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不出现,竟是在为此不停奔波。艾文觉得自己这才真正了解法兰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要是能做到的,他这个法国朋友真的会竭尽所能。
艾文认为他明天能够安心启程前往南京了。
他望着排成长龙的队伍,突然觉得即使是在战争时期,人们也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又令人感动的事情。
“这下你可以跟我们回洋馆了。”法兰克笑着对艾文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
艾文回以微笑,心中顿时放下了沉甸甸压着他的包袱。只是他这一放松,就好像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下一秒他便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十一章 受困上海6上
1937年11月12日,晚
艾文躺在洋馆里高烧不退,法兰克请来了他的私人医生马艾尔莫奈。这位年过五十的法国人是伊利亚德家族的专属医生,却被公爵大人派来上海照顾他的儿子。
“你是说他三天前被石头击中过头部”莫奈医生几乎不懂中文,因此需要法兰克在中间做翻译。
“是的,还流血了。我给他的伤口消过毒包扎过,但我不会缝合,还是鬼子的医生为他缝合的。”李苒担心地看着高烧昏迷的艾文。
另一边坐在床头的向映岚正不停地为他擦汗,把用冷水浸泡过的毛巾拧干后搁在艾文的额头上。霍尔太太隔段时间就会进来为他们换盆水。
“你们遇到过日本人”法兰克惊讶地问。
“是的,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有个鬼子还认识艾文,他们想要艾文加入,他当然不会答应。”
“认识艾文”法兰克感到更困惑了,说艾文认识哪些中国军人可一点都不奇怪,但要说他认识哪个日本军人
“啊,对了就是之前那个鬼子”
法兰克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因为那个日本军官他也是见过的在歌舞厅。他猜测艾文当初救的人对那些日本人很重要,所以那个军官才会
说起来要不是那个日本军官,艾文昨天就可能死在法租界外。
法兰克盯着昏迷不醒,手上还吊着水的艾文若有所思。
“他之前有呕吐过吗”正在检查艾文头部的莫奈医生突然问道,法兰克连忙回神翻译。
“没有,这几天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没见他吐过,不过敲昏醒来后有几次差点晕倒。”李苒回忆道。
莫奈医生点了点头并站起身“他的头部被那块石头砸出了脑震荡,但应该是轻微的,只是事后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并且神经持续紧绷才会使病情恶化。”
“高烧不退是因为这个”法兰克问道。
“不不,我的少爷,高烧与脑震荡没有直接联系,亚伯医生已经有三个月没好好休息了,要知道战地医生可不是轻松的活。综合他前后遇到的很多情况,才是高烧不退的原因。我需要继续观察,现在没有引起颅内血肿已是万幸,但要是一直高烧不退就危险了。一旦退烧,然后得到充分的休息,慢慢就会康复。”
“所以现在是危险期。”法兰克蹙眉,显得非常担忧。
“是的少爷,我们必须想尽办法让他退烧。”
1937年11月13日
中国政府淞沪战区指挥部所在地南翔弃守,淞沪会战正式宣告结束,会战历时整整3个月。
11月14日上海轮船招商总局迁至汉口,部分政府机构开始陆续迁往南京。
是日,物理降温对于艾文已经没有显著效果的情况下,莫奈医生给他注 she 了安乃近注1,体温终于被降下来,但在夜晚又出现反复。
11月15日艾文不再是毫无反应的昏睡,他的体温仍会反复,一般体温再度升高的时候他就会发梦,会盗汗,会痛苦呻吟,甚至有一次向映岚看见他抽泣流泪。
那时法兰克不在家,李苒在旁边睡得正沉,而莫奈医生去餐厅了。向映岚看见泪水不停地从亚伯医生的眼角滚落,她真的感到非常震惊。
她每次见到他,这个美国医生总是面带微笑,即使那天不得不露宿街头,他也是如此。向映岚觉得他一直是毫不犹豫的在歌舞厅毫不犹豫地救那个日本人,在战争打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救她的母亲,虽然母亲还是被炸死了
无论怎样,艾文亚伯医生在她的心目中是坚强的。她不知道他在前线经历过什么,她只能猜测到那绝不会是令人愉快的。
汗水打湿了那头乌黑卷曲的短发,他消瘦白皙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向映岚用手绢默默地为他擦去泪痕,用毛巾擦去汗水,直到体温再度下降后他才安静下来。
11月16日艾文的体温平稳不再反复,但仍是昏睡不醒。严老板前来拜访,想要探望艾文,得知他尚未脱离危险期,便突然匆匆离去。
11月17日日军在攻陷南市、浦东后投掷燃烧弹,火烧四五日不熄。上海已彻底成为了他们的囊中物,各边界设起关卡,公共租界苏州河以北成为了“日租界”。
是日,一个令众人出乎意料,却在法兰克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了洋馆的大门前。
第十二章 受困上海6下
伊藤大佐带着他的副官田中登门造访。这两人的突然来访让馆里的两个中国人非常不满。他们没有穿军装,但都穿了西装非常正式,似乎是不想冒犯法国。
因为日本对中国发动战争,使得法兰克的许多生意受到影响,他对他们自然也有不满,但他毕竟不是中国人,因此对他们少了那层民族仇恨。他是商人,明白现在的上海已然换了主人,他要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当然不能得罪眼前这两位。
“您好,伊利亚德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伊藤礼貌地对他还有向映岚和李苒脱帽致敬。他的女友还保持着礼仪,但那个中国少年可没给什么好脸色。
“您好。”法兰克能看出这个日军军官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之前他帮助了艾文,所以并不讨厌这个军官。反倒是他身旁的副官非常令人生厌,这个人从进门起眼睛就不停地打量四周,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眼神非常露骨,让法兰克很不喜欢。
“我必须重新向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伊藤浩司,日本关东军陆军大佐,这位是我的副官,田中秀一。”
闻言,田中秀一终于收起了视线,对法兰克行礼,无视了另外两个中国人。
“冒昧打扰你们是因为想来探望卧病的艾文亚伯医生。”伊藤浩司微笑道。
“非常抱歉伊藤大佐,恐怕艾文不能见客,他还没有苏醒。”
这时,霍尔管家端来了香浓的咖啡放在两位客人面前的茶几上。
“非常感谢您。”伊藤浩司礼貌地对管家致谢,端起咖啡品了一口,顿时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对这杯咖啡相当满意。
站在他不远处的田中秀一无动于衷,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开始隐秘起自己的存在感。
“亚伯医生的病情如何”伊藤浩司放下咖啡关切地问道,虽然他挺喜欢这杯咖啡,但也没再多喝一口。
“病情稳定,只是一直昏睡。”法兰克蹙眉道。
“”伊藤浩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沉默了半分钟才道,“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