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摇摇头,“我真是想不通,这些年轻人脑子里都怎么想的,爱情至上?爱情比什么都重要?”
王鼎挠挠头,说:“本年轻人觉得,他这纯粹是个意外啊。”
说话间,韩杨已经回了自己位置上去,简单梳理了一下记录,发到章成宇那边的邮箱里,然后捏了捏脖子,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我走了。”
“哎?这几天你怎么回事啊走这么早?”章成宇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揽住他脖子,“兄弟,老实交代嘛,是不是真有情况?”
韩杨面无表情道:“你烦不烦?”
“那就是有了!”章成宇耸肩,也不跟他勾肩搭背了,“您慢走啊,小心路上闪着腰,请对我的宝贝车车爱惜一点好吗?”
“……”
韩杨转身就走,心里念了一句神经病。
把车停在上次来过的公园旁边,他静静盯着手机,看上头什么时候会有动静,但是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了快九点,车里都安安静静的,除了他的呼吸声,就再也没有半点其他声音了。
韩杨随手开了车载音乐,往后躺去,开始闭目养神。
音响里放的是一首爵士乐,深沉的男低音在钢琴声的伴随下,慢悠悠地唱着歌——
“now the boat is slowly leaving(而今我只好离你而去)”
“leaving the life I loved(也挥别了我曾深爱的时光)”
“I see you standing at the pier(我看见你站在对岸的码头上)”
“trying to hide your fear(费力地掩饰恐惧和悲伤)”
听着听着,他好像都快睡着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音响里切了几首歌,手机忽然传来叮的一声,他立刻伸手把手机拿过来,速度快到就像是刚才并没有休息一样。
屏幕上,发消息过来的号码是他的备用号码,点开一看,上头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出来。”
韩杨沉思一瞬,回了句:“你在哪?”
“你们警局门口。”
“……”
他有些无言,盯着熄灭的屏幕沉默了一会儿,才打转向重新开了回去。
*
陈显霖觉得,今天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是他这段时间最刺激的一天了。
为了骗过林程智,他可真是想尽一切办法,但是像昨天那样直接给人下药吧,他不敢了,装作闹脾气吧,不管最后要去哪,林程智肯定是会跟着他一起的,所以他最后就想着,直接什么也不说,偷溜就行了。
他在温泉山庄待着,一直在等那个偷溜的好时机,正巧碰上物业发了通知说今晚要停电,林程智知道他什么样,就问他要不要早点去睡觉,给他放一个手电筒在身边。
他答应了,特别乖就去睡了,因为林程智在确认他真的睡了以后,是绝对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然后他就趁人不留意,直接撒丫子开溜,翻墙出了山庄,把自己弄得特别狼狈,身上灰扑扑的,可是把他给难受坏了。
但是再怎么样也得忍住,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没别的办法。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模样,陈显霖还特意拽了个大外套,帽子口罩什么的都带上了,把自己裹得特别严实,从有反光玻璃的地方路过时,他都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只等待过冬的北极熊。
打车去了警局门口,司机好歹是听着他那个地址,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这才同意拉他的,但是到了以后他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没钱。
大少爷什么时候沦落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的地步了?
惨的要命。
最后只能尴尬地跟司机说:“稍等一会儿吧,我朋友马上过来。”
说完,心里头真是惆怅的不得了,感觉自己实在是逊毙了。
好在没等一会儿,听见汽车声传来,他钻出去一看,赶紧过去和人求助:“你你你,那个什么……就是你能不能……”
韩杨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就……借我点钱!”
说一句借钱,简直就跟要杀了他一样,韩杨叹气,心说还以为要干嘛,随手就把钱包给他了。
终于是把司机给打发掉,陈显霖一溜烟钻进车里,攥着拳头,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冻傻了。
“走吧走吧。”他缩着脖子,“上哪儿啊接下来,开车吧。”
韩杨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转到自己手上,想了想,忽然伸手过去,轻轻抓住了他攥紧放在腿上的那双冰凉的手,“你穿这么厚,还能被冻成这样?”
陈显霖顿了顿,感觉到手背上一股暖意传来,不自觉放松了拳头,忽然就觉得心里头美得直冒泡。
张张嘴,他飞快瞥了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的韩杨一眼,清清嗓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出自——
《Iggy pop - I'm Going Away Smiling》
第36章 第 36 章
汽车往前头开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陈显霖有些诧异地贴着车窗看了几眼:“那人怎么会约你来这种地方?叫你来蹦迪啊难不成?”
“因为这里吵。”
“啊?”陈显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这里太闹腾,所以就算说点什么,外头人也听不清,就干笑一声,感觉是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行吧,那下车。”
他们现在来到的,是一个夜总会式的夜店,经营模式二合一。
其实挺奇怪的,毕竟以往都是夜店酒吧夜总会分开经营,但是要往深处想的话,知道平时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爱往这里跑,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一楼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夜店模式,人刚走进去几步,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光滑的瓷砖把场内闪烁不停的灯光反射过来,不用进去,就能知道里头有多嗨。
韩杨直接走到了电梯那里,迎上来个服务生拦住他,“抱歉先生,请问您是VIP吗?”
一边问,一边用狐疑的眼神往他身后看。
“不是。”他目光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忽然勾唇,露出了一个非常官方也非常客气的笑容:“和楚先生约好的,我姓韩。”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问。”
服务生匆匆忙忙去打电话去了,陈显霖拉了拉口罩,“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本事。”
“说我呢?”韩杨微微侧头,“你不是经常去这种地方?还大惊小怪什么。”
“我那是……”
陈显霖横他一眼,“那都是过去,过去你懂不懂,我那么有钱,怎么就不能出去玩了还?”
韩杨转过头,唇边笑意转瞬即逝。
服务生很快就问清楚了,过来说了声抱歉,输入密码后放他们上去了。
电梯升到四楼,再打开,立马就有人上来给他们过一遍安检,那种严肃的架势搞得陈显霖频频皱眉,嘀咕了一句:“这什么地方啊,查这么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皇宫呢。”
保安低着头赔笑,但该检查的地方还是没放过,直到最后确定了他们身上没带什么危险物品之后,这才放他们进去。
长长的走廊上铺着羊毛地毯,踏上去软绵绵一片,顶上的水晶灯闪着亮光,服务生引着他们去了倒数第三个包间,一推门进去,屋子里暗沉沉一片,只有玻璃桌下的暗黄色灯光映着幽光。
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喝酒,看见他们进来,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听话的开了暗灯,不刺眼,但是已经比刚才那一片暗沉要好多了,起码能叫人看清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哟,怎么还带了个人过来?”
韩杨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喊了声:“楚先生。”
那人就招招手,“过来坐。”
一个眼神过去,屋里的服务生出去了,楚兆身子放松往后头靠回去,脸上带着笑,“初次见面,这么一看,韩先生果然是个英年才俊,幸会啊——不介绍一下?”
“这就不必了,不太方便。”韩杨目光扫过楚兆身旁的一个黑色凸起,忽然勾唇,“楚先生武器在手,不至于害怕韩某和韩某的朋友吧?”
“眼还挺尖。”
尽数落座,之后便是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楚兆才叹口气:“既然你都登门拜访了,我也就跟你有话直说,你是在查夜玫瑰的事,我没弄错吧。”
“是。”韩杨的态度很温和,“我刚来海城不久,倒是对这里不算熟悉,听说,楚先生在海城里,可是属于跺一跺脚地都要摇三摇的人物啊,这倒是叫我有些想不明白——我花钱,买消息,怎么就买到楚先生头上了呢?”
这话说得有点诡异,陈显霖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就觉得紧张,下意识在后头悄悄拉了一下他衣摆,想提醒他,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说话注意一点。
但楚兆并没有生气,非但没生气,还哈哈笑出声来,“因为,我跟你也算是有缘分啊。”
“此话怎讲?”
楚兆握着酒杯,轻轻转了转,表情浮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模样,“我和韩卫国,也算是老朋友了,当年他救我一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不听说他儿子竟然也来海城了,当然不就得赶紧想办法招待招待?——只可惜啊,他走得早,原本说好的一起打场高尔夫,到最后也是没打成,都是命啊。”
韩杨垂眸,不由得笑了。
这么一说,他好像是有点印象,就在父亲刚回家那段时间里,有几次还说什么,和一个朋友约好要跟人家学打高尔夫呢,结果最后也没去成,挺遗憾的。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只是想不到这来来回回啊,事儿总是绕不开他爸,后头那位有关联,前头这位,也是同样有关联,他这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
思绪飞快一闪,他没立刻接话,但是能感觉到原本抓着他衣裳的那只手,忽然间好像僵了僵,然后慢慢松了手,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韩杨大概能猜出来后头那位大少爷这会儿是在想什么,心里边有点无奈。
其实陈显霖这个人心思一贯都喜欢放在脸上,想要猜出他心中所想,那是十分简单的事儿——所以估摸着是听见了这个话题,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以前的那个案子,觉得韩卫国的死跟他有点关系,也不敢再继续抓着韩杨,害怕迁怒了吧。
但实际上,这能算什么关系呢?而且韩杨也不是那种喜欢搞连坐的人,他应当知道,但还是觉得不太能过得去这个问题。
那个案子的牵扯范围很广,完全是因为背后有人在算计,而且在那个案子里,陈大少爷同样也失去了一个亲人,要怪,难道不是只能去怪背后作乱的那些人吗?
可陈大少爷是个心思敏感的人,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头藏着的事儿也不会少,就这么一松手,后头瞬间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了,也不怕给他憋坏了。
韩杨无声吸了口气,也不用看,直接一把握住了后头人缩回去的手,抓住之后,安慰似的用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感觉到他的僵硬慢慢缓解下来,这才松了手,重新看向对面盯着酒杯发呆的楚兆。
“明人不说暗话,楚先生,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位线人,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
楚兆抬起头,目光闪动了几下,“当然可以。”
说起来也挺稀奇,包房里头装暗门,这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彪形大汉拖着一个瘦巴巴的男人从暗门另一端过来了,到了屋里,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撂,都不用说话,站在那里就足够有威慑力了。
那个男人被瞪得浑身颤抖,看那样子,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就算楚兆再怎么笑的和蔼可亲,他也仍旧是抖得像筛子似的,脸上表情带着浓重的惊惧不安。
“来,小光,别害怕,就说说吧。”楚兆挥挥手,“把你知道的那些事儿,都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叫小光的男人一脸惨白,嘴唇干裂到甚至有血丝在上头浮着,他看见楚兆一笑,当时就两行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嘴里头说着:“那真的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啊,他们也要杀我,我没办法呀……”
*
很早以前,在记忆里,似乎出现过那支红到发黑的玫瑰,但韩杨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