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本来就很轻, 很快就平息下来, 却在两个滚烫的脑子里印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老人明显是醒了。
片刻的安静,南嘉树轻轻地侧身下来,臂弯里拢着怀里人一起翻身, 没有让她感觉一丝一毫的分开。
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起来穿衣服,不管是为了当下的面子还是今后长久的打算,这么个样子落在老太太眼里, 他十恶不赦, 就算那本印了国徽的结婚证都救不了他。可南嘉树没有,动作很轻,很温柔,目光始终拢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 吻没有变, 整个人还是刚才爱她的炽热。
因为,她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
苗苗儿很乖,从第一次酒醉到后来的伤心,都是被他逼的。亲她,要她, 没有给她该得到的一切,没有像小公主一样追求她,短短的时间就已经贪婪地吃掉她。他是个禽兽,南嘉树知道,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而偏偏,她因为曾经的渊源对他有种偏执的信赖。
小丫头性格里有一种很坚韧的东西,让他着迷,也让他心疼,她要做的事,可以屏蔽所有外界干扰,像她的同传,像她在剧痛中仍然可以完成的工作。此刻,泛着红晕的小脸安安静静的,一点都没有后悔悄悄跑来找他,不害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落在阿婆眼中有多羞,只因为是在他怀里。
怎么舍得让她有一点的惊慌、羞耻无论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舍不得让她看到因为跟她在一起,他仓皇、狼狈。至于他的面子,无所谓。
伸手在被子外面摸到她的内衣,拿进来,大手里捂热了,欠起身给她穿。
被子里空间很窄,苗伊随着他的手艰难地抬胳膊抬腿穿上,忽然,食指放在口边,“嘘”
南嘉树没再动,果然,大屋那边的悉悉索索已经没了,既没有下地的脚步,也没有老人的声音。几分钟后,连刚才那咳嗽都在记忆里模糊起来,夜,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
又等了一会儿南嘉树轻轻动口型,“睡了”
苗伊笑着点点头,悄声儿的,“阿婆睏觉老好额。”
娇滴滴,吴侬软语,多少年没听她说过方言了,俏皮的小丫头,南嘉树笑,将怀里贴紧。
好暖和,他怀里真的好暖和。
苗伊舒舒服服地靠着,平常一个人睡小屋她都是要盖两个被子还要加毯子的,可现在一床被子足够,他身上还有刚才激烈的热气,熏着她热热的。现在一点多了吧,她有点困了,好想在怀里睡,可是怎么能就这么睡呢被子里还能明显地感觉到他。
挣扎出两只手捧了他的脸颊,轻轻啄在他下巴,“还要吗”
“再要啊,床就塌了。”
“可你还没有那个呢。”
甜甜的小声儿真的担忧,像在他心里灌入一股温热的蜜,甜得真发腻,连身体的欲望都被淹没,他低头,寻了她的手心吻住,“说的是啊,那你说怎么办”
“嗯”苗伊想了想,总不能再去浴室开花洒,“要不我们到地上木头地板不会被晃坏的。”
哈哈哈哈哈,南嘉树好想大笑快憋出内伤,抱紧她,一口咬住,“我的宝贝儿,你真是要我的命”
咬疼了呢可是,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苗伊也就由他了。
“苗苗儿,”
“嗯,”
“你刚才怎么样”
他在耳边问,苗伊害羞地抿了唇,他每次都是这样虽然他们睡的次数很少,可是他都很在意她好不好,于是,小声说,“嗯。”
“嗯只是嗯”
他很不满,她抿嘴儿笑,浴室之后,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刚才虽然他还没有,可是,她已经
“嗯,好呢”
“有多好”
埋进他怀里,她再不肯抬头。南嘉树笑,其实刚才给她穿衣服,已经摸到那湿漉漉的痕迹,心里真满足,长长吁了口气,闭了眼睛,盘算明天
周六的早晨,苗伊依然是五点半起床,把粥给阿婆熬上,就坐在大屋窗边开始做新闻口译。
六点,老太太准时起床。苗伊一边听广播一边悄悄看阿婆,脸色很好,睡得很饱足,起来收拾床铺,看了孙女一眼没有打搅她,往卫生间洗漱去了。昨夜咳嗽很可能只是翻了个身,苗伊悄悄笑阿婆,您老身体好,长命百岁。
等老人洗漱回来,苗伊已经把早饭摆上,老太太看了看问,“小叔叔起来了伐”
苗伊摇摇头,“不晓得。”
“年纪轻,多睏些辰光,勿要吵伊。”
“嗯。”
“你不吃么”
“我等小叔叔一下吧,他是客人,让人家自己吃不好。”
“哦哦,对额。那你等伊。”
背过身,看着窗外还未亮透的天,苗伊抿了笑。凌晨三点她才悄悄回来,一晚上两个人不敢再折腾,就是抱着说话、亲亲。其实他怀里暖和,她早迷迷糊糊的了,一下睡着就不肯动,他就得放哨一样,怎么敢睡
七点半,南嘉树洗漱后来早餐桌前。白粥、煎蛋、甜枣小窝头、小酱菜,居然还有奶酪烤酥饼。苗苗儿说上次做蛋糕还剩了些料今早就都做了,他先拿一个咬一口,又酥又香,简直可口
两个年轻人吃早饭,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也算陪着,“嘉树啊,那今天到哪里去啊”
“哦,今天在桃圃办点事,晚上我就回凌海去了。”
“那阿姨拆迁额事体不是都办清爽了么”
“阿婆,”老人家就喜欢问东问西,苗伊知道他是敷衍的,不想阿婆再问让他没话说,“小叔叔还有公事呢。”
“哦哦。”老人赶紧答应。
“不是拆迁的事,也不是公事。”南嘉树笑笑,“是找个装修公司把我阿姨的房子收拾一下。”
苗伊蹙了下眉,这个家伙又要“以真作假”了么这也编得太离谱了。老太太听了当然惊讶,“咦哪能回事体不是听说还有半年格辰光就要拆特了,还装修做撒”
“哦,姥姥,是这样,”南嘉树解释道,“公司有项业务要在桃圃发展,过几天我就得过来,两边跑,把家里收拾出来住总比住酒店方便。”
苗伊惊得小窝头差点掉了,“你,你要搬桃圃来”
阿婆倒很认同,“是啊是啊,在家里住么可比酒店便宜,也适宜。”
“姥姥,以后就又是邻居了,给您伙食费,我常来您这儿搭伙好不好”
老太太笑,“哦哟,都是亲眷,你过来呀,还什么伙食费,给伊伊个添菜钱就好。”
他们两个已经说说笑笑地说着马上成为邻居的日子,苗伊还是反应不过来,想赶紧吃了早饭好问他,可这个家伙,睡醒了又饿了,一桌子的吃的每一样都要吃,津津有味的,还边吃边跟阿婆聊闲天儿,好慢
总算吃完,苗伊收拾碗筷到厨房,正好楼下王家阿姨上来找阿婆说话,苗伊趁机拉了就去了天台。
“你编这么个谎干嘛”
“什么谎”
他居然还不承认“e怎么会在桃圃有业务呢,骗人”
他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e没有业务在桃圃,可我南嘉树有小媳妇儿在桃圃啊。”
“啊你”
“简单装修一下,什么家具都不需要,就要一张大床。”他靠前一步,低头,“结结实实的。夜里,睡我的小苗苗儿”
天哪他说得咬牙切齿好暧昧,可苗伊惊的眉毛都拧了起来了,一晚上光顾了跟他腻歪,居然忘了告诉他她已经调到凌海了其实,不是忘,是她不介意,有他这一次来就知道以后周末有机会他就会来看她,那就够了,可是
“怎么了你不高兴啊”
“你你搬过来住那是,那是多久来一次”
“我这周还要回现场,下周就搬回凌海了。下了班,四十分钟车程,很快就回来了。”
“每,每天”
小丫头那个惊悚的样子特别好玩儿,南嘉树笑,逗她,“怎么不让啊”
“真的吗”
“一会儿咱们去买床好不好选个你喜欢的。”
天哪苗伊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他居然把他的城堡丢下就,就为了
“小呆瓜,问你话呢。”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天台上清新的冷空气让苗伊一下子特别特别清醒,看着高大的他,严肃道,“不好”
“嗯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睡大床”
“那我就半夜爬你的小床”
他好无耻她严肃的样子都演不了,刚要噘嘴就被他捏了,“听话,咱们现在就出去,找人来收拾房子、装空调得一天,再买一床,买点儿家具,争取这个周末就把这些事儿都办了。”
“我不要去嘛”
“苗小一”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睡什么大木头床。我,我有我自己的公主床,是钢琴漆的呢”
“你那个小破木”南嘉树正嫌弃,忽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再也屏不住心里快要爆炸的快乐,苗伊跳起来楼了他的脖子,“我签了去凌海了薪水涨了20呢”
“真的”大手一把定住她的小腰,“苗苗儿,是真的”
“嗯嗯”
南嘉树乐,按住怀里的人,“居然敢骗我,小坏蛋”
“当时我就那么一问,你都不说让我去,还说想留下就留下。”
“男人可真特么难当依着你,让你想怎样就怎样都不行。”
“哈哈”
“调令怎么说的”
“这次调动,我和师兄两个人,第一期”
“什么”南嘉树一拧眉,“简风也调过来了”
“嗯嗯,他要调走我们早都知道呢,在凌海的时候部里就找他谈过话了呢。”
许湛这个操蛋货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怎么了”她伸手摸摸他的脸。
“你往后离他远点儿”
“我不”
小丫头仰着脸理直气壮的。南嘉树也觉得没理,但是仍然白了她一眼,“你也是怪,就喜欢娘们儿兮兮的男人”
“对啊,我就是喜欢特别娘的,不但喜欢,还叫他小叔叔呢”
“好啊你”
“啊”
被他拎起来扛上肩头转圈,天台上,小时候的风景都变小了,可小叔叔的肩膀却变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