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害怕见到他吗”
“我”迟玉盯着红灯,只觉万分刺目。片刻后低声道“没有。”
含糊不清的答案,连自己都不明其意。
是“没有看到他”
还是“没有害怕见到他”
“哥。”柯劲略微一顿,直视迟玉的双眼,“荀慕生和你,以前在一起过吗”
迟玉眉间的那一缕惊色瞬间放大,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嘴唇动了两下,下意识就要否认,“没,没有。”
“是吗”柯劲眯了眯眼,“刚才见你躲着他,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骄阳将热浪倾泻而下,迟玉心跳骤然加快,喉咙发苦,“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朋友算不上,前任更不是。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文筠,谁也越不过去。
红灯剩下10秒。
柯劲注视着迟玉,又笑了,“哥,绿灯快到了。”
迟玉如梦方醒。
荀慕生回到车上,打开装着沉香木珠的盒子。
迟玉说,你留着它,算是留个念想。
睹物思人,迟玉认为他的念想是文筠,他曾经也这么以为。但时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楚念想究竟是谁。
或者说早已分清,却难以招架。
冉宿无疑是一剂清醒针。
当初为了文筠,他找了那么多替身,这些替身都像文筠。
却没有一个像迟玉。
原因再清楚不过他根本不了解文筠,所以旁人有一丁点像文筠,他也觉得那人有文筠的影子。
而迟玉
他摇了摇头,将盒子重新盖好。
这枚木珠之于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意义。
冉宿是文筠的替身,却成不了迟玉的替身,因为他太熟悉迟玉了,迟玉的每一个微小反应在他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些神情与举动早就烙印在他心里,令他再难在一个仅是长相相似的人身上看到迟玉的影子。
他拧住眉心,笑意苦涩,第一次占有迟玉的情形历历在目。
那是个青涩到让他想揉进血肉里疼爱的人,但在那个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与迟玉有床笫之欢的人。
他有些嫉妒,但掩饰得很好,从未表露出来。待到真相揭开,迟玉亲口说出对文筠求而不得的往事,他才将将意识到,迟玉的青涩并非因为多年独自生活,而是本就纯白如纸。
他刻意淡忘一些事,但冉宿撕碎了那层单薄的伪装。
午餐清淡而丰盛,迟玉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会儿就放下筷子。柯劲坐在他旁边,倒也没催他多吃。
下午,吃饱喝足的e干劲十足,接连给迟玉试了三个造型,傍晚褪了暑,还嚷着去中庭拍几张。
柯劲没意见,趴在椅背上看迟玉,“哥,你说呢累了的话今天就算了。”
本来说好今天只试造型不拍照,但e兴致勃勃,柯劲看样子也很想拍,迟玉不好拒绝,只得随他们去。
比之冬季的装扮,这回的扮相酷了许多,背心加七分裤,走的是型男路线,e甚至还往他锁骨与脖子上贴了个凶兽纹身贴。
但他偏偏气质平和,眉目也算不上凌厉,看向镜头的时候并不显得凶狠,却有种极其可靠的感觉。
是个温柔的爷们儿。
e满意极了,叉腰喊道“kane你真是个宝别的模特拍不出你这效果”
柯劲收了相机,“哥,决定好了吗”
迟玉摸着脖子上的纹身贴,想要撕下来,“当模特的事吗”
柯劲擦着额头上的汗,“对啊。”
“行。”迟玉放弃与纹身贴搏斗,“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在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前,我应该都有空。”
柯劲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
迟玉回到家,一照镜子,发现纹身贴卸得不干净,洗了好一会儿,皮肤被搓得通红,刚拿出个冰袋捂着,就见手机震动起来。
柯劲发来三张修过的图,“哥,满意么”
迟玉没仔细看,总觉得看自己的照片很不好意思,又不知道回什么好,想了一阵,回了句“谢谢”。
“谢什么。”柯劲的消息很快又到了“我谢你才是。对了。”
迟玉看着“对方正在输入”,茫然地想对了什么
半分钟后,柯劲“哥,开始新工作,就忘了过去的不快吧。”
一语双关。
迟玉手指抖了一下,半晌才道“嗯,好的。”
接下这份模特工作,一来因柯劲与e盛情相邀,二来因想要尽快摆脱过去,赚不赚钱倒显得不那么重要。若是一直无所事事,难免陷在泥潭里出不去。迟玉两手撑住额头,想起中午偶然撞见荀慕生时的过激反应,心头一片空茫。
那个小孩儿跟荀慕生去过云洲山庄,叫荀慕生“先生”,两人关系不言而喻。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心知荀慕生与对方在一起再正常不过,却越想越觉得失落。
罢了,他甩甩头,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在额头上磕了两下,自语道“想这些做什么。”
日子走上正轨。柯劲工作室的事不多,迟玉在媒体行业中忙惯了,拍了几次后,就开始受不了那种清闲,但又不想再做费脑子的工作,于是在盛熙广场一家咖啡书店里找了份工作,拿店员和模特两份工资。
比起采访写稿策划线下活动,整理图书简直太轻松了,工作时间也不长,从来不加班,店里没什么客人时,迟玉要么拿本书自己看,要么去吧台学拉花。
他那双手是拿过狙击枪的手,稳得吓人,几下就将拉花师傅的绝活学了去,引来一阵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