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鹰翅上挂着的破木盒,那团发着暗光的黄色小线团先被老鹰慢条斯理地勾在指尖递到浑浊的鹰眼前仔细地打量了半天,不屑又不耐道“不长眼,还能跑了你么,乖乖受着吧。”
它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听得林元两股战战,他恐怕是走不了了,又想死的明白点,于是问“它犯了什么错”
老怪物没听见似的,问道“荡舟人是谁”它的声音好像更粗嘎了,像是磨着最粗粝的老树皮发出的声响。
林元不解摇头,敢怒不敢反抗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老鹰忽地靠近,苍老的鹰嘴成铅色,几乎顶到林元的鼻尖。
林元觉得奇怪,这个老怪物明显困了不少人命在这个诡异的森林里,身上却没有恶臭或者血腥味,倒是有一股雨后的泥土味。他拧眉,一副发狠的表情,与老怪物死死对视,即便那只浑浊的鹰眼已经让他出现晕眩的感觉。
“呵”老怪物又忽地后退,驼峰似的脊背朝天弓起,弯腰采了一把萤火虫流光喂大的植物塞进嘴里,“咯吱咯吱”饶有兴味地嚼起来,突然又转头瞪向林元,轻蔑道“身上有股子红花楹味儿,你去过三”
林元听它嚼东西听的毛骨悚然,不耐烦它磨磨唧唧不给个痛快,干脆打断道“要杀要吃,麻烦您给个痛快”
他刚说完,睡衣领被眨眼间飘来的老怪物一把抓住,只听几声“刺啦刺啦刺啦”老怪物打弯的鹰爪刺破他的衣服,又划破了他皮肤。
林元疼地狠咬着牙,死死瞪着正贴面不停嗅他的鹰脸。这张鹰脸老的羽毛掉光,鹰眼下堆着层层叠叠的褶子,脸两侧的红发里竟然长出了奇怪的小草浇点水估计能开花
“老凤凰的味儿,呵”老鹰力气奇大地将林元猛地掷到老树干上,林元以背贴树,毫无生气的滑到树下,老树的树洞就在他背后。
“走,沽一壶老酒会一会老友”老怪物难得动了一下鹰翼。事不关己的红猴子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跳到老鹰脊背上,一鹰一猴就这么走了。
险些被摔成泥的林元本以为老怪物放过了他,哪知道老怪物走出去老远后枯爪一挥,他被身后的树洞吸了进去,即便树洞没门,他就是怎么都走不出去。
随着老怪物走远,它制造出的“沙沙沙”瘆人声也消失了,随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无数颗树上无数盏忽明忽暗的鸟房子似的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睡的林元被一道惊雷惊醒。恍惚间他记起放学那天饺子馆外的惊雷阵阵,与现在无异。
只是这次没下雨,惊雷响了许久,雷音越来越小,林元不厌其烦地再次爆踢树洞口的屏障,看似像一层保鲜膜,却无比坚韧,估计是防弹型的。
踢到两脚发麻,忽然感觉屏障水波似的漾出一个圈。林元立刻来了精神,运足了脚力,猛地就是一脚。
结果像踢了一脚空气似的,空无一物,导致他直接飞出了树洞,摔到肝胆俱裂。
四仰八叉的林元哭无泪“我日”
林元爬起来蹲在灌木丛中四下察看。没有萤火虫,脚边植物也不在发光,红猴子、老怪物都不在,树林里也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
暗喜过后,林元借着难得的光亮向来时的方向狂奔。不顾浑身的疼痛,只管拔腿狂奔。他起跑时已经想好了,要回江边那片草地去,哪怕和绵阳抢草,跟小花打架他也不要回这里了
就特么不是人待的地方
鬼他妈的家
这尼玛老怪物难道是他失散多年的十八辈祖宗吗
心里咒骂过后,林元深深地被骨感的现实扎了一下心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林元鬼打墙似的一直从密林里徘徊,站在浓密的灌木中彷徨四顾,急喘都不敢放大声,他现在尤其想大声喊上一嗓子。
稍作平静,他想既然回不去,那就按照进丛林前的计划继续往前走好了。奇怪的事,就发生在下一秒,他几乎是这个想法产生的下一秒,一步迈出了诡异的树林
阳光瓢泼而下,林元喜极而泣,两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双眼紧闭仰天放声喊叫。把压抑心底的恐惧、不安、郁闷全部发 xie 出来。
“啊”
他转身再看身后的树林,依旧是那片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原始森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处不可多得值得保护的原生态地带。
就在林元面对密林粗喘平复时,林间忽地闪过一抹幽光那光绝对不是错觉,应该有什么东西正在树林里盯着他。
林元所想不错,被他唤做老怪物的老鹰正站在稠密的灌木丛中偏头拿独眼盯着他。它与林元近在咫尺,却有一线之隔。
老怪物颤巍着枯爪“咔哒”一声抠开鹰翅上挂着的破旧木箱,用蜷缩成半圈的指甲从破木箱里勾出一团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线团,粗嘎道“入了魂归林还想走哼,去吧。”
勾在鹰爪上的线团忽地展开,雀跃无比,眨眼间化作天地间一粒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元子老攻还没粗来
小元子‵′︵┻━┻“再尼玛不粗来,等着当光棍儿吧你”
第5章 弃三山半入章台路
山脚下坐落着一家酒馆,酒馆外形略显古朴,鹤灰色全木房屋成行排布。
这种建筑类型并不新奇,林元在他生活的城市也见过不少以奇特古建筑炒卖点吸引顾客的餐馆、茶室、会所等。
站在距离酒馆不远的木桥上,看着颇为清幽古朴的这一处,迟迟不敢近前。别怪他现在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妖魔鬼怪这些东西,他实在是被吓怕了。
而眼下,他活像个落魄乞丐。身上的衣服在老怪物的丛林里刮得破破烂烂, o 爬滚打弄了满脸污垢,胳膊腿上还有不少划伤擦伤。简直没有比他更邋遢倒霉的乞丐了。即便他饿的头晕眼花,也知道进酒馆要花钱的。可是他除了一身破衣裳,一无所有。
靠近酒馆的桥头旁有一棵高过酒馆屋顶的枫树,枫叶红似火,枝头红叶繁茂,树下红叶满地,美不胜收。
一阵风吹过,红枫叶落如雨下。
风拂起酒馆门上的布幔,亚麻色布幔下面坠着的铃铛“叮铃当啷”一阵响。布幔中间画了一个白圈,圈中写着一个“酒”字。
在林元徘徊时,酒馆内忽然有人道“既要入城,公子为何不进来坐坐。”说话的人有一副醇厚的男 xing 嗓音,话落布幔无风自动,铃铛再次“叮铃当啷”地响了起来。
林元纯粹是见惯了怪事奇事,隔着老远镇定道“我没钱。”
男人爽朗地笑道“凡入得木槿城,必过这酒馆,入城第一顿俺请。”
林元稍作踟蹰下了木桥,地上的红叶被他走过时的风带起,和簌簌落下的红叶虚虚地围着他转了几圈复又落回厚厚的叶堆上。
林元撩起布幔,一阵食物香气扑鼻而来,不闻还好,一闻见这味道林元饿得简直想吃人。
酒馆内面积不大却非常明亮,店内无人,说话的人并不在视线范围内。四张老旧古朴的方桌摆在正中的位置,店内摆有一个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