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背后渗了层冷汗,贴在背上湿濡不堪。
傅少徵惊疑不定,退了去寻风瑶的念头,匆匆忙忙折回了老梧桐的那座“清风自来”亭。
老梧桐远远地就看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小主人,脚步凌乱地穿过回廊,直直地向自己走来。
临了门口,便见傅少徵连色苍白,老梧桐吓得枝丫乱颤,连连问道“怎么了你也被魔气袭击了有没有事”
傅少徵回到了“清风自来”,方才那股骇人的心悸之感已经被压了下去。他缓缓吐了口气,将身体靠在老梧桐的树干上,轻轻摇了摇头。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傅少徵仰头看去,老梧桐的叶子间隙中,有阳光透过,斑驳地洒在了他的右眼之上。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老梧桐“你有没有办法让不是昆仑的人来到这里”
老梧桐被问地一愣,却还是老实地答道“昆仑对外人来说是禁地,没有神君的允许,是不能踏进半步的。”
傅少徵抿了抿嘴。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刚才的一阵头晕目眩中,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纯钧。
纯钧纯钧,自己似乎还没有问他叫什么。
只见老梧桐接着说道“不过你要是想见什么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们见面。”
傅少徵这才用他消耗过剩的脑袋想起来,老梧桐诞生自天道之外,连接天地,是昆仑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于是老梧桐他用他那根仅剩几片梧桐叶的枝丫,在半空中轻轻划出了一个镜面,镜中水波荡漾,随后化作阵阵青烟,青烟一散,就显现出纯钧的那张脸来。
他似乎还是蛮荒之地,周边皆是傅少徵熟悉的景象他甚至还看到了一脸不忿的江祀。
老梧桐撞了撞傅少徵“愣着干什么叫他啊。”
傅少徵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结果只干巴巴地喊了声“喂。”
圈中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纯钧听见声音,惊奇地抬头望去,正撞进了傅少徵的目光之中。
他看不见傅少徵,却十分准确地找到了傅少徵声音的位置,说道“阿清”
阿清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傅少徵顶着老梧桐探寻的目光,淡淡答道“是我。”
纯钧笑道“知道想我了”
傅少徵一顿,回过头看了老梧桐一眼,后者识趣地晃了晃枝丫,缩回到树干之中,两耳不闻,双目不视。
傅少徵这才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纯钧笑意更大“你这个说法,十分过时啊。”
他原本想再揶揄几句,但傅少徵冷静严肃地打断了他“回答我。”
纯钧“没有吧,我的前尘记忆虽然很模糊的,但我确定,以前没有见过你。”
既然没有见过,那脑海中不断闪过他的样子,是何用意
许是傅少徵的声音太过冷然,纯钧那边又看不见,以为出了什么事,语气便急促了些“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傅少徵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目光静静地看着纯钧的面孔,却实在是毫无头绪。鬼使神差的,他问道“你叫什么”
纯钧被问的一愣,但好在确定了傅少徵这边没什么事,便舒了口气,说“我的剑身是纯钧,但我是没有名字的。”
傅少徵失望地低下眼敛。
却见那边慢慢悠悠地又响起了纯钧的声音“但如果让我自己想的话,我想给自己取名叫做止钧。”他顿了顿,语气中含着笑意“我不愿生来就做破开天道的纯钧剑,更不愿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支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后傅少徵却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了。
耳边只无限循环着止钧这两个字。
正在这时,脑中那个声音此时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少徵醒醒你再不出这个二阶小世界就会没命的”
傅少徵觉得头疼裂,镜子里纯钧的面容也在逐渐扭曲,渐渐地化为了魔物的样子,傅少徵只觉得自己如同掉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路飞沙走石,刮得他浑身剧痛。随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昆仑往事7
耳边尽是无边无际的风声。
傅少徵睁开眼时,阙歌正一脸焦急地扶着他输送着灵气。
他有些怔愣地仰头看着天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溃散。直到阙歌用尽全力让他体内的灵气运转开来,他才略微施舍给阙歌一个眼神。
“我失败了。”
他没有把吹袖带回来,甚至险些将自己这条命也搭在二阶小世界里。
那段没有自我记忆的时日回想起来,还让傅少徵觉得异常恐慌他已经忘了前世的事,又怎么能忘掉现世的林止钧他受秘境影响,沉沦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倘若真的没办法出来,那林止钧是不是真的要消散在这茫茫的天地间了
思及此,傅少徵心中如同落下一道惊雷,将他的心绪劈得四分五裂。
不,林止钧因我而生,便不可能因我而死。
就算世界规则如此,我也绝不允许。
傅少徵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推开阙歌,就要再次进入九皋秘境。
身后的阙歌连忙闪身拦到傅少徵身前,皱眉道“你不能再进去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秘境魔气的侵蚀的。”
傅少徵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盯着阙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阙歌丝毫不为所动,直直地将傅少徵与秘境入口隔离开来。
傅少徵二话不说就是一掌,虽说他灵气溃散,但到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纯净之体,盛怒之下的攻势让阙歌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阙歌本就不想与他对抗,便软软地承了这一掌,夹杂着青光的灵气被打入阙歌体内,随后化作一道波光,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傅少徵一掌不中,又生一剑,那被琴弦凝聚成寒霜的利刃,不留情面地朝阙歌刺去。
阙歌没了耐心,右手两指合拢轻轻松松地接下了傅少徵这一剑,左手一面飞速在傅少徵眉心飞点两下,后者便如同被缚住身体一般,无法动弹。
阙歌这才缓了口气,他将傅少徵的弦剑收起,走上前去正劝说几句,抬头就看见了傅少徵红了的眼眶。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这双凄恻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你”
傅少徵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敛去了眼底的泪意,再睁眼时,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让我进去的是你,阻止我进去的还是你,怎么和你的主人闹了矛盾,狗学会反吠了”
当初昆仑的第一嘴,如今满是不甘与怨恨,说出的话杀伤力自然不容小觑。
阙歌被气地仰倒,但好在不像傅少徵,理智尚在,深呼吸了一轮才咬牙切齿地对傅少徵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傅少徵心中的怒气烧的他理智全无,他冷冷一笑“千年前你就跟一条狗一样,千年后你能改变多少”
“傅少徵”
阙歌一面安抚自己不要跟丧偶的傅少徵计较,一面告诉自己要顾全大局,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却还是被气的面容扭曲。好一会儿,理智回笼,他才在傅少徵的话语中觉察出了端倪。
“你记忆恢复了”
傅少徵却一副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的模样,目光冷冷淡淡地看向远方。
听这语气,倒像是盼着自己能够恢复记忆似的。
到那段说起来还算不堪回首的记忆,有什么值得记起的呢万物化为尘埃的昆仑,一朝皆赴黄泉的师兄师姐们,信任与背叛,死亡和新生,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