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在踏入天池之前,师尊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切勿志骄意满,逆天改命。乃为大忌。”
我越过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叶彦承。
这便是百年后,你要送我的大礼
在造化之界的最深处,那个幽暗的井底。我不记得我已经在这里徘徊多久了,但是这里并不无聊。墙壁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奇异数字相当的有趣,我甚至忘记了与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坐在原地不愿动身,生怕错过字符的任何一个变化。
师尊曾带人下来看过。唯独叶彦承,我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他。
“心魔已入骨。”师尊说。
他对父亲摇了摇头,母亲眼中满是泪水。
他们唤着我的名字,试图抓住我的手,触碰我的身体,每次却都无疾而终。
“天命啊。”
师尊最终总结道。
我看着父亲和母亲一日比一日苍老。
他们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师尊一人。
“你该醒了。”师尊说。
铺天盖地的符号涌入了我的身体,就像当初叶彦承离开的那日一般。
仿佛什么东西打开了。
令人恐惧,惹人发笑。
“竟是这样。”我喃喃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什么世界什么法则什么因果轮回滑稽至极
可悲,可叹,可怜
原来是这样
顿时九天雷动,秩序大乱,外界一片狼藉,生灵涂炭。
在一声又一声的落雷中,我仰天大笑。
云海仙门从此不复存在。
师尊死了,仙门已灭,叶彦承亲手把动弹不得的我提了上去。
“清川,这一天终算是来了。”他说,语气中不乏怀念,“虽然不知你在井底经历了什么,但这结果,确是我期盼已久。”
在我印象里,他从未这样说过话。他对我永远都是冰冷的,厌恶的,仿佛我会招来灾祸。
而现在的叶彦承像是换了一个人,声音轻快而温柔。
“上一世就是这样,只是角色反了过来。我躺在你的脚边,身体逐渐冰冷。”
“我不甘心啊,凭什么”
“入魔的滋味怎么样断了仙路,永世不得飞升,感觉怎么样你不要怪我,清川,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从此,你便是万人唾弃的弑祖魔头,而我”
我扯扯他的衣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地低下了头。
“你以为你是谁”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任命运玩弄的可怜虫。”
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我哈哈大笑着,碾碎了结界,握住他的内丹。
反派,通常死于话多。
我驻进了未名谷,同时也接到了仙界仅剩的三大门派的联名通缉令。
里面自然也包括九天琅琊。
我扯着博恒之的头发,把他扯得连连求饶。
“玩儿呢”我说。
博恒之把我圈进怀里。
“九天早已归入我的麾下,不过是做个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拦截那些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人。”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你明明都知道了,还戏弄我。”
他难得抗议了一次。
我赞许地看着他。
看着这张冰块脸在我面前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此生一大乐事。
当年云海仙门灭门之后,内力耗尽的我被无心仙子所救,也顺理成章的把我带进了未名谷。
无心一直以为我不过是个凡人,在她那里小住几月便会自行离开。
“却没想到捡了一块狗皮膏药回家。”她嫌弃地说道。
“受徒儿一拜。”我说。
“受不起。”无心叹了一口气,“堂堂少卿真人为何选择留在我这个小地方”
“叶清川已不复存在,少卿亦然。我早就想好了。”我说,“从此唤我玄渊罢。”
“玄渊,玄渊。”无心重复道,“难听死了。”她扔给我一串钥匙,便哈哈笑着,徜徉而去。
你的名字也难听死了。我想到。
难听的程度与我师尊有得一拼。
可你不依旧在用。
兜兜转转,通天红莲最终还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谁让师尊送谁不好,偏要给九天琅琊。这不云海刚灭,红莲剑便被博恒之送到了我的手上。
通天红莲,果然不同凡响。
还未等我把它拿起,便被它烧着了指尖。
我嘶了一声,博恒之连忙握住我的手,细细地擦拭被烫伤的地方。
“小心。”他说,“这剑傲气地很。见叶真人送来后,它烧坏了不少九天凌阁的宝物,最后只得被我封在了清水潭。”
博恒之本想招出红鸾剑削一削它的锐气,却被我制止了。
我打开了世界视角。
这把剑的剑柄上刻着几个我不认识的符号,四字成排,一共八字。
排列整齐,似曾相识。
我抚摸过它通红的剑身。这次它没有再反抗。
怪不得。
通天红莲,从来就不是它的名字。
“从今往后,”我说,“你叫睥睨。”
剑身闪了两下,似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