大风,根本不会引起沉船”厉振华大声说道,“船底没有妥善修理就出航,遇上大风才漏水沉了。”厉振华听覃越说在表彰大会上此人一再强调开拓号是遇上风暴沉没的,遇难船员们的家属到此刻尚不知真相。

    “什么这我不知道。”韩志国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继而大怒“竟然有这种事实在太不像话了”

    “进厂维修不是你做的安排么。”厉振华早知他会如此推诿,只是冷冷地追问,“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韩志国瞪着眼前意外冷静的厉振华,似乎要看穿他的心中所想。好半晌,他才嘴角一弯“我明白了沉船打捞的事,我没有异议,这毕竟是为国家节约大笔经费啊”

    知道厉振华绝不会轻易妥协,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这人一定会闹到上头去,假如惊动了老局长,搞不好省里也会来找麻烦。

    到了这个份上,韩志国立刻决定丢车保帅,将吴明德抛出去事情毕竟不是他亲手经办的,要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更何况吴明德这小子一旦得势,只有比厉振华更加讨厌,倒不如卖个人情给厉振华。只要按时献出图纸,过了今年他就能再往上升一级,彻底跟这倒霉的海测局说拜拜。

    “好。”不管对方心里打什么小九九,厉振华要的无非就是这句话,他独眼一眯,不再多说,“告辞。”

    只要能顺利将开拓号捞上来,一切的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从韩志国家里出来去到医院,厉振华看见阮文孝正在病床上躺着,一见他进门,双眼都亮了,“厉处长”

    “今天感觉怎么样”厉振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身上还疼吗”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样,男人心里别提多内疚了。

    阮文孝摇摇头,“不疼了。”其实今天医生来给他换药,碰到伤口仍旧有点痛,可是他不好意思说,怕厉振华心里有负担。

    “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知道他的心意,厉振华也体贴地没去拆穿,坐下来打算给他削个苹果。

    “嗯厉处长,你吃糖么”阮文孝突然拿起放在一边的巧克力豆,“刚才麦浩辉来看我,是他送给我的,可好吃啦。”他一边问,一边珍而重之地倒出两粒圆圆的糖豆放在手心里,含笑送到厉振华的嘴边。

    厉振华先是一愣,但是看到阮文孝满脸的天真热切,好像要把自己所有最可宝贵的东西都倾囊相送一般。并不喜欢甜食的男人那一刻如同着了魔,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将那颗巧克力含进嘴里。手掌温热,有一颗糖粘在了手心,厉振华没有多想,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嗯”

    触电般的感觉让阮文孝的手抖了一下,突然全身燥热起来,脸颊都红了。他想要缩回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厉振华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阮文孝的下巴。两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心慌意乱的男孩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一道y影朝自己投s,he下来,然后尝到了浓浓的巧克力味道。

    厉振华回归之后一个月,鬼屿洋的所有测绘作业已经完成上交。这一役的成功为海测局挽回了不少面子,至于那个深水港项目,现在已经成为局里的大忌,再也无人提起。

    经过这次灰头土脸的教训吴明德似乎收敛了一些,只是厉振华活着回来未免让他有些郁闷。此刻他尚不知道厉振华下一步的打算,认为开拓号既然沉进了大海,那么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她的残骸深深地埋入水中了。

    由于厉振华有理有据的坚持,上头终于批准了“开拓号”的打捞工程,并派出打捞船“潜龙”号展开工作。厉振华将开拓号上的人整编了一下,打算带上十名信得过的船员,与潜龙号上原有的班子共同组成三十人的队伍进行打捞工作。

    麦浩辉当仁不让地坚决要求上船,可是最终的名单还没确定,麦浩辉的妈妈却杀到覃越家去,希望他帮忙劝劝儿子留在岸上工作。

    覃越常年面对这种问题早已免疫,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但是麦浩辉的母亲毕竟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对象,他只得坐下来仔细聆听。

    “我们都给他安排好了,到海事局的办公室去,这孩子就是不听,连面也不肯跟我见”

    麦妈妈在覃越家的大沙发里坐着,差点就要落泪。

    “阿芬,你别提了,我家这个小衰仔自己也一样混蛋。”覃妈妈在一边深有同感,提起这个倔强的小儿子同样一脑门子的官司。

    “娟姐,覃越头脑好,厉振华又看重他,以后上了岸不愁没官当,我家小辉不能一辈子跟榔头和油漆打交道啊更何况”

    “芬姨,怎么了”覃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李明芬自己以前就是随船的科学家,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排斥海上的工作,为什么突然要麦浩辉下船呢

    “你知道,以前我和他爸爸都亏待了他,现在他根本不肯听我的话。”李明芬深深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看了覃越一眼,终于说出来“以前在开拓号上倒也罢了,你们这次要出海去打捞,我担心他头脑一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覃越听她这么说,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开拓号沉没的地点在鬼屿洋附近,风高浪急是不必说的,最困难的地方还在于,那里的水深将近一百米,水下超过十个大气压,那差不多已经是专业潜水兵的极限深度,李明芬的担忧完全有理由。

    “覃越,小辉他从小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帮阿姨劝劝他”李明芬知道儿子自小对覃越言听计从,不管当兵也好上开拓号也好,都是因为覃越的缘故,这次若是他肯开口,麦浩辉多半会回心转意。

    覃妈妈听了也在旁边帮腔,说覃越你一定要抽空跟小麦谈谈,别让你芬姨成天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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