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刮殆尽。我的理想,梦想,尊严,全都没有了,一样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一具肮脏的肉体,包裹着一个更加肮脏的灵魂。秦伟在我离开之后,一年来的日日夜夜,你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千山万水隔绝着我们,我们一个生活在天堂,一个生活在地狱。我永远没有可能再拥有秦伟,我一生唯一的珍爱,我的英雄,我的阳光,我的珍宝,他,已经远远地离我而去,也许心中都不再有我了。
我病了,高烧不退。在医院惨白的病房里,我被埋在一堆惨白的床单中。我想,死也许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来探望我。全身惨白的医生和护士走进走出,药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血管里。我真切地感觉到,死神对我擒纵,
生命对我若即若离。我的脑海里一幕一幕,浮现我一生中每一个罪孽深重的映像。我知道,上帝在暗示着让我忏悔,因为没有忏悔的人,死了也是不干净的,有罪的,不可能有一个光明的来生,不可能进入梦想中的天堂。但我偏不,我为什么要忏悔,我就是死,也要带着这不可饶恕的罪恶去死,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我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欢乐,没有幸福,没有对生的望,也是没有对死的恐惧,如此静如止水,如此床木不仁地苟且地赖着。
出院的那天,走在午后明丽的阳光中,我感觉我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一切都与以往不同,脱胎换骨地不同。路两旁的大树上,树叶开始变红变黄了,
在翻动,在颤抖。迎面吹来的风中,又有了一丝凉意,又是一个秋天来了。春夏秋冬,不紧不慢,周而复始。你快乐也好,你悲伤也好,你健康也好,
你病痛也好,只有时间是最公平的,最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种物。我是涅槃的人了,死过了一次,
重又活了过来。在重病中,我分明体会到了死亡的况味。一切人、一切物、一切事情都缓缓地离我远去,离我远去,所有的面孔都变得模糊,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微弱,所有的光线都变得昏暗,一切存在都变得幻灭、恍惚,变得不确切。眼前闪动着或明或灭的光芒,我飘起来,飘起来,像一颗尘埃,像一缕轻烟,飘来荡去,无牵无挂。原来这就是死亡。我从死亡的国度回来,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令我感动,令我痛楚,令我恐惧,令我困惑的了。我看破了红尘,这全是一场庸人自扰的荒谬的闹剧。
第49章故事结束了,生活和厄运却仍在继续
照往年的旧例。秋天总要下几场狂骤的暴雨的。我想不到这一场雨来得那么突然。我从街上回来,突然想到该给家里寄钱了。我就上银行去,取了一千块钱,往邮局走去。娼妓真是一本万利的好行业。我陪男人睡一个晚上,挣的钱比以前上一个月的班还多。往家里寄的钱当然也就水涨船高了。我不知道金钱是否也分干净的和肮脏的,无罪的和有罪的,我只是希望,我挣来的金钱,不要给我的家人带来灾难。我走到半路,风就狂暴地刮了起来。好几个摊贩的遮阳伞都被掀翻了。窗户、广告横标被吹得“噼啪”作响,树枝往一个方向倒下去,像汹涌翻腾的波浪。一阵电闪雷鸣,天空黑沉沉的,亮堂堂的中午马上变成了傍晚的昏暗。街上的人四处逃跑,跑进最近的商店里避雨。转眼之间,热闹喧哗的大街上就变得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只有亮着灯的车辆,尽快地驶过。狂风暴雨势如破竹,漫天遍地地席卷而来。在刺眼的电光和轰鸣的雷霆中,狂风挟着倾盆大雨,狂烈地扫荡着街道,楼宇,以及天地之间的万物,仿佛到了世界末日。我倚着商店,穿过一条骑楼的走廊,就到邮局了。街上的积水汇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卷着枯枝败叶流动。我看见邮局对面的候车亭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面向邮局,一动不动。雨太大了,天色又昏暗,隔着浓重的雨帘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的心里一阵狂跳,我的灵魂出了窍了,我喘不过气来。我全身的血液像火山爆发一般喷涌。
“小书”那男人走出候车亭来,站在狂暴的风雨中。
秦伟秦伟是秦伟
我日夜思念的秦伟我失去良久的珍宝我一生中唯一深爱的男人我的秦伟
我发狂地冲过去。我站在他的面前,我们之间隔着疯狂的大雨和疾风。雨水扫进我的眼里,灌满我的耳朵,鼻子和我张开的嘴。我们早已湿透。
“秦伟”我痴了一般,呢喃着着这两个要命的汉字。
“小书”秦伟一把将我拥进怀中,紧紧地抱着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将头伏在他的肩上,放声痛哭。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回我的秦伟。这雷电,这风雨,若你们是有种的,你们就将我辟开吧,焚烧吧,毁灭吧你们以为,所有的人都害怕你们吗你们以为,所有的人,为了苟且偷生地活下去,都甘愿忍受一切不公、一切污辱、一切折磨吗你们错了,
错了天地之间,我,何沫书,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再害怕,什么都不再在乎。就在此刻,此地,有种的,你们就将我辟开,将我焚烧,将我毁灭,我永不屈服,永不我要大声宣谕这是一个肮脏的人间,这是一个罪无可恕的世界
在痛失了一年之后,秦伟重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痛苦、孤独、寂寞、冷漠、 yin 荡、无耻的ion,重又变成了欢乐、热情、纯真、诚恳、优雅、尊严的何沫书。我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广州有那么美丽,那么充满活力,那么迷人,那么令人陶醉。
秦伟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和柳一分居了。
他根本就不可能和她完成哪怕一次的 xing。但是柳一宁愿维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也不愿意和秦伟离婚。他早就辞掉了政府的公职,回去经营自家的公司。一年多来,秦伟频繁地南下,洽谈业务,顺便打听我的消息。但人海茫茫,他哪能找得到我他最后去了一趟我的老家,从我给家里的汇款单上,找到了这个邮局。他说他都不知道在这个邮局的门口等候多少次了,每一次一等就是半天。他坚信可以等到我的。原来我们的爱情从未终止,也从未死去,它一直都顽强地活上彼此的心里面。秦伟与柳一结婚,是因为只有婚姻才能够换来公司的财权。而只有拥有了巨额的财富,我们的爱情才能得到存续的物质基础。
短短几天时间,秦伟就要回去了。他说回去安置妥当之后,马上来接我。他是坐拥几千万财产的大富豪了,当然不再像当年那样坐火车,就是坐飞机都要坐头等舱了。我看着飞机徐徐地启动,终于箭一般刺向北面的天空,我的心里第一次没有痛感。难道一切厄运真的终结了灰姑娘真的穿上了水晶鞋,就要走进幸福的天堂不可能的。我有不祥的预感。也许一段厄运刚刚终结,另一段更深更重的灾难正在徐徐地展开。
又是没有秦伟的夜晚。一年来,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和寂寞,渐渐习惯了这种没有爱情的生活了。我能够走进秦伟的生活吗秦伟如果想和柳一离婚,那么秦桐生、秦太太、柳一、柳一的家庭,肯定要和秦伟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离婚,有那么简单容易吗名声、荣誉、巨额的财富、权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秦伟一己之力,摆得平吗秦伟离不了婚,我只能偷偷 o,像个影子人一样生活。我还愿意过那种撕心裂胆、偷偷 o、朝不保夕、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生活吗不,我不愿意了。经过一番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