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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航程之南海秘密 第3分页

作者:苇蓑君 字数:26020 更新:2021-12-16 06:28:15

    “各就各位,准备定位”

    航速从前进三减到前进二,开拓号小心翼翼地接近布标埋石点。因为航道实在狭窄,大船不得不尽可能多地贴近礁盘边缘。走到预定的造标埋石处,队员们都纷纷屏息凝气,船上一片寂静,只有各种仪器的嘀嘀声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哗哗声。

    “减速,前进一”厉振华不时命令,开拓号犹如一只灵活矫健的游龙一般,忽快忽慢,时左时右,在狭窄险要的迷宫中游弋,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

    一直忙碌到下午四点多,全天的任务就剩下澙湖航道上的最后一个航标。在这最为狭窄的地带,大家打叠ji,ng神,如同绣花一般细致地履行每一道步骤。眼看着只要标灯安装完毕就能结束全部工作,但此刻船身也越来越贴近礁盘,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开拓号死死地往黑沉沉的礁石上拉扯。

    “水深九米,八米五,八米,七米,六米”朱明瑞紧盯仪器,即时报数,“五米五,五米,注意,浅滩”

    “减速停伡”在这种地方作业,厉振华早料到会出现浅水效应和岸吸效应,因此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注意海水深浅和周围状况。这两种情况都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触礁,他提前果断地下令船员迅速倒伡。两台主机怒吼着,不时冒出阵阵黑烟,螺旋桨卷起海底的泥沙,奋力将开拓号拉回安全地带。

    “完成了”

    伴随着大家的一阵欢呼,六个航标已经设置成功,这是全体测绘队员和船员彻底征服鬼屿洋走出的最为艰难的一步,标志着这块荒凉凶险的处女海即将变为丰饶之地,难怪大家欢欣鼓舞。

    完成了一天艰苦的工作,开拓号离开险滩,打算航向风浪较小的区域抛锚。平稳地行驶了到不到三十分钟,开拓号船身突然发生强烈的震颤。

    几乎就在同时,厉振华在驾驶台接到了从机舱打来的告急电话,竟然是轮机长本人焦急的声音“主机转速突然下降,190转迅速下降到90油门增大负荷增大船速表指针零无舵效”

    厉振华皱眉听对方说完,却并未发现船上其他仪表和报警系统有任何异常反应。他略一思索,冷静地对电话里已经急得团团转的轮机长说道“检查螺旋桨或许是刚才在浮舟沙的泥堆里绞出了问题。”

    不到五分钟之后,果然有电话回来“螺旋桨被海里漂流的渔网缠住,可能有损伤。”

    “立刻组织人手割捞修补”厉振华对身边的覃越说道,接着他打开船上的广播,“林闹海负责水上,麦浩辉负责水下,立刻行动”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开拓号就要变成顺海漂。

    开拓号的满载吃水是四米二,螺旋桨则埋在水下五米的地方。不到十米的水深对于曾经做过潜水兵的麦浩辉来说并不困难,他带上轻潜工具就要下海。

    “等等。”覃越叫住他,“你过来。”

    “哦。”麦浩辉听话地走到覃越面前,也不问是什么事。

    覃越拉开他上身的t恤,露出水手黝黑ji,ng壮的上身。

    “呃,我”麦浩辉没料到覃越的举动,耳根一热。急忙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厉振华和朱明瑞在看海图,其余的同事也在忙自己的事,似乎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接着他看见覃越将听诊器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禁又有些微微失望。

    年轻的心脏发出简洁有力的咚咚声,覃越几乎快要分不清那心跳究竟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摘下听诊器之后,内敛的政委已经控制好所有的情绪,用一副医生的口吻问道“昨天晚上睡眠情况怎样”

    麦浩辉很想说因为一直想着你所以不太好,可是梦里梦见这个人又让他觉得分明睡得很好,不禁有些难以抉择,“嗯,这个嘛”低头看见覃越露出衬衫领口的一截白皙的脖子,水手的一颗心仿佛着了火。

    “什么这个那个,照实说。”

    见覃越的眼神一利,麦浩辉立刻立正站好,大声回答“我睡得很好”

    覃越剜了他一眼,“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这次麦浩辉很听话,回答得飞快。

    “手上的伤口恢复得怎样”

    “很好”

    “刚才喝酒了没有”

    “没有呃”

    “到底有没有”覃越眉头一皱。

    “没”

    “张嘴”

    覃越懒得问他了,直接用鼻子在对方打开的嘴边嗅了嗅。确认此人刚才一定喝过酒,覃越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去坐着,先让林师傅和其他同事在水面割捞,你三十分钟之后再下水”

    将螺旋桨紧紧缠绕住的渔网,没有人知道是何年何月从何处漂流到鬼屿洋的。那由三股一厘米粗的尼龙绳绞成的渔网十分结实,里头还包着一根钢丝。渔网在海里漂浮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挂满了纠结的水草,网里还裹着大量的杂物。

    林闹海和其他两名实习水手下水进行切割,将螺旋桨上部可触及的部分渔网拉出水面挂上绞缆机,然后联络轮机长,让他通知机舱的人启动主机。轮机长不敢怠慢,立刻亲自c,ao作,一会儿正伡,一会儿倒伡,绞缆机随即配合着忽紧忽松,约莫三十分钟,绞上来一大堆渔网,放在甲板上堆得老高。

    水头刚松了口气,c,ao纵绞缆机的实习水手却惊慌地喊着“师父,绞不动了

    ”林闹海亲自上阵试了试,果然无论再怎么努力,水下的渔网仍旧牢牢缠着纹丝不动,若是强行拉扯,或许会给螺旋桨带来无可逆转的伤害,这阵仗让经验丰富的水手长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已经走过下午六点,水头跟轮机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再试一次冲伡,力图甩开缠网,然而主机发出危险而尖厉的喘振声,宣告这个尝试失败。

    见大家束手无策的样子,麦浩辉早已忍耐不住,只等三十分钟一挨过,他立刻飞快穿戴好装具,从船上翻身跃进蓝色的大海中。

    尽管此刻气象、水文、海况都不差,也很清楚麦浩辉的身手,可是水下作业向来危险,让覃越无法不去牵挂他。

    “麦浩辉,怎么样”

    水手刚下去不久,覃越便拿起通话机跟他联系,并密切注意水面上升起的气泡。

    “好家伙,进了盘丝洞啦”调皮的青年在水下仍旧不忘记cha科打诨。

    超过五米的螺旋桨被一团黑沉沉的巨大渔网密密缠住,再无一丝螺距,难怪船上那部四千马力的主机被它拖得像生了根的磐石一般一动不动。

    麦浩辉在水下奋战了近半个小时,清理掉部分渔网,轮机长认为可以再试试启动主机。那被拖得无比虚弱的主机此刻终于恢复了一丝元气,转速达到八十,但仍旧没有船速,没有舵效。

    开拓号在海面上以每小时一海里的速度漂浮着,如果不尽快恢复动力,也许她将会漫无目的地飘到诡谲莫测的暗沙地带,被水底那些野兽脊背似的暗礁撞得四分五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麦浩辉在水下持续作业,体能消耗很大。

    “麦浩辉,现在感觉怎样”

    覃越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犹如一泓清茶,又如一曲弦歌,总之,麦浩辉立刻ji,ng神一振。

    这是覃越。覃越一直在关心他。

    细细地咀嚼着这个事实,水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让船上的人突然着急起来“阿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

    “我我我没事,一切正常”很少听他如此忧心的声音,麦浩辉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害覃越担心了,赶紧大声回应,情急之下嘴里一阵磕巴。

    “要是累了或者身体不舒服,就立刻上来,听见没有”

    覃越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关切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柔,麦浩辉觉得自己都快要醉了。果然还是水下好,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他,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宛如他夜夜期盼的梦境,平时那些不敢奢望的东西好像就这么突然从天而降,唾手可得。如果覃越肯一直这样对他说话,他就算永远留在海里也没关系

    尽管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麦浩辉的手上仍旧奋力切割着那些粗大的渔网绳,蓦地里发现这些东西似乎也没那么可恶。十米的水下,持续的力气活让他的手臂有些酸麻,但他得尽快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不管是开拓号还是覃越,此刻都急需他的拯救。

    奋力清理完又一个叶片,麦浩辉觉得有些喘,头也有些晕因为是浅水作业,他呼吸的普通的压缩空气,或许是呆在水下的时间太长了所导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勇敢的水手拽着钢丝导索,想在船底板上休息一下之后继续奋战。

    此刻轮机舱传来好消息,目前主机转速跳到一百,舵效已经产生,航向立即转到了需要的刻度,船速恢复到每小时两节,虽然仍旧如散步一样慢,却已不复先前水上的无头苍蝇了。

    听到这个消息,船上成员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是覃越却发现水面的气泡突然冒得十分急促,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忍不住又问了一声“麦浩辉,现在情况如何”

    “别担心,我没事。”水下的麦浩辉那一刻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准备闯进龙潭虎x,ue里的骑士,正在为他心爱的人宣誓效忠,他嘴里喃喃地逸出几个字,“覃越,我”

    “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爱你”脑袋里一片混沌,麦浩辉不顾一切大声地喊出这几个字,接下来他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世上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水手的耳边传来一个严厉冷峻的声音“我是厉振华。我命令你立刻上船”

    麦浩辉爱搞怪喜欢胡说八道是整个开拓号上出了名的,有一次他们经过一个管制区域,按照规定所有途经的船舶都必须用高频电话向岸上海事局的交管中心报告。

    或许是冲着厉振华的面子,那天交管中心当班的大叔十分亲切,下达完命令之后少有地加了一句“祝你们一路顺风。”当时正在驾驶台负责当班的麦浩辉捏着嗓子装着女人撒娇的口气回了一声“谢谢交管中心,你好好哦”这个举动大概让当时所有正在那个频率上喊话的船员们全都喷了一驾驶台。

    磨磨蹭蹭地从水底浮上来,麦浩辉觉得有些不解,对甲板上的厉振华说“处长,还差一点就全部清完了,怎么这就叫我上来了啊”

    “你下潜太久,不合适继续工作,必须上来休息。”厉振华看了他一眼,“剩下的部分由我来完成。”

    “我一点也不累”麦浩辉听他这么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怎么能让厉处长亲自下海,“再半小时就可以了”

    “你刚才在底下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己还记得吗”厉振华打断他,又望了望一边的覃越。麦浩辉在水底说的那句话嗓门极大几乎冲出了那台小小的对讲机,当时在甲板上的人都听见了,几个年轻的水手和测工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麦浩辉说话口无遮拦已是众所周知,大家都只当他是在耍宝,笑笑也就过了,谁也没多在意。现在听见他和厉振华的这番对话,纷纷觉得他在水下辛苦,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年轻人还过来拍拍他的肩。

    “我,我没说什么”小伙子被犀利ji,ng明的上司一瞪,手脚都快没地儿搁了。觉得自己大概又闯了祸,生怕覃越生气,麦浩辉的一双眼睛忍不住朝他瞧去,只见那人脸色如常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覃越见他这样心里暗叹一声,缓缓开口说道“你刚才身体有什么症状头晕不晕”

    “呃,有一点。”他怎么知道的真不愧是覃越啊麦浩辉又短暂地崇拜了对方一下,确认他没有生气心里立刻欢喜起来。

    “还有没有其他异状比如心跳加速或者亢奋”

    “啊,这么说来好像也有一些”麦浩辉回忆着,刚才鼓足勇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的确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一般。

    “处长,他可能是氮麻醉了。”覃越面不改色地向一边的厉振华报告,“严重的时候的确会出现胡言乱语不知所云的症状。”

    “嗯。”正在穿戴潜水装具的厉振华应了一声,突然抬头扫了一眼年轻的政委,眉毛微微挑了一挑,不出所料地在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到一丝一闪而过尴尬和忸怩,男人随即朗声说道“你负责给他检查检查,让他好好休息,别闹出什么乱子就行。”

    覃越点点头,心里少有地一乱。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糊弄谁都可以,但绝对不是深谙潜水知识的厉振华。氮麻醉症状至少要承受四个以上的大气压才有可能出现,也就是说要深潜到水下四十米以上,麦浩辉属于浅水作业,不过才下潜十几米,通常是不会发生这种状况的。

    看来自己那点心思厉处长恐怕早已知道了想到这里,覃越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个始作俑者一眼,那家伙却痴痴地回了他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拿他毫无办法的覃越只有抚额的份。

    “麦浩辉,跟我到医务室来一趟。”

    麦浩辉屁颠屁颠地走在覃越背后,来到位于生活区三楼的医务室。房间收拾得洁白整齐,一如它的主人。

    “坐下。”覃越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凳子,然后戴上听诊器,弯腰给他做检查。

    麦浩辉一动不动地坐在小凳上,任由那有些冰凉的听诊器在光裸的胸膛上游走。对方修洁如玉的手偶尔碰到他结实的胸肌,鼻端全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水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心里也如同蹿进一头调皮的小鹿,四下胡乱冲撞。

    “心跳得有点快,应该不是什么毛病。”覃越收起听诊器,又打算给他测测血压,“头还晕不晕”

    “覃越,我”两个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麦浩辉难以抑制地抓住对方的手。

    “放手,坐好”生怕这家伙又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覃越立刻打断他,给他套上血压计,“这里不是水下,不许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刚才说的全是真心的”麦浩辉急得额上青筋暴露,却不敢乱动,“覃越,我们”

    “嗯,没问题。”覃越的目光一直盯着血压计的刻度,见没有任何异常,便放开了麦浩辉的手,“你”

    他正打算说你可以回去了,却只见麦浩辉双眼像两只小灯泡一般泛着兴奋的贼光,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把拥住了他“覃越,你答应了”那又惊又喜又不可置信的语调活像中了一亿元大奖的疯子,覃越被他结实的臂膀箍得差点窒息。

    “麦浩辉,你干什么”眼见对方的脸突然贴近,知道他要干什么的覃越心中暗暗叫苦,只得一抬脚狠狠地踏在麦浩辉的脚丫子上,立刻疼得他嗷嗷直叫。年轻的政委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你疯了吗放开我”

    “那什么,我你不是同意了吗”水手垂头丧气地坐回凳子上,委屈地抬眼瞧着眉尖带着怒意的政委,弱弱地抗议“刚才是你说没问题的”

    “你究竟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覃越简直哭笑不得,见他这副沮丧的样子虽然有些心疼,可是此人今天实在是离谱透顶,“我是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大家都还在忙着,赶快滚去甲板帮忙”

    厉振华下水半个小时,彻底将剩余的残破渔网清除,陆陆续续绞上船来的尼龙网和钢丝粗略估计不会少于半吨。上船之后他指挥大家将捞上来的杂物和破网收拾整理好,准备带回岸上处理按照国际惯例规定,船上的各种垃圾是不能随意倾倒进大海里去的。

    折腾了这么大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厉振华回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个澡,刚洗完就听见外面电话在响。看天气入夜之后风浪会比较大,厉振华生怕走锚,又担心驾驶台出什么问题,来不及穿衣匆匆裹了条浴巾就跑出来接电话。

    电话是王连福打来的,问他是否去餐厅用餐,需不需要送饭上去。男人握着听筒愣了一下,立刻想起那只越南小猴子,这才发现这一天似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让人给我送上来吧,谢谢。”

    到了现在,厉振华已经不认为那小鬼是越南间谍,不过他仍旧坚持认为这孩子能混上“开拓号”并非出于偶然。近年来越南人在南海资源的掠夺上越来越疯狂,如果鬼屿洋附近真的发现石油,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块嘴边的肥rou。

    厉振华心里有数,这次他们如果顺利完成任务,对手一定会发难,不是暗中窃取机密,就是想办法毁掉他们辛苦获得的资料,如今我方在明敌人在暗,“开拓号”上的全员只能加上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男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沉思,突然间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

    “厉处长,你的晚饭。”阮文孝推开门,飞快地将手上的托盘往厉振华的桌子上一搁,转身就要走人。

    “等等。”厉振华走过去拉住他,“麻烦帮我泡杯茶,再把那边的两件衣服拿去机舱洗洗。”男人有些奇怪,明明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怎么今天这家伙见他如同见了鬼。

    “哦,好的。”阮文孝迅速收回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打鼓平常穿戴整齐的厉振华看起来十分严肃深具压迫感,可是这会儿他只在腰间圈了一张浴巾,强壮结实的胸膛上还带着shi漉漉的水气,竟然比平时更让男孩觉得危险。

    只要一想到覃越说对方的老婆和孩子都死在越南人手里,阮文孝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自从了解到这个事实,这一整天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仿佛背上了什么原罪一般。男孩的内心深处有些同情厉振华,但又认为自己好像没有资格。

    厉振华正在奇怪,平时这小鬼活泼伶俐,干活儿也很勤快,一张嘴更是从不服输,今天却有些蔫蔫的,“你怎么了”别不是又病了吧。

    “没,我”阮文孝含含糊糊地说着,突然船身遇到浪涌猛地一晃。

    生活区四层相对较高,遇到风浪时最为颠簸,阮文孝一时没站稳,手本能地伸出去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稳住身形。等到浪涌过去他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块浴巾,而厉振华则挑着眉毛,一身光溜溜地站在他眼前男人紧收的腰线和修长有力的大腿,还有双腿y影间那惊人的男性象征全部清晰地展露无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涨红了脸,立刻将手上的浴巾扔回厉振华身上,一个劲地道歉。

    说来也怪,他跑船一年多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裸体,有时候船上热起来所有的工人都会打着赤膊穿条内裤走来走去,阮文孝从未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对方这样高高在上的长官突然赤身露体地站在他面前,男孩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威胁渔船上那个流氓二副说要告诉他爸爸的消息,将他骗进房间里,却脱光了衣服企图强j,i,an他。

    厉振华哪里知道阮文孝内心的恐惧,他若无其事地抓住围巾重新裹好身体,见那孩子忽然满脸红晕继而又一脸的戒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事了,你去忙吧。”

    听到对方镇定自若的吩咐,阮文孝这才承认是自己想多了,厉振华不是那个变态流氓,连覃政委都服气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做那种事想到这里男孩十分羞愧,耳边再度燃起红云。

    “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倒茶”阮文孝说完不敢再看男人的脸,匆匆捞起他放在一边椅子上的脏衣服,打开门跑上逼仄走廊,啪嗒啪嗒地离开了。

    清楚地看见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羞怯,那神情竟然似曾相识厉振华不禁一怔,犀利的独眼眯了起来。

    一轮白得耀眼的日头挂在天空中,头顶一丝云彩也没有,水面平静得如同墨蓝色的琉璃。太阳下火似的炙烤着一切,像是要把海水煮沸一般。

    “这个臭老天,也太他妈吝啬了,怎么一丝风也不给”此刻开拓号尚未到达测区,麦浩辉按照工作安排正在给甲板上的设备画底角线,不时用挂在颈间的毛巾擦着一头一脸的汗。头上烈日灼灼,甲板跟个烧烤架似的,水手们浑身都给汗水浸shi了。

    “麦浩辉,你又在罗嗦什么”覃越亲自搬着一箱饮料到甲板上,一来就听见那家伙在说怪话,“大家先别做了,来喝点东西,休息休息。”

    几个年轻人一听政委这么说,都欢呼一声,赶紧停下手上的活蜂拥到覃越跟前,一人拿上一瓶凉沁沁的饮料享受起来。这种时刻麦浩辉哪舍得落后,他将两个实习水手扒拉开,一个箭步跨到覃越身边“有没有啤酒”

    “工作时间,不许喝酒。” 覃越冷眼一瞟,塞给他一罐凉茶,顺手接过他的安全帽。

    麦浩辉揉了揉头上鸟窝一般的卷发,咧嘴一笑,丝毫不以为忤。只要是覃越给的东西,哪怕就是泔水他也会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拧开盖子就狠狠灌了一口。

    “唉,这种灌装的就是不行,还是覃阿姨烧的凉茶带劲。”回忆起自己头一次喝凉茶的经历,麦浩辉感概一声。当时他才五岁,就喜欢看着覃越有什么他就抢什么。

    覃越那天嗓子不太舒服,覃妈妈便烧了壶凉茶给他喝,喝到一半被麦浩辉看见了,也嚷着要。覃越再三给他解释说这是药很苦你不能喝,他不相信,一把夺过杯子看也不看就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等到尝到凉茶无比苦涩的滋味,压根熬不住的麦浩辉头一歪全都喷在了覃越洁白的衬衫上。

    虽然一开始对凉茶的印象十分恶劣,但在覃家出没了十几年之后麦浩辉已经习惯了那滋味,并且在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还非喝上一杯不可。

    覃越戴上安全帽,蹲下来仔细地接着刚才麦浩辉未完成的部分,一笔一笔地描起来。开拓号上只有四名水手,可是整艘船的保养却到处都需要人。作为船上的政委,他理应出现在每一个最苦最累的地方,照顾船员们的情绪是他必须负责的工作。

    “覃越,怪热的,你回去吧”麦浩辉每次见他这样都很不是滋味,虽然他未必明白这就是心疼对方。看到覃越成天忙里忙外,全船上下老的小的,不管是业务还是庶务都要找他,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有时候连没心没肺如麦浩辉都忍不住想,厉振华当初硬把覃越从军队挖过来做个没前途的船舶政委,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不要紧,大家一块儿,争取在到测区之前把这活干完。”覃越抬头朝他微微一笑,那一刻麦浩辉觉得对面的人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到达浮舟沙之后,厉振华立刻下令将船速减到前进一。今天他们要进行作业的地方已经深入航道极其复杂的地区,东一条西一条的暗沙隐藏在海底,如同迷魂阵,而他们必须将这里的详细资料测出来绘制海图。

    开拓号从一个礁顶万分小心地挪到另一个礁顶,像排雷一般地一个一个解决那些水下的敌人。测深仪不停地变换着数据,从未见过如此变幻莫测的海区,饶是朱明瑞经验丰富也忍不住头上微微见汗。

    当数字从六米六陡然降到二米一,厉振华刚喊完“倒伡”,船已经搁浅了那是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海中陡坡,相距仅仅数百米,大船根本来不及反应。

    对于普通的海上船舶来说,搁浅触礁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可是对于一艘测量船就是家常便饭了,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开辟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为后来者扫清一切障碍,这样的工作本身就充满了挑战和危险,并不亚于带着兵器上战场,甚至要付出更多的智慧和勇气。

    话虽如此,船只搁浅毕竟还是让人伤脑筋的,尤其是遇到浮舟沙附近令人闻之色变的“铁板沙”。这种黄沙细如练绢,人踩上去板实坚硬不会塌陷,如果是在沙滩上,那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可若是船只碰上这样颗粒极细腻而缺乏黏性的沙子,却是致命的尖底船搁上去之后,海流会一点一滴地将泥沙冲刷掏尽,船体往往容易失去平衡而倾覆,“覆舟沙”也因此得名。

    尽管已经下令全速倒伡,可厉振华知道这会儿潮水还在下落,水位只会越来越低,这样的挣扎简直就是徒劳,他通知轮机长“还有半小时涨潮,等到水涨起来再试试。”

    说完这番话,厉振华心里很清楚他必须想办法让开拓号撑上半小时不翻船,否则不等潮水上来,船上所有的成员都要下去泡盐水浴。

    “所有甲板部船员,上前甲板集合”厉处长在广播中果断下令。

    等到船员们集合完毕,厉振华挑选了包括麦浩辉和覃越在内几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命令他们到仓库去将造标用的木料抬出来,还命令负责船吊的人员就位候命,必要时启用钢材。

    此刻船身已经有了微微的振动,那一声轻轻的“咯噔”虽然不大,却无异于催命符。随着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越发频繁,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

    厉振华带着队员们迅速下到海里,发现此刻水深仅有不到一米五,大船是万万开不走的。他指挥年轻人们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料撑在浅滩和船舷之间,这样能暂时避免侧翻。忙碌了一阵之后男人停下来喘了口气,却惊愕地发现阮文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跟着悄悄下了水。

    “你下来干什么”厉振华朝他大吼,这种情况下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发脾气。

    “我来帮你们”阮文孝瞪大眼睛,他知道此刻情况紧急,保住开拓号才能保住所有人,所以无法在甲板上等待,“我力气很大的”知道男人瞧不起他年纪小,男孩赶紧逞强似的将手里的木材举起来,一点一点吃力地凑向船舷。

    “你”想到这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厉振华当下忍住火气,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帮他固定好木材。

    “好了”阮文孝一抹脸上的水珠抬眼望着厉振华,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倒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绩一般。

    心中蓦地一动,男人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开拓号满是泥沙的船身向上颠了一颠。

    “厉处长,涨潮了”覃越笑着朝他走过来,目光中满含敬佩,“咱们上去吧”

    等到潮水涨到可以冲伡,开拓号如同得水的鱼儿一般,迅速地逃离了那些恼人的铁板沙。

    “处长,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覃越有些顾虑地问。虽说开拓号的续航力有一万海里,自持力六十个个昼夜,但像这样长时间的搁浅,船体有可能受伤,为了全员的安全着想,理论上应该回航验船。

    “嗯,咱们出来快一个月了,物资和油料也得补给。”厉振华微微颔首,况且别的船员不像他这样孤家寡人,也该让他们上岸回家见见老婆孩子,“回去进厂检查检查,看看船有没有问题。”

    今天这章比较长,下一章大家就要暂时回到岸上去啦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程,开拓号返回靖海市的港口,停泊在码头南侧。

    舷梯放好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赶着下船。外出一个月没有回家,船员和测工们一个个都归心似箭,只盼望着早些与亲人团聚。

    每当这种时候麦浩辉都觉得意兴阑珊,他既不想下船,也不想回家,如果可以,他宁愿常驻在开拓号上。

    “怎么了又不打算回去”覃越已经收拾好东西背在身上,走进麦浩辉的房间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知道此人的心病又犯了,不禁暗叹一声。

    麦浩辉从小就跟父母不亲,三岁起他就把自己当成覃家的人。以前父母是因为工作不能照顾孩子,后来两个人倒是不怎么上船了,却断断续续地又闹分居又闹离婚的,终于在儿子出去当兵之后分道扬镳。

    父母离婚之后双双迅速再婚,这也让麦浩辉同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尽管麦家父母都对这个长期被忽略的儿子心存内疚,对他格外的关照客气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自从两人正式离婚之后麦浩辉就再也不想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生活在一起,有时候干脆就住在开拓号上。

    麦浩辉的父亲麦家骏如今已经贵为某研究所的所长,负责一个国家重点的实验室,是享受国家津贴的著名海洋科学家,但是麦浩辉却不怎么看得上他。尤其是父亲再娶的那个老婆,是当年他研究所里的学生,年纪比他这个儿子大不了几岁,听说最近还怀孕了,这让他心里甭提多别扭了;母亲那边嫁的男人倒是还不错,可惜他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过,麦浩辉不想去做电灯泡,更不想去受那份刺激。

    原本他倒是很愿意住到覃越家里,架不住覃家人口多,二姐覃闽已经嫁人,但大哥覃冀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还请了个保姆,家里无可避免地变得挤迫起来,他不好意思再去给他们增加负担。

    “还是回去看看,和他们打个招呼吧。”覃越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爸妈一直都挺关心你的。”可惜麦浩辉大多数时候都并不领情,两个人只得三不五时地轮番给覃越打电话,拜托他好好照顾儿子。

    “我不想去。” 或许是个性随和的人在某个方面固执起来更为惊人,在这个问题上麦浩辉几乎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连覃越的劝解他也听不进去,“别说他们了,烦。”

    “你这几天怎么打算”

    “我申请值班,就呆船上。”

    “嗯,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跟处长报告。”覃越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动他,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慢慢琢磨才能明白,当下也不再多说,“我先回去了。”

    “覃越”麦浩辉突然叫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呃,那个,我”

    两人四目相对,麦浩辉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失望地发现对方匆匆避开了他的眼光。

    “还有什么事吗”覃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耐心地问。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道“对了,小阮也不下船,这段时间你照顾照顾他。”阮文孝家不在靖海,下了船也没地方可以住,只能留在开拓号上。

    “靠,那个小鬼。”麦浩辉摸了摸鼻子,心有不甘地小小抱怨了一声,“真麻烦。”

    今天回家很晚,s短小了

    明天晚上有事外出可能也要停更一天

    先爬上来告诉大家一声333333333

    厉振华一回到靖海,就按照规定赶去局里打报告,申请让船厂的验船师来检验船舶。如果开拓号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三天之后会再启航继续鬼屿洋的测绘任务。

    刚一踏进海测局的办公室,厉振华就发现整个气氛有些诡异。

    他听说由吴明德发起的靖海市越江口50万吨深水港口一期工程遇到了些“小问题”。这并不出乎厉振华的意料,他原本就不同意他这个提案,因为搞这个港口首先要完成整个越江口的泥沙疏浚工程,而这是越江口的老大难问题,远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如果贸然行动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针对这个问题,他在不久前局里的党委会议上投了反对票。当时吴明德表面上没有表示没什么,厉振华知道,他的心里应该不会平静。

    虽然遭到厉振华旗帜鲜明地反对,但由于吴明德提出的这个计划甚是宏伟,不仅局里的各部门十分动心,就连市委和交通部的领导们都非常重视这个方案若是能够落实完成,那可堪称彪炳史册的伟大工程,靖海市港口的建设和发展必定能一日千里。市委和部委的某些领导甚至还表示,一定要在国庆之前完成一期工程,为祖国的生日献礼。

    越江口海港的项目被赋予如此重大的意义,局里原本是希望让厉振华来牵头做的,但厉振华根本不同意这个方案,要让他接手那是绝无可能。不过他并没有强硬地拒绝,只是表示自己已经接受石油公司的申请,打算出海对鬼屿洋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测量。这回吴明德嘴上说十分支持,却暗中指使人有意无意地在局里放风,说厉振华做这个项目是出于“私人喜好”。

    两人一个是业务骨干,一个是政治标兵,不管怎么样,他们提出的项目都分别获得上面的同意,各自开展起来。

    一段时间过去,厉振华这次出海虽说处处惊险万状,总体来说还是收获颇丰,而越江口的疏浚工程,却显得有些不妙。首先是越江口的泥沙变幻莫测,拖泥船频频出状况;其次花了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几种先进仪器竟然接连出了问题,仅仅这一项就损失数百万人民币。如果不尽快解决,港口连最基础的引堤工程都无法开展。

    在鬼屿洋上开辟航道这样的硬骨头眼看就要被开拓号拿下,而偏偏自己负责的大项目却进展缓慢,这不能不让吴明德这位副书记心头多了根刺原本他以为,这次厉振华自己主动跑去鬼屿洋找晦气,不死也要丢去半条命,谁知道人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任务也完成得不错。好在听说他们还剩下一半的活儿没干完,好歹给他留下一些翻盘的时间。

    打好报告之后厉振华也不打算回家,直接又上了开拓号。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在哪儿都一样,省得有什么事还要急急忙忙往码头上赶。

    知道阮文孝也留在船上,厉振华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尽管他再三确认过对方的确已经是我国公民,但是面对这种成分复杂背景成谜的家伙,参加过战斗的男人始终无法单纯看待。

    原本要将那只小猴子赶下开拓号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厉振华知道这阮文孝多半是某些人为了迷惑视线在他眼前放出的烟幕弹,真正的敌人,应该会在开拓号将鬼屿洋的全貌弄清楚之后,自动出现。

    今天又是10点半才回家嘤嘤嘤

    这章写得匆忙,可能会小修

    s尽力了,吐血

    验船结果下来,厉振华发现问题比想象中的要大。首先是船底出现裂缝,应该是在铁板沙上搁浅所导致;其次螺旋桨被渔网缠绕太紧,也出现了轻微的撕裂。

    这种情况自然得安排进船厂修理,只是进厂需要停在码头等候工厂的排期,这就意味着鬼屿洋的工作必须先搁置至少一个月。厉振华决定暂时结束外部作业,这段时间将带领队员们对观测结果进行部分内业整理。

    这天傍晚突然起风,厉振华接到值班驾驶员三副的电话之后,一辆面包车带着开拓号岸上的成员匆匆赶到码头。港口信号台上的绿灯标志着此刻风力足有六七级,风向偏北。防波堤上水花四jian,行道的椰子树都被大风吹得弯下了腰。

    原本开拓号停泊在码头南侧,主要是为了躲避这段时间的台风季。这个朝向遇到南风没事,若是遇到超过六级的北风就得注意了,不过一般夏季也鲜少出现北风。也许是受突然从北面过来的冷高压影响,气象部门和交通主管部门都没来得及预报这次毫无预警的小型天气系统造成的大风。

    涨潮之后船体受风面积更大,粗大的缆绳一根根绷得紧紧的,若不采取行动,开拓号很可能会因缆绳断裂而被吹走。

    因为船已经被大风吹离码头一段距离,舷梯没法使用,厉振华让覃越和海测局机关里的几个人留在码头上带缆,自己则领着其他船员们搭了一块长木板,顺着小心地爬过去才上了船。

    “各就各位,准备加缆”

    随着厉振华一声令下,船员们纷纷开始工作。除了增加缆绳之外,有的给缆绳磨损严重的地方加上厚帆布衬垫,有的将绷断的绳索重新打结并送上码头套住缆桩,最大限度地将开拓号固定在港池之中。

    没过多久开拓号上的缆绳都已经加满,考虑到几个常年在岸上工作的同事不熟悉海上作业,覃越担心他们久留会发生危险,便做主打发他们回去了。

    局里的人离开之后,码头上只剩下覃越一人。海潮越涨越高,不断有风浪越过防波堤冲进港池,码头上全是水。几个浪涌过来,停在防波堤下边的面包车不受控制地朝港池方向移动了好几米,如果再来这么几下,车子非被冲下去不可。

    覃越见状立刻奔过去,打算将车开出去停在安全的地方,上车之后发现怎么也打不着火,估计是发动机进了水。

    正不知该怎么处置,此刻大风将开拓号吹到码头边上,突然间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嗖嗖地从船上跳到码头。

    “覃越,别急,我来帮你”

    “覃政委,我也来帮你”

    来人是麦浩辉和阮文孝。

    加满缆绳之后,麦浩辉在船上瞥见覃越跳上了面包车,在海浪的冲击下风雨飘摇。担心覃越一个人处置不了,他立刻趁着大船紧贴码头的那一霎那跳了下来,一直跟着他的阮文孝见状,同样关心覃越的男孩没有多想,竟然也跟着一跃而下。

    “覃越,等林师傅扔缆绳下来,我们把车子栓在路灯杆上”麦浩辉在风浪中抹抹脸,甩下一手的水,朝着车里的覃越大喊。

    覃越已经放弃发动车辆,正愁该怎么保住这辆车,听见麦浩辉的喊声连忙下车朝他跑过去,“缆绳在哪儿要快”

    “甲板上的绳子用完了,林师傅正和小赵他们去库房抬,我们再等等”

    林闹海带着几个年轻人将缆绳匆匆抬出库房,再一看码头,心都凉了一半那儿除了海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老水手长心里顿时焦急万分,知道徒弟和政委他们一定是被大浪卷进港池,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告知厉振华。

    此时已经大约晚上八点多,潮水已经涨到最高,风力至少八级。厉振华心知狂风大浪中落水的危险,立刻下令让船员取来救生圈和强光手电,开始搜寻覃越等人。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人们发现麦浩辉突浑身shi淋淋地站在后甲板上,一上来就嘶哑着嗓子说,有人在船尾。厉振华见他大概是喝进了不少海水,当即叫人扶他进舱休息,麦浩辉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与此同时大家依照着麦浩辉的指示,在船尾的护栏上找到了半吊在上面的覃越。刚才他拼着一股劲将麦浩辉先推上去,体力消耗很大,脸上也割破了几处,看见同事扔下来的救生圈,竟然差点没力气拉住。直到瞥见麦浩辉靠着船舷一脸焦急地瞧着自己,他这才奋力一捞,总算将那个救生圈架在了腋下。

    刚将覃越拉上船来,只听有人大喊“处长,小阮在那边”

    厉振华顺着强光手电看去,只见那孩子已经被冲得很远,而扑进港池的大浪并没有休止的迹象,阮文孝一直顺着浪头朝对岸漂去。虽然大家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扔下好几个救生圈,可惜都无法顺利到达。

    担心他被浪头卷起来摔上岸壁,刻不容缓之际全船水性最好的厉振华已经穿好救生衣,用缆绳在自己身上打了个结,拿上带着绳索的救生圈就要下水救人。

    风浪非常大,要接近目标并非易事。除了救人,厉振华此刻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不管此人出身如何,至少他目前是开拓号上的成员,作为长官他有义务保证下属的安全。男人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自己能及时赶到,如蓝和洋洋不一定会死至少,不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阮文孝”厉振华一边朝他游过去,一边大喊。“接住救生圈”

    “厉处长”阮文孝和风浪奋斗了多时,以为自己会被冲走淹死,蓦地听到那个严厉冷峻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奋力转头四下搜寻,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正朝自己接近,心中顿时一暖,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被厉振华带上船的时候,阮文孝全身都脱了力,但神智还是清晰的,甚至还小声跟厉振华说了句谢谢。

    晚上十一点之后,风力渐渐减弱,开拓号再度化险为夷。或许是在水里泡得太久,又或许是受了惊吓,阮文孝却突然发起了高烧。

    虽然船上有相应的医疗设施,考虑到覃越自己也在码头上奋战了一晚,此刻身上还带着伤,应该好好休息,厉振华决定将阮文孝送到岸上的医院去治疗。

    抱歉,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更新慢了

    匆匆将阮文孝送到岸上的医院,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因为孩子一直持续的寒战和高热,之前又喝进不少海水,值班的急诊医生初步诊断是得了急性肺炎,给了药物之后安排他住进急诊病房,准备第二天再来做检查确诊。

    大半夜的一时不方便找人来照顾,又不能丢下烧得昏昏沉沉的阮文孝一个人在医院,厉振华只得守在他的床边。

    挂上点滴的阮文孝双眉微蹙,眼睛闭得紧紧的,脸颊也烧得通红,裹在被子里仍旧不停地颤抖,不一会儿发了一身的大汗。见这样下去不行,厉振华跑到医院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去买了一些日用品。

    等到厉振华回来的时候,阮文孝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往脖子里流,嘴唇也干了。

    喂了他几口水,男人用干爽的毛巾给他擦去一头一脸的汗,脱下那一身shi透的劣质t恤和短裤,厉振华又接来一盆温水给他擦拭身体。属于少年身体虽然清瘦却并不柔弱,常年的体力劳动让他显得柔韧结实。

    从未照顾过孩子的厉振华心里突然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小鬼仿佛一匹迷了路的小野马,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体验对于男人来说非常新鲜,似乎也并不讨厌。

    浑身变得干爽舒适之后阮文孝舒服地哼了一声,眉头终于松开了,突然抓住厉振华正在给他掖被子的手,咕哝着说了一串难以辨析的话。

    一开始没听明白,过了好一阵子厉振华才反应过来那是他在用越南话喊妈妈,还有什么姐姐。虽然一直知道这是个越南孩子,男人却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真正身份,心里登时涌上一种微妙的不快和类似背叛的自责,他没有多想,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蓦地失去手中的温暖,阮文孝不安地呻吟了一声,吃力地张开双眼好像在寻找什么,却因为身体的高热而无法对准焦距。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看到那个彩色的小皮球,那是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妈妈带着他出去玩,他很高兴,可是皮球弹出去飞远了不见了,他急得哭了起来,妈妈跑到密密麻麻的树林里去找,他远远地听到巨大的爆炸声

    “妈妈”

    凄厉的惨叫让厉振华吃了一惊,急诊病房里莹白的灯光下映着少年惊恐不安的容颜,他连忙伸手在阮文孝的肩头安慰拍打。感受到属于人体的温暖,男孩立刻如同获得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抓住那只大手。

    “不要走”男孩嘴里喃喃地说着,粗通越南话的厉振华这次听得真切。昏昏沉沉中阮文孝努力睁大双眼,他不知道自己头一次对着厉振华真正流露出哀求示弱的神气,“你不要走,我妈妈被地雷炸死了”

    见那张仍旧带着稚气的脸庞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厉振华无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死去的妻儿,他的嘴唇微微一抿,脸上刚毅的线条终于慢慢变得柔和。

    这不过只是个不幸的孩子,他对战争、对如蓝和洋洋的遭遇没有任何责任,甚至就连他本身,恐怕也是战争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男人弯腰在他耳边说道“别怕,我不走。”

    这个冷峻的声音虽然一点也不温柔,却让阮文孝的不安立刻烟消云散,他紧紧地握着厉振华的手,怎么也不愿意再放这个人离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悄溜进房间,几声清脆的鸟鸣让阮文孝迷迷糊糊地醒来,最先看到的是玻璃窗外一树秀美纤细的洋紫荆。他恍惚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茫然四顾中,他终于看见厉振华穿着件老头背心,斜签着高大的身体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结实的双手环抱在胸口,眯着眼睛正在打盹。略微凌乱的头发和下巴上新长出来的一圈胡茬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冷静严肃,而是透着几分落拓和不羁。

    看到手上的吊针,阮文孝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同时不可思议地发现,竟然是厉振华亲自照顾了他一整夜,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惶恐。

    “醒了”厉振华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一些细微的动静,立刻睁开眼睛,正好对着床上的男孩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高烧的热度刚退下来,那张平时清秀干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你再躺一会儿。”

    男人说着起身动了动肩膀,拿起搭在床架上的衬衫穿上,打算出去给他弄点吃的回来。

    “我咳咳”阮文孝刚想出声问自己怎么了,突然一阵剧烈的干咳让他胸口生疼,浑身也像被马踏过一般酸软无力。见厉振华似乎要离开,他心里一惊,反s,he般地伸出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衫在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如果厉振华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他也没钱住医院。

    “怎么了”不习惯这种拉拉扯扯的风格,厉振华的浓眉微微一皱。

    见对方盯着自己的手似乎略有不满,阮文孝发现了自己的僭越,立刻攥着拳头飞快地收回来,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眼睛带了点雾气,怔怔地瞧着厉振华。

    男人见他这副眼光神气,分明是昨夜高烧迷糊中哀求他留下来的样子,只是此刻神志清醒了说不出口而已,当下轻轻叹了口气,尽量用不太生硬的语气对他说“我出去给你拿碗粥,马上就回来。”

    听厉振华这么一说,阮文孝知道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不禁十分羞愧,一着急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又没问你”还没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太没礼貌了,人家明明是好心照顾了他一整夜,而且如果厉振华生气了就这么走掉怎么办,于是又急忙讪讪地加上一句,“那你快点回来。”

    说完这句话,深感丢人的阮文孝立刻转身脸朝着墙,还鸵鸟似的用被子将头蒙住。

    厉振华见状一愣,突然间有种冲动想把这口是心非的小鬼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看看那张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风暴过去之后一周,“开拓号”终于等到排期送进船厂修理。眼见工作重新展开在即,厉振华总算是松了口气。

    阮文孝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厉振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到医院里去看看他,并且安排人轮流在医院里陪护。直到医生宣布病人的身体大致无碍可以出院回家调养,男人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地方可去。

    虽然不是正式工,毕竟也签了一年的用工合同,今后出海阮文孝还是要上船工作,可是开拓号目前正进厂修理显然不能住人,他又没钱住旅馆,回家休息大半个月再回来上班对于他来说也太过奢侈。

    阮文孝在靖海唯一算是熟人的王连福是个吝啬鬼,不从他身上占便宜就罢了,哪还能带他回家白吃白喝。覃越家倒是不错,就是人口多了未免不便,麦浩辉家里不太和睦,况且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想想自己那套长年无人居住的两室一厅,厉振华心里只知道他得暂时收留那孩子一段时间了。

    自从开拓号进了船厂,像麦浩辉这样常年在船上工作的水手们突然间变成了海测局的御用闲人。别的同事还能在局里做一些岸上的事情,水手离开了船,就只能暂时休息了。

    听说覃越的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正闲得发慌的麦浩辉立刻张罗了一份厚礼巴巴地送到覃家。覃越妈妈从来就喜欢这个嘴甜心软的孩子,又心疼他打小爹妈都不在身边,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地登门,嘴里一个劲地埋怨说人到了就好还买什么东西。

    覃家兄妹三人一个赛一个的聪慧早熟,人越大心思更是越多,覃妈妈对他们早已绝望了,反倒是这个邻家的孩子,小时看着憨憨傻傻的,长大了竟然是善解人意能说会道,越发地讨大人喜欢。

    麦浩辉四下扫了一圈,没看见覃越,便陪着覃妈妈拉了几句家常,说说大院里东家西家的八卦,逗得她忍俊不禁,然后又到屋里去慰问了一下覃爸爸,和他天南海北地侃了一通,什么时政风云军事机密之类的,原本蔫在床上病怏怏的老爷子听得兴奋异常,只觉得自己老骥伏枥,当即表示今天要多吃点饭。

    “阿姨,覃越呢”憋了将近一个小时仍旧没见到那人,麦浩辉终于忍耐不住。今天是周末,按理说覃越应该是在家的。

    “嗨,别提了”覃妈妈提起这个沉默内向的幺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里是止不住地担忧,“都三十了还没个正经对象,他婶婶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的给他相亲,说了几百次都不肯听今天我做主逼他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麦浩辉一听覃越竟然是去相亲,登时眼冒金星,满肚子的苦胆水直往嘴里涌。在他看来,覃越这样的人只要肯去相亲,哪有不成的道理,只盼望他不要轻易看上什么女人才好但是眼见覃妈妈一脸的忧虑,他万万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只得一口鲜血憋在心里。

    “少将的女儿,知书达礼的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想追都追不到,他居然还不情不愿”覃妈妈越说越伤心,好像儿子就在眼前似的,“以为他是最省心的一个,到头来还是这么任性,说当兵就当兵,说转业就转业,跟家里连个招呼都不打,婚姻大事倒给我磨磨蹭蹭的”

    对于儿子的选择覃妈妈并非没有微词,可那是他自己的意愿,父母毕竟不好干涉,但是现在他工作稳定下来却迟迟不肯成家,覃妈妈就怎么也想不通了。

    见老人家伤心,心里有鬼的麦浩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下。覃妈妈也觉得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事没什么意义,想起晚上还有客人要来,转身一头钻进厨房里忙前忙后去了。

    自打听见这个消息,麦浩辉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生怕下一秒覃越回家,身后带着个美女可要怎么办。他七上八下地坐了一会儿,听见门外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立刻像通了电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玄关等着。

    门一开,第一个跨进来的果然是个女人。

    麦浩辉只觉得眼前一黑,当下怔怔地站着,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喂,姓麦的,你傻了啊”那女郎见他铁塔似的杵在门口,秀气的双眉登时皱起,“好狗不挡路”

    麦浩辉一愣,连忙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对面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直长发垂在肩上。

    “麦浩辉,你失忆了吗”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仍旧没有认出自己,女孩没好气地大声对他说,“我是覃雪”

    “雪雪,不许没礼貌,这是麦家哥哥。”一个中年妇女也进了门。

    麦浩辉认得这是覃越的二婶,同时也终于想起覃雪是覃家二叔的女儿。

    说起来自从她十几岁到外地去读书之后,麦浩辉的确多年未曾见过这个人,而且他也完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外表清纯秀气的淑女和当年那个疯丫头联系在一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女孩有着覃家人白皙的皮肤和秾纤合度的身段,处处透着青春气息和女性独有的柔美

    突然一声轻轻的咳嗽声让麦浩辉回了魂,一抬头他看见覃越一身正式的衬衫西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家门口,此刻他的嘴角正微微牵起,秀长的双眼里竟然带着几分调侃。

    饶是麦浩辉皮厚,在这样的眼神下也不由得一阵窘迫,想要辩解几句,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嘴。他只得干笑几声和覃家母女打了个招呼,悻悻地跟在一言不发的覃越身后回到客厅。

    覃越出去相亲这个事实让麦浩辉这顿晚饭几乎是食不知味。

    饭后原本想立刻将覃越拉到一边问个明白,可是他一直陪着堂妹母女两个人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生不会扫兴的麦浩辉只得强打ji,ng神坐在旁边恰到好处地cha科打诨,覃雪不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麦浩辉只比覃雪大两岁,小时候覃越叔叔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到大哥家来串门,小丫头不喜欢洋娃娃和过家家,就爱缠着两个哥哥一起出去玩。

    那时候麦浩辉总嫌弃覃雪是个丫头片子,不能打不能骂的,有她在覃越还会禁止他们去那些比较惊险刺激的地方,他总觉得麻烦,没少捉弄人家。当然,野小子一般的覃雪也总会伺机报复,不让他太好过。

    每次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覃越就得抚慰小的安顿大的,覃越给妹妹抹眼泪的时候麦浩辉总是躲在他身后对她做鬼脸。覃越好不容易让她收起眼泪,看到麦浩辉这样往往又会把她弄哭。

    没想到读完大学回来,覃雪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淑女起来,这让麦浩辉实在是难以想象。

    麦浩辉当兵两年,又在海上漂了两年,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见闻被他一一说出来,天生喜欢冒险的覃雪听得悠然神往。见女儿和麦家的孩子越说越投机,二婶修得细细长长的眉毛不禁动了一动。

    “小麦,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二婶微笑着朝麦浩辉问道,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呃,没有啦”突然被这么一问,麦浩辉有些不解,不过仍旧大方地回答她。

    “呵呵,这么木奉的小伙子,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二婶笑得越发和蔼,“赶明儿阿姨给你介绍几个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覃越听她这么一说,双眉微微一皱。

    麦浩辉也十分头疼,想不到覃越的二婶这么热衷做媒,光是荼毒覃越不够还要来向他下手,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去和女人谈恋爱。可这是覃家的长辈,麦浩辉不能当面拒绝,只好傻笑一声,煞有介事地解释“多谢婶婶热心,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出来找女朋友,那就是危害社会了别说人家姑娘的父母不放心,就是我自己也不落忍啊。”

    “麦浩辉,别胡说八道。”覃越突然出声打断他,语气竟然有些严肃。

    听刚才二婶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他要打什么主意找别家姑娘去,我家覃雪是看不上你的。麦浩辉那个二愣子听不出婶婶的言外之意,覃越可不是傻瓜,“二婶,你不是说吃完饭要和雪雪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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