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峥咬着烟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愤怒都没有,平静道“斯小茹,你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天色晚了,小区附近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只有一家面馆还开着。斯小茹点了两碗牛肉面,吃得头也不抬,店里不让抽烟,池峥剥了片口香糖扔在嘴里慢慢嚼着。
他穿的外套是斯屹的,带着斯屹身上味道,那味道让池峥心安,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些糟烂事儿,回家去抱着斯屹好好睡一觉。
斯小茹吃了面,打着饱嗝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憎恶。
池峥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到斯小茹面前,眼睛搁在电视上,并不看她“能找到这来,也算你有本事,缺钱了是吗”
“我可有年头没听过你用这么温和的口气跟我说话了,”斯小茹笑得有点冷“被人抓住了把柄,就是不一样哈”
“把柄”池峥笑了笑“你现在就出去,站门口吼一声,说屋里有个同 xing 恋,跟自己弟弟乱伦,看看会不会有人来管。”
斯小茹脸色一变,咬牙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不要脸跟你没关系,”池峥道“就像我跟斯屹活得是好是坏,也跟你没关系一样。我坐牢的时候,斯屹都难成什么样了,你还去学校闹他,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斯屹斯屹斯屹”斯小茹拍了下桌子“你眼里除了斯屹还有谁池远军往死里打我的时候,你管都不管,看都不看,只顾着斯屹,说我不配当妈,你呢你配当儿子吗”
“你受苦的时候,我没管过你,你扔下我们一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没恨过你。”池峥喝了口水“你给了我一条命,我帮你杀了池远军,让你有个安生的下半辈子,一报还一报,我们之间早就两清。要不是小屹心软,还记着有个闹得他险些书都读不下去的妈,我见都不会见你。”
“池峥,”斯小茹咬牙“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
“知道我是混蛋就别再来惹我,”池峥道“你缠着斯屹不放,不就是为了钱么,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以后生老病死,各不相关。”
“你这是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斯小茹戳着自己的 xiong 口“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你们,你就这么多对我你还有人 xing 吗”
“我刚出狱,没房子没存款。小屹工作不到两年,那点工资只够吃饭的,”池峥完全不理会斯小茹的哭闹,自顾自地道“我们两个手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放马营的老房子。听说放马营要规划了,真能拆迁,会有不少钱。无论能分到多少,都给你,我跟斯屹一毛不要。拿了钱,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要以为拿住了所谓的把柄,我就会怕你,我是什么 xing 格你最清楚。”
斯小茹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话,池峥就当她是默认了,从口袋里拿出老房子的钥匙,搁在桌面上,道“木板床底下有个暗格,房产证什么的都在那里,有时间去拿吧。”
说完,池峥了拉上外套的拉链,起身朝外走,斯小茹突然叫了他一声,道“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是吗”
池峥没回头,站在门口点了根烟,道“去过新的生活吧,你是,我跟斯屹也是。”
池峥回去时,斯屹团在被子里睡得香香软软,他听见开门的动静,揉了揉眼睛,小声道“你出去了”
池峥脱掉衣服躺在床上,连人带被子一并抱个满怀,他的侧脸紧贴着斯屹的脖颈,只是贴着,不动,也不说话,斯屹却感受到莫名的悲伤,很压抑,很难过。
斯屹 o 索着要开灯,池峥按住他,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从今天开始,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身前身后皆是空茫茫。
你是我唯一的宝贝,也是唯一的拥有,真的,唯一
我怕我连你也守不住,很怕,很怕
斯屹没再说话,抱着池峥拍了拍他的背,将他冰凉的手指贴在 xiong 口,一点点暖热。
池峥听见斯屹的心跳声,就在他耳边,那声音让他瞬间心安,不知不觉,慢慢睡了过去。
斯屹翻了个身,躺在池峥身侧,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和额头。
他突然意识到到,他的哥哥也才二十六岁。
他吃过的苦,池峥都以双倍的代价在承受着,一边承受,一边给他最好的爱和保护。
斯屹突然觉得鼻子酸得厉害,他枕着池峥的手臂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池峥怀里。
好在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
入了冬,日子过得快了很多,数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转眼就是春节。
池峥没跟斯屹说过斯小茹和老房子的事,斯屹却像知道了什么,看见电视上播放的放马营即将规划的新闻也没有多问,每晚睡在他怀里,安心又踏实。
池峥闭上眼睛,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生活有了热爱。
两个人开始养猫,垃圾桶里捡的,又瘦又小的一只,还有皮肤病和耳螨。池峥工作忙,也没什么假期,都是斯屹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打针上药。
天气冷,斯屹怕猫冻着,用围巾裹着,揣在怀里,只露出一个鼻尖在外头。坐出租车时,司机起先没注意,一个刹车,斯屹晃了晃身子,衣领处探出一对毛绒绒的耳尖,抖了抖。斯屹拍拍小喵的脑袋,道“乖啊。”
司机瞄了一眼,没太看清,问了一句,是小狗吗
斯屹道“是猫,两个月。”
司机道“我今天拉的第一个乘客居然是招财猫,好兆头啊。”
斯屹笑了,说今年您一定发大财。
小喵是母的,还是个串串,大概有点曼赤肯的血统,腿极短,兽医都忍不住笑, o 着小喵的脑袋逗它“这两厘米的大长腿,我都找不到地方下针头。”
兽医问斯屹小猫叫什么名字,总不会叫咪咪吧,观察室的笼子里睡着九只咪咪呢,各种花色各种体型。
兽医这么一问,斯屹倒是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起来给猫取名字,这几天都叫它阿喵,池峥说这名字约等于没有。
斯屹想了想,临时取了一个,道“它叫乌 gui 。”
兽医笑了“这名好,长寿。”
于是,旧小区的出租房里,除了池峥和斯屹,又多了一只叫乌 gui 的猫。斯屹拎起小猫的两只前爪,捏了捏它的肉垫,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年年有鱼,多多关照。”
乌 gui 软绵绵的喵了一声,斯屹转头看向池峥,笑着“多多关照啊男朋友。”
池峥站在有阳光的地方,眼睛里是温柔的神色。
斯屹的生日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大年二十九。池峥在gay里也算是比较直男的那一种,没什么浪漫细胞,也不会准备惊喜,他都是直接问,问斯屹想要什么。
就要过年了,街边的超市里放着喜庆吉利的音乐,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池峥和斯屹穿着一模一样的外套并肩走在一起,斯屹说,哥,我不想过生日了,以后的都不过了。
池峥看他一眼,斯屹笑了笑,继续道“那个会整夜做噩梦,脾气暴躁,冲动易怒的斯屹已经死了。跟你在一起的,是全新的我,自然不能再过旧时的生日。”
池峥握着斯屹的手,放进口袋里,朝着有阳光的地方走着,边走边道“好,以后只过年。我们两个就像现在这样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新年和冬天。”
一直走啊走,走到老去,走到白头。
一起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聊天,遛鸟盘串儿,变成两个幸福的小老头。
大年初一,张齐的川菜馆子歇业,约了池峥斯屹和那只叫乌 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