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也说“黎容,你还小,很多事情你”
“十八岁,只遇到这一个人,就够了。”黎容一字一句回答道。
周宴顿时说不下去了。
在黎容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周宴就知道要糟。在法律上,黎容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他们现在争这个抚养权其实没多大实际意义,只为了切断白缘山跟黎容的关联而已。白太太死了,黎容好歹还挂在白缘山名下,倘若这个时候许世清或者黎家站出来接管了黎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随着白太太的死了结了。
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周宴凝了凝神,转而询问白缘山“抱歉,我们可以单独和他谈谈吗”还没等白缘山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又立刻解释道,“这是最后一次,黎容真心实意喊了您这么些年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相信您能体谅。”他并没有将“爸爸”这个敏感的字眼带出来,言行之间始终从容大方。
黎容悄悄捏住了白缘山的袖口,白缘山便不做声,听他强调道“最后一次。”他还看了看许世清,意思是光周宴一个人表态不够,这两个人他都不想再见到。
许世清不明白爱人想做什么,但直觉 g 地选择相信他,周宴也颇为笃定,一副说话算话的样子,黎容便稍微回过身去以眼神示意白缘山。
依白缘山的意思,此时恨不能不管不顾地将人揉进怀里,但小家伙今天的确颇具威风,便只好遂了他的意,反过去捏了捏他的手就算作罢,任他当家做主。
“待会儿端些汤给你喝好吗早叫厨房熬好了的。”白缘山柔声问,俨然没有把跟前这两个人放在眼里。黎容这会儿反而有些不敢看他,匆匆点了点头,白缘山才又拿出了成人的待客之道,对许世清和周宴说“请便。”说完,便果真去厨房给黎容端汤了。
等白缘山离开,周宴于无形之中松了口气,再看黎容,便与刚才的从容又有些细微的不同,直接道“这里并不适合你。”
黎容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但他的神色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不认同,甚至连开口反驳都觉得没有必要。
周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反而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自顾自说道“按道理来说,你应该跟我们住,不过我跟世清要到处跑,你学业还没完成好在你已经到了自立的年纪了,许家和黎家又都可以照应着你”
黎容不得不打断他“你疯了吗”
许世清也听得莫名其妙,周宴却反问道“怎么你想跟我和世清一起吗,也不是不行。”
黎容已经沉了脸,周宴仿佛终于注意到他的脸色似的,略作惊讶道“你不是爱他吗难道要跟他一辈子这样招人耳舌”
“还是说,你爱他纯粹就是儿子爱父亲那样,就想一辈子喊他爸爸”
周宴将问题抛给黎容,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黎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紧紧抿着唇,过了好久才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爱不爱他不重要,因为你年轻不懂事,要哄你容易得很,错的只能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宴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黎容甚至想到那天白缘山对他说过的话这世上没有对和错,要吃苦头的人是你,那就只能是你错了。
那时,白缘山也是这样冷静,并且专注地望着他。
周宴和许世清走时,跟白缘山说“黎容是个懂事的孩子。”
白缘山依然端着汤去找黎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招呼他过来把汤喝了。
黎容站在窗边,回转过身来,眼眶比方才还要再红一些,他慢慢走到白缘山身边,嘴里却说“我不想喝。”声音软软的。
白缘山说“喝一点,乖。”
“我以为你会说,不想喝就别喝了,熬着吧。”黎容坐到白缘山身边,说时自己忍不住笑了,望着他道,“我小时候,你都是这样的,所以我很怕你。”
白缘山也笑了,说“不一样。”他感觉到黎容的状态有些异乎寻常,但没有任何表示,神色镇静地顺着黎容的话说。
“哪里不一样”黎容问。
白缘山没回答,拿瓷勺舀了一匙汤,抵到黎容嘴边,黎容不得不先张口含进去。白缘山捏着他的下巴吻上来的时候,黎容刚刚将鲜浓的汤汁吞咽下去,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瞬间被人擒住,好像他成了那一口鲜汤,将要被人吞进腹中。他只惊诧了一瞬,随即沉默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黎容”
黎容迷蒙蒙睁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白缘山,他从未见过白缘山这样的神情,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沉默,令他无端端紧张起来。白缘山一只手轻轻抚上黎容的脖颈,过了许久也未开口。黎容的心弦绷到极致,终于忍受不住,轻声问“你会不要我吗”
他问这话时,两人贴得极近。白缘山闻言深深地望着他,而后将额头抵过来,两人的睫毛尖儿都几乎要错到一处。黎容的心立时慌了一慌,不由得屏住呼吸,害怕自己的心跳被对方悉数听了过去。
“我说过,你是我的,”白缘山沉哑道,“我别无选择。是你在摇摆不定,黎容,一直是你在做选择。”他的声音很轻,像某种温柔的蛊惑,而眼睛却只望着一个人。
黎容几乎想闭眼,但最终只是将视线错开了白缘山的眼睛,低声说“我我想答应他们。”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此刻脑子里嗡嗡然,竟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也组织不出来。
白缘山看了他片刻,说“好。”
黎容慌乱起来“我不是我只是我”
“好。”白缘山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