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巩耀辰囊中羞涩,昌荷又毫不在意地源源不断资助着他的生活,巩耀辰才更致力于讨昌荷的欢心,为满足她的小欣喜而不辞辛苦地跑来跑去,甘愿俯首称臣。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犯规,杀伤力巨大,很难抗拒到底。而对于艺术气息浓郁的唐峰来说,抛开孤傲清高不谈,他也断不会与巩耀辰如出一辙。这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又分外羡慕于巩耀辰的洒脱桀骜,不免心内生出极大的妒忌与自卑。
昌荷取了早先朴素的杯子出来,盛着温水轻轻放在唐峰面前。他没有喝。
目力所及到处都零散地堆放着属于巩耀辰的东西,破坏着和谐的结构,也搅扰了唐峰的审美,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既然有地方可去,何必过来叨扰你。”带了隐隐的不满,唐峰说道。
“宿舍环境差一些,影响创作灵感。”昌荷下意识替巩耀辰开脱着,“他总盼望能一夜成名,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梦想还在,固然是好事情。”说罢不自觉浮现了微笑,“他年纪小,真难得还保留着我们早已经丧失的闯劲与不顾一切的勇气,很羡慕啊。”这样感慨着,指向紧闭的客房房门,“所以我空出那里给他,希望能够多少对他有帮助。”
见巩耀辰实际并没有与昌荷共处一室,唐峰对他的敌意稍微减轻了一些。
“那天对不起,没能同你说清楚。”昌荷缓缓道,“他只是借宿,我并没有想同他复合的意思。”
唐峰看向昌荷紧蹙的眉头,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已无缘于未来,何必又纠缠不清徒增烦恼。”唐峰淡淡道着,似乎不再对巩耀辰引发的混乱而生出微词,“这些天我来帮你,收拾好他的东西,让他带回宿舍去吧。”
昌荷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他有困难,我总要帮的,何况现在他欠下的债没有完全偿清,住宿舍极易被堵门追讨,怎么能赶他走呢”
唐峰表情怪异地看着昌荷,似乎对她的坚持感到茫然。
“何必要帮到这个份上,他的存在对你来说如此重要吗”
“我深爱过他,唐峰。这种情感既然存在,就应当大方地承认而非遮掩。”
唐峰摒着气息,蹙起眉头,昌荷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他有些窒息。
“这样的遇见很不容易,人海茫茫,寻到能够寄托感情的那个人,是一大幸事,我很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时光。”昌荷认真地说,并不像在开玩笑,“可惜,事实证明,我们并不是彼此生命当中那个注定的人,我们走不了一辈子的,只能互相祝福,各自安好。”
“你们最该做的,应当是相忘于江湖,从此对方的喜怒哀乐,都与你无关。”唐峰直言道。
“不,”昌荷却并不愿这样,“如果深爱一个人,纵使被对方伤得深重,却也不愿意失去他的消息,一旦他遭遇危险,或许,还会为他挡下中伤的子弹吧。”
她将渺远的目光转到唐峰身上“但愿你能够理解我这种感受。不是为了在一起,也不是为了昭告什么样的心意,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过得好些,才去尽力帮忙。”
“对不起。”唐峰嚯地站起身来,也不看向昌荷,言语间多了寒凉,“与你相处很是愉快,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径直走向房门,准备离开了。
“唐峰”昌荷叫住他,“请你给我些时间,我不是有意伤到你,我现在,很混乱。”
“不必了。”唐峰没有回头,只留给昌荷一个背影,“还要考虑些什么呢这便是你的选择,而我尊重你的选择。再见吧,不,请允许我后会无期。这次,我不会再回来了。”
房门在昌荷面前闭合,留下的只有极端的静寂。
有那么一阵工夫,昌荷垂着头一言不发,两手紧紧绞着衣摆。随后,她渐渐卸了力,靠坐在沙发里,抬起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空洞无神,她没有流泪,只是隐忍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而显得颓然又凄凉。
她目不转睛盯着房门,似乎唐峰就停留在那扇门后,并没有走远。可事实上,唐峰早已离开多时,陪着她的,只剩下凉薄的空气。而她许久未动,如同一尊雕像,时光从她身上缓缓流淌过去,没有惊动一丝声响。
促狭的单人宿舍被巩耀辰乱七八糟扔满了杂物,造得活像灾难现场。他蜷曲着窝进床铺上仅有的一块净土,摸出枕头下面昌荷给予的生活费,仔细清点着。
有人敲门,巩耀辰困惑地起身去应,来人正是当初在昌荷家中见过一面的唐峰。
互相没甚好感,唐峰脸冷得像冰山,而巩耀辰面无表情地勉强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昌荷给你的”瞥见巩耀辰手中点到一半的钞票,唐峰皱起眉头。
“关你屁事”巩耀辰将捏着钞票的手背到身后,从唐峰眼中窥出了鄙夷的神情,不免恼火而口不择言,“你寻到这里做什么是要干架吗”一脸的戒备。
唐峰却平淡地摇了摇头,身上丝毫嗅不出杀气“可以进来吗”
巩耀辰狐疑地打量他半天,不解其意。但还是妥协地后退一步让开距离,用下巴指了下房内,示意唐峰进入。
唐峰抬脚走进去,反手带上了门。
、第十八章
雅间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田歌抬起头,见到推门走进来的正是洛炀,黑口罩遮在脸上,也挡不住明显的戾气。
“什么事”洛炀一把拽出椅子坐下,颇有些不耐烦地拉下口罩问道,“我一会儿还要忙,吃过饭就得走,我们长话短说行不行”
田歌将身旁的宽大纸袋隔着桌子推过去“我买了些新的衣服和配饰,专程带过来给你。”
洛炀拉开包装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这些快递多好,何必费力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