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慕生两眼红得可怖,手指越收越紧,咬牙道“你是谁”
文筠额头上全是冷汗,也急了,挣扎着喊“我是文筠啊”
压在脖颈上的手松了,文筠大口喘息,却见荀慕生眼中癫狂的光散去,木然地望向他。他顿觉被投入一个氧气不足的地方,胸口越发难受。
突然,荀慕生说“你不是。”
文筠喘息的动作一滞,大脑像被无数根生锈的针穿过一般,痛得周身发麻。
一直拽在手中的塑料袋终于滑落,两个装满柚子茶的玻璃杯触地即碎,发出清脆的声响。地上一片狼藉,切成小块的柚子随着涌出的水慢慢滑动,在文筠的鞋边碰了碰,又向相反的方向滑去。
“我”文筠头痛欲裂,艰难地争辩“我是,我是文筠。”
荀慕生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像个陷入绝望的病人,颤抖的右手摊开,木珠就像不知世事一般,沉默地躺在手心。
文筠伸手就要抢,大喊道“还给我那是我的”
荀慕生愈加愤懑,“你的你说这木珠是你的”
文筠已然失控,踉跄着往前一扑,却因洒得满地都是的柚子茶而重重跌倒。
温热的茶水飞快浸入长裤,新年刚买的白色羽绒服也弄脏了,衣袖处被玻璃块划开一道长长的缝,羽绒从里面漏出来,沾了水,颓败地贴在布料上。
他从来没有买过浅色的冬装,因为浅色在 y 沉的冬天太耀眼。
荀慕生陪他添置冬装,执意给他挑了这件纯白羽绒服,夸他穿白色特别帅,他站在等身镜前,被夸得红了脸。
从店里出来时,荀慕生不要他换回原来的衣服,他起初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不该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荀慕生却将那毛茸茸的兜帽拉起来,笑道“上次你去盛熙当模特,不就穿白色大衣拍了一套吗那时我就想,今后得把你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衣服全扔掉。文筠,你太适合白色了,以前没发现吗”
文筠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俯视他的荀慕生。
不久前那样温柔哄着他的人,突然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我”他狼狈地站起来,心乱如麻,颤抖地伸出手,低喃道“还给我,那枚珠子是,是我的。”
荀慕生再也无法忍耐,喝道“这是我送给文筠的沉香木珠怎么会是你的”
文筠站在原地,荀慕生的每一句话,每一声“文筠”都像一记闷锤,砸在一扇破旧的木门上,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门里冲出。
文筠腿脚发麻,划开衣袖的那块玻璃割伤了他的手臂,血从里面浸了出来,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格外刺目。
“是我的。”他轻声说“你还给我,那是迟玉给我的幸运符”
他盯着荀慕生,浑身发抖,破片般的记忆像光一般从门缝挤出,渐渐组成一幅泛黄的画卷。
他隐约看到了迟玉。
于是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那是迟玉从手链上取下来送给我的幸运符,手链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枚珠子,你还给我,还给我”
“迟玉”荀慕生脸上出现痛苦的戏谑,再次欺身而上,狠狠抓住文筠的肩膀。
肩膀下的手臂正在淌血,文筠却浑然不觉,一心只想拿回珠子,自言自语道“迟玉留下的只有这枚珠子,还给我”
荀慕生掐住他的下巴,失控怒喝“你才是迟玉你还给我装”
晴天霹雳,文筠刹时睁大双眼,眼中却半点光亮都没有,生机顿时枯败下去,嘴唇微微一动,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荀慕生,靠着墙渐渐向下滑去,那扇木门终于被撞开,记忆如碎片,碎片锋利如刀,刀片从他身后呼啸而来,将他刺得血流如注。
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充斥耳中的唯有荀慕生那句“你才是迟玉”。
他发狂地摇头,低声哭泣“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文筠,迟玉已经死了”
他感到自己好似被抓住衣领扯了起来,却无力挣扎。
我是文筠啊,他想,我怎么可能不是文筠
荀慕生还在喊着什么,他却听不到了,意识越来越涣散,直至眼前一黑。
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看到了迟玉,过去从来不在梦里叫他名字的迟玉终于笑着喊了他。
喊的却是“迟玉”
“你叫迟玉啊这名字真好”
“哪里好”
“好听啊,而且很有意思。”
“嗯”
“姗姗来迟的玉。美玉需要花时间打磨,所以迟一些也没有关系。喏,不就像咱们吗最厉害的特种兵也需要时间苦练啊。”
新年伊始。
绝望重至。
明天无法按时更新,可能会晚上才更
第40章
迟玉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起得好,“玉”这个字,太像姑娘的名字。小时候老师点名,念到“迟玉”,他小声答“到”,老师瞥来一眼,笑道“原来是男娃娃呀。”
班里哄堂大笑。
入伍之前,他甚至想过将“玉”改成其他同音字,但手续流程繁多,不得不放弃。
没想到进了特种大队,竟然被人解读为“姗姗来迟的美玉”。
一个普通至极的名字,从那人口中念出来,好似突然有了光彩。
他有些庆幸幸好当时没将名字改成更阳刚的“迟羽”或者“迟宇”。
那人叫文筠,战区选拔时杀进前五的尖子兵,高大英俊,笑起来痞帅痞帅的,动不动就跟队友打架,气势汹汹,出手却总是留着几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