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分页

    “你仔细想想，如果是你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跟一个tsd的患者在一起吗”

    程礼恒没再继续说话，而叶轩城也在一边陷入了沉思，他以前只知道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会老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但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卑心理有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威力。

    他愿不愿意跟这样的一个患者在一起他给不了答案。如程礼恒所言，如果那个人能一直活在他身边，他可以好好爱他，但是如果他的爱感化不了他的爱人，给不了他的爱人那样的安全感，他想他不能接受失去心爱之人的创伤。

    “对了程医生，你看起来跟苏医生很熟啊。”叶轩城刻意岔开话题。

    “嗯，她是我姑姑。”

    “姑姑”

    “对，我们一家几代都是华西人，基本遍布各个科室。她是我爸爸的妹妹，跟奶奶姓的。”程礼恒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进华西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轩城脸上浮现的是这是什么骚cao作的表情，其他地方就算了，至少整个西南片区，谁家能生个孩子在华西工作，那是要敲锣打鼓让十里八村的邻居都知道的事好吗

    “那叔叔阿姨也在吗他们在哪个科室呀这个年龄应该也是很了不起的专家了吧。”

    “他们去世前，我爸爸是肝脏外科的二级专家，里昂一大的特聘教授，每年都会有半年时间中法来回跑。我妈妈是乳腺外科的医生，算是国内最早一批研究乳腺癌的。”

    “程医生，对，对不起。”叶轩城听到“去世”两个字，心都凉了。他现在背后冒着冷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没关系，你不用太紧张。”程礼恒跟他聊了这么久，头一次侧头看他，还对他笑了，“他们已经走了许多年，你不知道会问出这种问题很正常。”

    “可是你现在一定很难过，我的天，对不起，程医生，真的很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我说过，因为心术不正我欠你一次，所以今晚你说什么都没关系。”程礼恒无比温柔的话语非但没能让叶轩城轻松下来，反而更难过。

    他一直就知道程礼恒这样温润的人一定是有着良好的家教，父母不是教师就是公务员，或者更好，给他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但是他实在想不到程医生竟然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一直到车开回了叶轩城家的停车场，叶轩城都没说过一句话。他不敢再道歉，怕再勾起程礼恒的伤心事，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程礼恒。

    他垂头丧气跟在程礼恒后边，一直埋头看着脚下，直到撞到程礼恒的背上。

    叶轩城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就看到程礼恒一脸无奈看着他，微笑道“你安慰我吧，我听着。”

    第48章

    叶轩城平日里口若悬河的劲头没有了，方才在车上左思右想的那些小心思也没有了。这会儿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抬头看比他略高一些的程礼恒，一颗心被涨满了。

    叶轩城安慰程礼恒的方式就是做顿饭给他吃。上次在四海逸家的那顿饭他做的其实一般，因为厨具太新，用不惯。只有在这儿的这套厨具，叶轩城是正儿八经用了些年头。

    食材都是昨晚上小叶为了庆祝程礼恒入住新买的，都很新鲜，调料也齐全。叶轩城一回家就把程礼恒圈禁在了客厅区域，程礼恒说要帮他在厨房打下手，他完全不同意。

    这一顿饭从前菜到甜点做了足足两个半小时，红酒t骨排出锅的时候，烤箱第一层的鸭胸和第二层的酥皮也刚好到时间。叶轩城精心摆了个盘，上菜了。

    “试试，试试，酥皮海鲜汤。”叶轩城把汤端上桌子，“酥皮可以切的稍微小块一点儿，泡汤吃。”

    叶轩城的手艺程礼恒之前已经试过了，好的没话说，因此当小叶指导他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怀疑，照做不误。

    叶轩城还栓着个围裙，眼巴巴看着程礼恒吃下第一口，迫切地问他“怎么样还行吗”

    程礼恒细细将那块浸满了汤汁的酥皮咽下，道“很好吃，像泡米粉的油条。”

    系着围裙的叶轩城听到这话，挤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默默坐下。

    “开玩笑的。”程礼恒看着叶轩城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头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很好吃。酥皮浸了汤但是不软，有嚼劲，口感很棒。海鲜汤清淡，海鲜风味保存的很好，不咸不淡和酥皮绝配。”

    叶大律师听到这话立即满血复活，又起身去酒柜，取出了他的珍藏。

    “又要喝酒”

    “对，这个才是今天这顿安慰餐的重头戏。”叶轩城把红酒拿在手上晃一下，去厨房找了自动开瓶器，然后万分小心地把酒倒进醒酒器。

    “这酒放十分钟口感最佳，我们可以先吃。”叶轩城倒完酒又坐下了。

    “连喝酒的时间都有规矩看来你真的很懂，可惜我不太懂酒，今晚上这支酒怕是要被我糟蹋了。”程礼恒耸耸肩，尽显无奈，他以前几乎不喝酒，认识叶轩城以后却总是在喝酒。

    “只要是你喝的就不叫糟蹋。”叶轩城一脸痴汉笑容把酒分装到杯中，“试试”

    程礼恒细细嚼完嘴里的牛肉，接过酒来抿一口，道“味道很浓，很厚，有点像日式酱汁，说不上来了，不酸涩，确实是好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奔富。”

    “什么”程医生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没听错，”叶轩城自己灌了一口酒，“奔向富贵那个奔富，是英语音译过来的。”

    程礼恒再试了一口，不住摇头，道“太奇妙了，竟然会有个这样的名字。”

    “这酒之所以能出名，他这名字功劳不小。”叶轩城见程医生感兴趣滔滔不绝讲起酒来，“说真的，在大陆，你去酒庄买奔富，十瓶里九瓶半都是假的。”

    “那半瓶是真假兑的”

    “不是，那半瓶，瓶子是真的。”叶轩城大笑，“就这酒，去年巴黎人开业的时候办了一个酒会，我跟我发小一人投了一箱回来”

    两人这顿饭连做带吃足足拖了四个小时，转眼外边儿天都黑了。

    刚吃饭时，天色朦朦胧胧，叶轩城也就没想开灯，这会儿透着月光和路灯，两人懒洋洋坐在餐桌旁喝酒，环境静谧而和谐，谁也不想动一下。

    一直到八点半的时候，酒瓶子里只倒出了最后两杯酒，程礼恒已经有点醉了，战场才转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叶轩城随意找了部片子连上电视，荧幕的光让整个客厅亮了一些，至少足以看清对方的状态。跟在四海逸家一样，程礼恒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垂在一旁，而叶轩城就坐在地毯上，他的头离程礼恒的腿不过一拳的距离，只要他想，他就能很轻易地靠上去。

    他不敢。同样的情况，之前在四海逸家的时候他是敢的，因为那时气氛微妙，而他肖想程礼恒已久，那是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那个时候程礼恒还没有搬进他家，没有睡在他隔壁房间。程礼恒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自己贸然告白，程礼恒接受了还好，要是不接受，以程医生的姓子是怎么也不可能住在他家了。他还没开始，先败给了自己。

    他走神半天，再回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点播的竟然是一部无脑爱情片。喜欢你十分小清新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脑子抽大发了。叶轩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电影上，然后绞尽脑汁试图跟程医生讨论一下诸如金城武很帅，简直是男人模范的问题，可是他发现程医生的脑子好像比他更不在状态。

    第49章

    程礼恒杯中的酒已经干净了，平日里十分注重仪态的程医生这会儿仍旧尽力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只是他骄傲的头颅是真的垂的不能再低了。

    叶轩城终于从地上坐回了沙发，他扶着程礼恒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之前两次醉酒的程医生都是熊孩子，叶轩城没想到今天程礼恒竟然能这么乖，安安静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碎发散在额头，四肢任由叶轩城摆弄，大有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

    即使这样了，叶轩城也不敢鱼肉程礼恒，他没敢多看程医生的醉态，因为在他眼中，程礼恒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可爱。他起身将盘子收进了洗碗机，忽然就想起大概一个半小时前程礼恒突然叫嚣着要洗碗，他想程医生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进入醉酒熊孩子的状态了。得亏没让他洗碗，叶轩城莫名松了口气。

    他在厨房给程礼恒兑了杯蜂蜜水，跟第一次醉酒一样，程礼恒闭着眼乖乖把水喝完，然后倒下了。叶轩城想起程礼恒是昨晚上失眠，今天又给自己当了一天司机，大概也是累着了，他觉得要是再私心作祟，把人困在沙发上就真的太没良心，于是轻轻拍了程礼恒的肩膀。

    “程医生，程医生，进去睡好不好”他柔声询问，生怕打破这片刻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程礼恒还是成功地被他拍醒了，他端坐起来，摇摇头“陪你看电影。”

    叶轩城哭笑不得，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轩城，我知道。特别好的叶律师。”

    程礼恒这话像是给叶轩城打上了一剂强心针，他想程礼恒对他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借着屏幕的微光，他盯着程礼恒的迷醉的眼神，问他“程医生，你知道我们看的是什么电影吗”

    程礼恒醉醺醺地点头“喜欢你。”

    叶轩城知道这是一句醉酒的话，更知道这是程礼恒用来回答他刚刚所提出的疑问的，但是他的心脏难以自制地跳动着，他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跳到程礼恒那边去了。

    程礼恒答完他的问题并没有挪开视线，而是直勾勾盯着他。叶轩城哪里招架的住，他想，死就死吧，要是程医生有一点反对，他明天起床就装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终于试探着握住了程礼恒的手。“程医生。”叶轩城轻声叫他，“其实，其实”

    这份难得的静谧终究还是被一阵十分突兀的铃声打破了，还是他自己的手机。叶轩城这会儿有点儿破光子破摔，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所以他直接忽略了从卧室传来的铃声，仍旧抓着程礼恒的手腕，准备说出自己没说完的话。

    结果，这一阵铃声彻底唤醒了醉酒的熊孩子。程礼恒没听叶轩城说话，而是甩开了他的手，冲进叶轩城的卧室拿出了他的手机，然后邀功似的扔到叶轩城怀里。

    叶轩城看着程礼恒那模样，又看了看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是黄文斌的母亲。

    “小叶啊，斌斌的状态是不是非常不好啊”电话那头的黄妈妈是哭腔。

    这会儿程礼恒又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了，叶轩城不敢打扰他，走到自己卧室里接电话。

    “阿姨您先别着急。下午是我态度不好，其实黄文斌的病本来也算是私事，你们没有义务要完全告诉我，上一次您能跟我说他看过心理医生有抑郁倾向，已经算很配合我的工作了。我不是医生，我没办法告诉您黄文斌具体的状态是怎样，但是如果您真的要问我一个局外的人感受，我只能说很糟，特别糟糕。”

    那边黄妈妈已经哭了起来“小叶，我给你说嘛，不是我不告诉你实话，真的是家丑不可外扬。”

    “阿姨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为自己下午的行为道歉。”

    “不，不用，小叶，你是个好律师，我很感激我们斌斌遇到了你。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其实，其实斌斌有两个亲弟弟，不过现在一个都不在了。”

    叶轩城一瞬间有点发懵，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沉默着等待黄妈妈继续说下去。

    “他的两个弟弟，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他爸在外头找的女人生的，巧的是生在同一年，连月份都不差，外头那个比我的只小了十天。当时全家没有人知道他在外头养了人，因为黄志勇本来就是靠我们家发达的。当初他娶我的时候是立过字据的，永远都不会在外头找人，否则净身出户。谁知道，谁知道，斌斌才6岁，他就在外头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