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译高兴地舀起自己面前的排骨汤往嘴里送,听到对面接着说“就是淡了些。”
“好淡啊。我刚明明尝着是咸了的啊,是不是许女士趁我不注意,偷偷朝里面倒水了。”纪译撇撇嘴,“你等我再去加点盐。”
“不用了,淡点正好。”徐杳然又补了一碗汤,说“我刚从厨房出来,看见你没煮米饭。”
纪译“”
等着米饭煮熟的时间,徐杳然到阳台上摆弄纪译那几盆接近于自生自灭的仙人掌,看上去就知道没怎么被打理,但都长得挺好,生机勃勃的戳在那儿。
徐杳然想起刚在楼下遇见许女士,她对他说,纪译一直不用她怎么费心,就能自己长得很好,和株仙人掌似的。
现在这株仙人掌移栽到他的心上了。
许女士还说,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感情,也更清楚这种感情在日后长久维系的难度。所以无论如何,既然决定开始,希望他们不要随随便便地放弃。
徐杳然站在那里,坚定地点点头,和纪译的妈妈说“在您面前,我现在说再多承诺也不过是空话。但请您相信,我和纪译,未来很长。”
很久以前,徐杳然记得,是他还留在大学辩论队里担任顾问的时候。
市里有场大型比赛,他因为上课赶去的迟了,只能匆匆地从侧门溜进会场,刚好经过舞台下。台上,有个明朗的声音传过来“谢谢对方辩友对我队外貌的褒奖,虽然礼尚往来,但我向来不爱作人身攻击。所以接下来直接讲述我的论点。”
一句话就把对方不入流的玩笑给挡了回去。
徐杳然抬头去看台上正在发言的那个人,面容清秀,气质和他的声音一样明朗若春风,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少年意气。
不合时宜的,他突然想起一句,“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比赛结束之后,徐杳然追上队里的学弟,问他刚才台上的三辨是谁。
对方答,三辩纪译啊。物理系的纪译。
于是多年之后,景行医务室里的那么一晃眼,对纪译来说只是狭路相逢的开端,于徐杳然来说,却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天幕黑的彻底,阳台外边,灯火依稀亮起。
纪译来阳台上喊徐杳然吃饭,看到他正在小心地修建仙人掌边上的杂草,连一根草尖子都不放过“你也不至于这么精致吧,仙人掌又不怕几棵杂草抢了他的营养。”
徐杳然把剪刀放下,站起来说“仙人掌只是长得粗糙了点,但如果想伺候它开花,就比一些花期常见的花草难照顾的多。”
“那你不如养我吧,我好养。”
纪译走过去站到徐杳然身前,贴近距离,顺势搭上他的腰。
徐杳然忽然低下头,唇覆上了纪译的嘴。这次他的舌尖直接由张开的齿缝间划了进去,细细舔舐纪译口腔里的每一个个角落,再从牙龈深处往上勾,与他的舌头互相交缠。
纪译憋着气,觉得这个吻比往常的所有都要猛烈,都要攻城略地,在每一个交缠的末端加深着吮`吸的力道。
漫长的一个吻之后,徐杳然把额头贴在纪译的额头,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喘着不均匀的粗气说“纪译,搬过来吧,和我一起住。”
纪译抬头看眼前的人,他们共同的身后是不远处的各家灯火,是遥远的天幕,是繁星镶嵌其间。今日夜色极深,天色晦暗如幕,才容得繁星闪烁。
正如世界之大,才容得陌生人遇见相爱,再拥有一盏共同的星光。
“好呀。”
此刻的星光正好,夜色正好,我如此喜欢你,正好你也喜欢我,一切都正好。
第33章
律回岁晚,又是一场春天。
“一笼汤包,再一碗馄饨不要葱。”纪译把自己的搪瓷杯子递上去。
清晨的汤包铺,热气从店门口狭窄的烟囱口热腾腾的涌入巷口,窜入熙熙攘攘赶着去上班的人群里。
迎面而来滚滚热气,纪译对着汤包铺的老板喊“千万不要葱麻烦您了”
隔着这开水锅子上的水蒸气,对面的声音也跟着被水汽晕染的模糊不清。 “好嘞”
汤包铺其实是卖包子的,“廖包子”三个字的招牌明晃晃的挂在店口,但几十年营业下来,人心逐渐向汤包靠拢,店里吃包子的和吃馄饨的各占一半,本来就逼仄的小小铺面挤满了清晨忙忙碌碌的声音。有人搬着小凳子坐到门口捧着一笼小笼,为了那一口烫口的汤汁,吃的幸福又心酸。
纪译拎着馄饨和汤包回家,打开盖子,搪瓷碗里大半碗汤晃晃荡荡,一个个白里透红的虾仁鲜肉小馄饨浮在油亮亮的汤面上,挤得饱满。最打眼的是,顶上点缀着一大坨绿油油的葱花。
纪译搬来这个小区半年,买了半年的馄饨,挑了半年的葱。
门口传来咔哒一声,纪译马上拖着拖鞋跑过去,扑进刚走进家门的人的怀里。
“我一身汗,你也不嫌脏。”刚跑完步回来的徐杳然把人从自己胸前拉开,拍了拍对方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纪译又凑上来嗅了嗅对方的颈窝“没啊,我就闻到一股草味。”
快速地冲了个凉回来,徐杳然坐到餐桌边,舀起一勺馄饨“你想吃这家的早点,刚和我说一声儿让我跑完步顺道带回来不就行了,自己还能多睡会儿。”
纪译答“你醒了我就醒了,醒了也没事干,一个人在家睡觉没劲。”
徐杳然起床的动静不大,要怪就怪纪译的睡相奇差,总爱扒着他睡觉。导致徐杳然每天早上起来,得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两层东西,一层被子,一层纪译。
给对面碗里舀了勺馄饨,徐杳然问他“那我在你就有力气睡觉了”
忙着吃饭的纪译没听出徐老师在耍流氓,抬头说“你在的时候谁还想着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