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要求实在为难许世清,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周宴,但他没有开口即使他一贯不忌世俗,他也知道这事他没法儿开口。
见许世清没有反应,黎容便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那眼神自下而上,眼睛的形状自然而然睁得十分漂亮,显得又润又亮。许世清蓦然觉得有一股非常陌生的情绪将他的心脏整个儿翻搅了一通,令他不得不开口“你记得你爸爸的电话”
“记得。”
“”
黎容极其流利地输入了电话号码,即使这个号码他也并没有拨打过很多次,许世清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白缘山打电话。
白缘山的私人电话没几个人有,实在是难得被打通一次,对于陌生的来电,白缘山只看了一眼,便坦然接起来。
许世清直白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黎容在他这里。黎容却仿佛并不在意许世清跟白缘山的通话,对许世清十分放心似的,饶有兴致地转头跟周宴搭话“你是我爸爸的爱人,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他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事,陡然变得活泼了些,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再跟之前一样寡淡无味,周宴笑答“叫叔叔吧。”
这算是黎容第一次称呼许世清为“爸爸”,许世清就在旁边打电话,便朝他们望了一眼,而电话那头的白缘山自然也能听到。过了会儿,许世清把手机递给黎容“他要跟你说话。”
黎容一时没动,许世清自顾自地说“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也报了平安了。”
“谢谢。”他伸手接过了电话,放在耳边却没有吭声,白缘山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先开了口“容容”
简单两个字,就叫得黎容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瞬间瓦解,胸膛里忍不住发酸发胀。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候,白缘山也很少这样称呼他。
黎容低低地嗯了一声,许多的话堵在胸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有些话仅仅是想一想,各种情绪便滔天而来,翻涌得叫人难受。
白缘山说“不要闹脾气。”
黎容努力压稳自己的气息“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
“我是说在别人家里,别闹脾气你跟我闹得还少”白缘山似乎含着和煦的笑意,真正像个一心为他好的长辈一般,“既然过去了,就好好跟人相处。”
黎容一时捏紧了手机,紧紧咬合的牙齿忍不住发颤,他几乎能想象到白缘山云淡风轻的表情,假若白缘山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恐怕无法忍住自己。
白缘山继续说“但也别委屈了自己,想要什么直接跟人说。吃的不合口味,我就叫人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不要怕麻烦,像今天这样,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黎容喉头发涩,不想再听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断道“我不想跟你说了。”
“好,那就不说了。”白缘山似乎非常好说话,“但是你要记得,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所以任何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黎容把手机还给许世清,许世清盯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周宴走过来打断他“好了,电话也打了,我们该吃饭了。”
晚上两人要把主卧让给黎容,黎容没有答应,周宴便把许世清的画室收拾了一下,叫黎容睡在里面。等他收拾完了回房间,许世清盘腿坐在床上,问“我不能说他恋父吗”
周宴摆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随手把门关好,然后才说“当然不行。”
“为什么”许世清仰着脸问。
“因为他是有意识的,他知道自己恋父,还用得着你火上浇油”周宴将自己的观察到的细节说给许世清听,然后作下判断,“他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久待。”
“那他来是干什么”
周宴反问“你觉得呢”
许世清没有说话,表情沉沉地坐在那里,像个被惹恼了的孩子在生闷气。
周宴开始宽慰他“或许真像他说的,被敬爱的父亲捅出这样的事情,父母两个又闹离婚,他在家里觉得尴尬,待不住吧。”
许世清沉沉地听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去找那个姓白的。要不是他,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儿。”
周宴对孩子气的爱人无可奈何,但也同意他的观点“的确应该找白家的人谈一谈。黎容这么大了,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事情肯定要大家坐在一起说说清楚。”
“你还记得当时郁清找你去见黎容吗那样教孩子,不像是不疼爱,又不像是真的疼爱,白先生的心思太难捉摸了,黎靖云又是那样一个人”说到黎靖云的时候,周宴皱了眉,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然后才继续说道,“黎容的日子恐怕并没有那么好过。”
许世清听着这话,斜眼看周宴“所以呢”
周宴从后面把他抱住,笑道“所以你啊,在人家住这儿的这几天别乱说话,好好关心一下孩子。”
许世清心想我对他还不好吗他说来就来了,我为了他给姓白的打电话,还把画室给他用了。他没说出来,但周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不满,便说“他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许世清不置可否。
周宴猜到黎容呆不久,但也没想到,他离开得这么快。第二天起来,画室里已经没人了,走得比来的时候还要干脆,别说电话了,甚至连纸条都没留一个。
许世清气得直哼哼“知道给姓白的报平安,我们就无所谓了是吧不管了”还警告周宴下次不许多管闲事。
等许世清待在画室里的时候,周宴还是给白缘山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白缘山只说知道了,末了道了谢,听不出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