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恰逢服务员走近来上菜,包厢里一时没人接话,静得很有些异常。然而白缘山并不怎么觉得似的,又尽起宾主之谊来“听说许先生是本地人,想必这些菜都合你的口味。”
周宴侧望了许世清一眼,口中说道“费心了。”
他们一直没有对外提及过许世清的出身,如果不是特意去打听这件事,即使是白缘山,也不该知道许世清是哪里人。当年他们两个在一起,跟许家闹得很不好看,许家甚至不承认许世清这么个人,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张扬,许世清便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出身。周宴下了十几年的水磨功夫,双方才慢慢软化了些二老年纪大了,面对亲生儿子,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强硬了,许世清这才敢借着合作展出的名目和周宴一起回来。实际上这都是经纪公司的事,哪轮得到他来守着。
周宴微微坐正了一些,他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不是因为画上的签名,但这一时半刻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而已。
许世清没有这样敏感的心思,他眼神直白地去看黎容,然后慢悠悠说“算了,我看他自己也没什么不愿意的。”转头又跟周宴说“白先生要是坚持,你就打一张账单寄给他,数字填大点。”
“师兄”郁清实在是常常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我都不知道,你还学会开玩笑了。”
许世清已经开始低头吃菜了,闻言含着一片藕夹含糊说“我没开玩笑啊,我还要养周宴呢,他很难养的。”
白缘山笑着表示没有问题。至此,一直不尴不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几人甚至还能一边吃一边聊上几句。
黎容吃得很少,他的肚子早被蛋糕填了大半,坐在那儿无所事事,盯着一盘虾看了半天,终于动手挟了一个到碗里来。白缘山时不时看他一眼,这时自然地伸了手过去说“拿来我给你剥。”他看得出黎容喜欢他帮他做这些事情。
没想到黎容望着他,问“吃不吃,我给你剥呀”就好像他每次问他可不可以帮忙带小蛋糕回来,说是好久没吃了,一双眼睛润亮得像小动物,巴巴地望着人,一心觉得这个人会对它好。
白缘山忽然觉得喉间发涩,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黎容已经咔地一下掰开了虾头,仔细剥出虾肉以后,筷子也不用,直接拿手递到白缘山跟前,白缘山甚至没有想太多,低头把虾肉含进嘴里低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亲吻黎容的指尖。
黎容凑过来,小声地说“好像忘记洗手啦。”
白缘山也学着轻轻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少年人身上有沁甜的味道,尤其对品尝过的人来说,靠近一点儿都惊心动魄。
黎容的耳朵尖染着一层薄薄的红,他自以为将这点异样压得很好,“不给你剥了,我去洗个手。”说完站起来,却被白缘山扣住了手腕。
“别走太远。”
黎容觉得男人的这番嘱咐莫名其妙,“我去洗个手又不会走丢。”
到了这个地步,你想丢也丢不了了,我总能把你找回来。
白缘山微微一笑,放了手。
番外
严义进办公室的时候,瞥见沙发里坐着个人,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不知是谁,他也没敢多问。白缘山请他坐,他本意是想往会议桌那边坐,却见白缘山自己起身往沙发这边来,于是他就略微等了一等,见白缘山坐到那人身边,才挑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昨天他收到劳拉的消息,说白先生想见他。虽说白先生是他的老板,但中间不晓得隔了多少级,自然猜不到是何事,坐姿板正地挺在那里等白缘山发话。
“这是柏盛的经理,姓严。”
黎容抬头看严义一眼,礼貌道“严叔叔好。”
白缘山笑着朝严义说“这是犬子。”
严义十分惊讶,白缘山可从没把自己的儿子往人前带过,但能这样姿态自如地坐在白缘山办公室里的年轻人,这似乎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身份。一瞬间,严义脑子里不知转过了多少猜测,笑蔼蔼地打量着黎容“原来是白少,幸会幸会。”
“找你来,是为了一点私事。”一边说着,白缘山顺势把手搭在黎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难得在下头人面前表现出这样慵懒随 g 的姿态,看着像把黎容拢进了怀里,严义便自然而然地又多瞧了黎容几眼太好看了,眉梢眼角都隐隐流露出一股美艳的味道,偏偏他神情端正,那股子风情便犹如云遮雾罩,愈发耐看,光这么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先生养的身边人。
“孩子大了,他们学校里寒假又长,想找个地方实习一下,我打算把他安排进柏盛,呆上一两个月。”
黎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听白缘山说话时,眼睛珠子一撇,露出了一些气鼓鼓的模样。实际上,他早就从一位学长那里得到了一个实习的岗位,没想到白缘山把他强掳回来,完全不顾及他怎样跟人交代,实在可恶。
坐到严义这个位置,看见黎容那点小表情,只略微转了一转心思,便猜到父爱拳拳,可做儿子的未必买账,笑着应道“柏盛倒是很有些很适合白少的位置,不知道白少是想往艺术这块儿走,还是想接触一下拍卖行的管理运营。”
若是换了一个人,严义倒可以多说几句,但白缘山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聊天对象,他一贯最不喜欢跟人废话,严义便也简言简语起来。
白缘山看着黎容,问“你的想法呢”
黎容不硬不软地来了句“我的想法有用吗”,大概是看在严义还坐在这里的份上,才又低声补了一句“再说,我也不懂这些。”还是不愿意当着外人给白缘山难堪。
没想到白缘山却笑起来,“这是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跟我闹脾气呢。我这个儿子,一向只知道读书,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哪里舍得让他到外头去。我真是怕了他,要不然,非叫人给他在这里摆张桌子,天天待在我跟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