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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川睡得迷迷糊糊，大冬天的，只想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这才几点啊，你不困吗？有什么事咱们过会儿说。”

关渠拧了眉毛，声音有点不悦了：“你答应我六点起床的。”

梁老板困得要死，不想说话，翻了个身，拿后背对付他。

关渠还在边上絮絮叨叨：“梁北川，做人要讲规矩。”

梁老板嫌他啰嗦，把头埋在被子里，睡得旁若无人。

小关总沉默了会儿，盯着床上一坨被子，耐着姓子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起来？”

巨大的困意战胜了耳边的唧唧歪歪，梁北川呼吸均匀，安然入睡。

空气凝固了片刻。

下一秒，轰然巨响，北风呼啸。

梁老板先是被爆炸般的巨响惊醒，刚从被子里探出个头，瞬间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哆嗦。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小关总站在阳台边上，一手提着椅子，窗户玻璃碎了一地，风从破洞里呼呼刮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小关总把椅子往边上一搁，磕到地上，落下重重一声响。他垂着眼，语气还是淡淡的：“醒了就穿厚点，这两天气温低，别冻着了。”

梁北川彻底清醒了，被吓得。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小关总还是那个小关总，哪怕再怎么可劲装温和，暴脾气还是那个暴脾气，一天到晚传销似的跟人讲规矩，是因为不讲他规矩的都给活生生整服帖了。

关渠从玄关拿了双厚底毛绒拖鞋，弯腰给梁老板穿上了：“小心玻璃。”

梁北川被唬的一愣一愣。

——实在不知道昨天的自己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因为关渠当面削了个苹果就给蒙蔽了，居然答应住到小关总家里，并且跟小关总约好了第二天一起晨练。

卧室温度骤降，梁老板不得不踩着毛绒拖鞋，抱着运动服去更衣室换，离开前回过头，心有余悸看了眼阳台碎掉大半的玻璃窗。

得亏小关总住的是独立别墅，搁公寓楼大清早来这么一出，还不得以为发生了什么恐怖袭击。

入冬以后昼短夜长，梁老板磨磨蹭蹭换完衣服，走出门已经将近七点，天还没亮。

前两年在B市，梁北川是不敢进行室外运动的，空气太差尤其是早上，基本一口接着一口霾，后来出了个环保新政，到如今空气质量才好点。

五公里梁老板跑了将近一小时。

梁北川太忙了，去健身房完全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凑热闹外加摆花架式。

小关总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等他，等人的那个没什么脾气，被等的梁老板先受不了了——这还是第一天，再跟小关总住下去，别说晚节不保了，他这一把老骨头先得不保了。

好不容易跑完，上气不接下气的梁老板进了屋还没坐下，被小关总拉起来，去测体重血压。

测完还在客厅侧面的巨大显示屏上记了一笔。

关渠：“血压还是有点高，注意饮食，低盐低脂。最近不要饮酒，应酬尽量推掉，推不掉就打我电话。”

梁北川觉得小关总有点大惊小怪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平常注意点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小关总眉毛一皱，显出些不愉来：“梁北川，我是在认真跟你说这件事，你就是因为高血压进的医院。中午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梁老板表示受教，内心不以为意。

关渠去准备早饭，刚拉开半面冰箱，梁老板凑过去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牛奶清一色全换成了低脂的。

——二十岁的小关总愣是活出了六十岁的模样。

梁老板打开平板，惯例刷起新闻，刚打开APP弹出第一张图，就是创能上了头条。早间头条娱乐板是创能科技吴传坤二奶事件，经济板则是资本运作失败，创能科技控股股东质押爆仓。

梁北川有点惊讶，虽然小关总随口一提说要把吴传坤弄下来，但毕竟创能也算是估值极高的少数优质企业，梁北川当初还挺看好的，没想到倒得那么快——前两天还金玉满堂，一眨眼就大厦将倾了。

早餐是牛奶燕麦粥配上全麦面包。

因为梁老板三高超标了俩，粥里是一点糖没加，不至于食不下咽，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

好好一顿早餐，梁老板吃得很痛苦；想到往后小关总在一边盯着，一天三顿估计都得是这样，更是痛心疾首。

平常这个点才从床上起来梁老板，打着哈欠，浑浑噩噩吃完早饭，浑浑噩噩去公司上班，浑浑噩噩被小关总接去吃清汤寡水的午饭，浑浑噩噩过完了一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卧室玻璃已经修好了，可能是怕残余的玻璃渣伤到脆弱的梁老板，整个房间装修布置从头到脚包括那张床，都跟着换了一遍。

梁北川爬床，躺平了，放空自己，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六点，小关总雷打不动站到了梁北川床头。

关渠：“梁北川，六点了。”

风很大，天很冷。

太阳还没升起，梁老板却已经开始了新一轮噩梦的循环。

半个月后的星期一，出差回来的小狗腿，看见自家老板的那刻，整个人都惊了：“梁总，您怎么瘦成这样了？！快去医院看看吧。”

奄奄一息的梁北川，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吹开了保温杯里的枸杞：“别这么大惊小怪，才瘦了不到五斤。目标上还有十斤等着我呢。”

半个月不见，许文愈发觉得自家老板高深莫测了。

中午的时候，许文来办公室给自家老板送材料，刚搁到茶几上，就看梁北川趴桌上睡到一半，破口大骂：“六点了！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六点，六点六点六点，六点招你惹你了？！”

许文琢磨着，才半个月不见，梁老板下巴都尖了。这幅模样，不是谈恋爱了，就是被邪祟上身了。

***

和小关总清汤寡水的日子里，梁老板日渐消瘦，眼看瞅着就要狗命不保，终于忍无可忍，准备收拾东西跑了。

跑路前一天，正好是创能科技的股东大会。

吴传坤二奶事件和质押爆仓的消息一放出，创能股价连续五个交易日跌停，不得已宣告停牌进行资产重组。梁北川则在更早的时候就通过二级市场大量收购，如今一跃成为创能第六大股东。

日常晨练过后，梁老板顶着一对黑眼圈，浑浑噩噩来到创能科技的办公大厦。

梁北川在地下车库停了车，浑浑噩噩进了电梯，一路直奔十二层。前往会议室的走廊里，狭路相逢，梁北川又一次见到了卫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ghost、回溯、30388027 投雷，爱你萌

特别感谢 鹿青善 小可爱的火箭炮，第一次有人给我投火箭炮1551，激动到持续爆肝！！！

第26章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半个月前，吴传坤陷入绯闻事件，控股股东质押爆仓消息随之公布，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创能数位高管离职，多重利空消息放出，创能科技股价较发行价已经跌去34%，不得已宣布停牌。

目前创能的质押爆仓风险仍未解除，证监会已经因涉嫌信息披露违规对吴传坤展开了立案调查。

世道就是这么变幻莫测，前两天还受尽追捧的独角兽创始人吴传坤，眨眼间风雨飘摇，名下资产大量缩水，负债累累不说，还面临被监管机构出具警示函的可能。

走廊里，梁北川碰上了卫永嘉，两人来到了同一会议室门口，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场面一度尴尬。

两人这么堵门口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梁北川就先开了口：“卫总，您先请。”

卫永嘉矜持的略一颔首，当先一步进了门，态度透着股阴阳怪气。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的股东会作为创始人的吴传坤没来，而是委托了代理人出席。

周长江也来了，代表TQ并投部，位置正好挨着梁老板，见了面还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就像关渠说的的，江衫挺看好创能移动终端技术，本来有意拉创能入TQ系，结果吴传坤搞出这么一场，又有小关总在边上稍微刻意整他那么一下，到这会儿基本没戏了。TQ方面早就开始发布公告减持股份，奈何基数太大，没撤完就停牌了，目前还是十大股东之一。

跟TQ大量减持股份的动作相反，不知道背后卫总跟吴传坤达成了什么协议，停牌前一天，卫永嘉名下的万道鑫和杀了进来，成了十大股东中的第五位。

创能一场股东大会，参会一共十一个人，其中三个都是梁北川认识的。

关渠看股价跌成这个德行也不心疼，前段时间还进行了股份增持，目前持股35.2%，一跃成为创能科技的最大股东，手里握有一票否决权。

关渠身价摆在那，本人也是日理万机，一天到晚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路上，要么就是在路上开个会——以至于进会议室的时候还在跟鸿轩的经理夏海昌说事情。

等小关总姗姗来迟，会议室里人已经基本齐了，梁北川右手边坐着卫总，左手边则是周长江。

关渠看到梁老板，瞬间就很开心，连带着眉眼也舒展开来；定睛再一看，见到梁北川被围在中央，左拥右抱，又皱了下眉毛。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分钟。

小关总走到最前面，拎起写有自己姓名的桌牌，转身走到了梁老板边上。

梁老板目睹小关总冲他走过来，正莫名其妙着，就看关渠偏了头，对周长江道：“周总，麻烦让一让。”

语气倒是温和，娓娓道来的。

周长江怕是没见过这种CAO作，一时半会儿也有点懵——挨着梁老板，仿佛回到大学江衫强行跟他换座位的日子——下意识站起来，拎着桌牌跟小关总换了位置。

梁老板依旧左拥右抱，不过左边那位换成了小关总。

梁北川被整个股东大会唯二的两个小年轻，一左一右，仿佛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中央，内心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滋味。

梁老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这不咳还好，梁北川一出声，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两位年轻有为的大股东同时拿起自己面前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给梁老板递了过来。

隔着一个梁老板，二位拿着矿泉水，一转头，视线就在半空撞上了。

有过之前医院递矿泉水经验、业务熟练的卫总还没怎么着，小关总的表情就先有点精彩了。

关渠眉毛皱了起来，神色一凛，正欲发作。

——眼看一场大战在即。

会议开始了。

主持人的浑厚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会议室内即将出现的刀光剑影。

沉默是金，梁北川默默拿起自己面前的矿泉水，自力更生，拧开喝了一口。

***

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

梁老板一马当先走了出来，正反是下定决心要跑路的人了，梁北川决定从今天中午开始拒绝和小关总一起吃饭。

梁北川正合计着中午吃点什么填补一下自己空虚已久的胃。走在过道里，迎面气势汹汹冲来一个人，二话不说一拳朝他挥了过来。

打照面的瞬间，梁北川差点没认出那满脸胡茬狼狈十分的男人就是吴传坤。

被打脸的时候，梁老板甚至没想明白，吴传坤为什么要揍他。

——不打把他整成这样的关渠，不打抛售撤资雪上加霜的周长江，甚至不打乘虚而入的卫永嘉，偏偏打了他。

吴总气急败坏，那一拳下了死力气，猝不及防之下，脆弱的梁老板鼻子瞬间出了血。

梁北川被揍的退了两步，脑袋嗡嗡作响，懵了下，还没来得及还击，远在后方的小关总先单枪匹马冲了上来，一脚踹翻了吴总。

小关总不像梁北川的花把势，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吴总被踢出去老远，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幸好有保安迅速赶来把吴传坤脸朝下摁地上了，间接救了吴传坤一命，关渠才没继续揍上去。

卫永嘉刚从会议室出来，远远就瞧见这么一幕，表情很不好看。他微微侧了脸，对助理说：“先叫几个医生过来给梁总看看，出份伤害鉴定，顺便把律师也叫来。”

关渠转头就看梁老板捂着脸，指缝里全是血，瞬间慌了。

梁北川这个被揍的还没怎么着，小关总先一副紧张到快要去世的样子。

关渠阴着张脸，扭头死死瞪着吴传坤，浑身上下戾气都懒得遮掩，掏出手机：“张局，科技大厦B座出了个恶姓伤人事件，叫几个警察过来拘留。”

吴传坤一拳打出了愤懑不平，小关总那一脚更是凶相毕露。

等医生拖着急救装备匆匆赶来的时候，吴总倒地不起蜷成了虾米，梁老板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

跟在身后的小护士，看到这巨大的对比反差，有点茫然了：“不知道是看哪位的啊？”

夏海昌一脸严肃：“没看那边梁总都出血了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算重大伤害了。”

医生会意，走到跟前给梁老板仔细检查了一番，下了结论：“软组织出血，可能有轻微脑震荡，具体情况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小关总咬牙忍住了，要不是看在走廊还有摄像头的份上，差点当场让吴传坤一块儿脑震荡了。

卫永嘉投过去的目光也泛着股冷，恨不得现场超度了吴传坤。

救护车呼啸着开到楼下，跟拘留吴总的警车一道。

时隔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