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脚步声,康嫣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站在青石板路上,略微高声带着几分期待,问:“尼克,谁在门口?”
“是——对哦,你叫什么?”尼克询问。
段棋锋听到小孩声音,不顾尼克阻拦,推开了木门,橘色的灯光下,段棋锋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小孩。
康嫣也立在远处,浑身血液都僵住了似得,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来人,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睛人就不见了,就像过去许多个夜晚从梦中醒来。
“康,你们认识?”尼克回头看看康嫣,又看着门口来人,最后识趣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尼克走了,康嫣脚步都未变,眼神还是呆呆的看向门口。
段棋锋看的心疼,走了过去站在小孩面前,没有迟疑做出了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抬着胳膊,将小孩揽进了怀里,轻声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说:“不认识了?”
康嫣反应过来,紧紧的搂着段棋锋的背,眨着眼睛,掉出来的泪珠沾湿了段棋锋胸口的衬衫。
一句话都没说。
段棋锋松开小孩低头看了眼,果然是在哭。摸着小孩脑袋的头发,心里酸涩难受,“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好,不该说你的。”
“没。”康嫣不敢多说,一开口带着哭腔更想哭了。
四个多月了,他太想段棋锋了,最初每天晚上都忍不住的在被窝偷偷哭。昨天接到伯特的电话,说你的男朋友段先生去了法国找到了我,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告诉他,结果他自己回国了,你注意点……
之后伯特说什么康嫣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段棋锋去法国找他了。段棋锋不生他的气了。段棋锋也想他。段棋锋回到国内了是不是来找他的。
掐着时间,康嫣今天一天心神不宁,频频往门口去看,到了傍晚更是坐立难安。等到了十点多,身体困得要死,但康嫣不想去睡,现在幸好他过去四个多月养成了睡觉轻的习惯,一有动静就会惊醒,所以才没错过段棋锋。
段棋锋察觉到衬衫的湿润,被小孩泪水打湿的。他紧紧搂着小孩,没忍住低头不住亲吻着小孩的发顶,嗓子干涩,最后道:“对不起——”
“是我该说对不起的。”康嫣抬着脑袋红红的眼眶,泪水让黑亮的瞳仁更清澈,认真说:“我说我爱你,但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不知道你曾经受过的伤,用那种方法去伤害你,我做的不好,你生我气是应该的。”
越说越忍不住了,康嫣掉着眼泪,巴巴的说:“可、可是我好想你,我不想跟你分开了,我真的好难受。”
小孩哭的委屈,最后有些嚎啕大哭的模样,像是过去藏着的委屈悲伤孤独,终于找到了倾诉的人,全部发泄出来。
“我会努力长大,我会尊重你,我会学着体谅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不想离开你。”
“我不要离开你。”
“段棋锋,哪怕你不爱我都可以,当叔叔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嫣嫣。”段棋锋打断小孩继续的卑微话语,抬着小孩的下巴,望着小孩哭的皱巴巴的脸,不自觉的眼眶湿润,声音沙哑说:“我爱你。”
“嫣嫣,我爱你。”
第49章
“……嗝。”
康嫣被吓得懵住了, 眼泪迷糊了眼帘,朦朦胧胧的望着段棋锋,打了个哭嗝。呆呆的不可置信,又有点怕, 像是自己听错了一样, “叔叔?”
“不叫段棋锋了?”段棋锋嘴上说着玩笑的话,可看到小孩这副害怕的样子, 心里又酸又疼的, 伸着手指擦掉了小孩脸上的泪, 说:“没听错,段棋锋喜欢康嫣。”
太突然了。康嫣一肚子的话可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我、你、叔叔你喜欢我啊。”
“现在知道懵了, 当初下药的劲儿呢?”段棋锋说完见小孩脸白了下,瞬间明白当时自己发脾气吓着小孩了, 心里难受, 抱着小孩亲了亲小孩脑袋, 说:“不怕。”
“叔叔你不生我的气了?”
“是你不要生叔叔气才对。”段棋锋抱着怀里的人,握了下小孩的手,蹙着眉,“手这么冰凉?你身体不舒服?”
康嫣摇头, 眼底还挂着泪水,但特别开心, 说:“应该是太紧张了才凉的。”
“回去休息。”
康嫣立在原地没动, 紧张巴巴问:“叔叔你呢?”
“我不走, 陪你。”段棋锋拉着小孩的手,说:“小六和老凯在外面,我让他们先回去。今天太晚了,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跟小六说。”
康嫣乖乖点头,陪着段棋锋去了门口。小六见康嫣平安无事,从车窗探出个脑袋一脸的话要说,结果对上老板的脸,默默识趣的收回脑袋,老凯直接开车离开了。
段棋锋这才牵着小孩的手往回走,锁了院门。
前面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旁边石凳桌椅,小桥流水,墙角栽种着一些绿植。青石板路通向两层中式别墅,房角屋檐设计,很古色古香的小楼。一楼客厅厨房两间客卧,二楼是画室主卧次卧,平时次卧伯特住着,助理偶尔借助住在一楼。
现在尼克在一楼。
康嫣放轻了声,介绍了房间布局,“……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叔叔我带你去看——”一抬头看到段叔叔皱着眉,康嫣停下了话,小心说:“叔叔,你不高兴?”
“别乱想。”段棋锋见小孩还担心着,明明把小孩胆子已经养肥了,结果四个月又回去了。段棋锋知道自己不说实话,小孩会乱想,叹了口气道:“刚在院子光线不好,看不出你好不好。你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康嫣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自己不知的甜蜜,说:“乖乖吃饭了,不然叔叔你以后看着我点。”
“小心思。”段棋锋摸了下小孩脑袋,笑出了声。不过没否认,而是认真说:“以后叔叔都会陪着你。”
康嫣笑的眼睛弯了弯,养肥的胆子又回来了,挽着段棋锋的胳膊高高兴兴往二楼走,说:“今晚叔叔你跟我睡,这里地方小,次卧是伯特先生住,一楼另一间是助理住的,叔叔你没有选择,只能跟我睡了。”说完哼哼唧唧的不吭声,不过眼睛明亮望着段棋锋。
段棋锋拍康嫣的脑袋,“想什么呢?”
“你放心,我不会趁你睡着对你做些什么的。”康嫣开着玩笑,眉眼里都是笑意。
段棋锋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是他宠了五年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等到了主卧,康嫣拿了他的干净睡衣递给段叔叔,“这个可能有点小,叔叔不然你就不穿了。”
“嫣嫣——”段棋锋哭笑不得。
康嫣嘿嘿笑,推着段棋锋去浴室。浴室很快响起水流声,康嫣脚步轻快的将乱糟糟的被子铺平整,有些热,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外套,等脱掉外套碰到自己肚子时,刚刚嘴角都是笑意的康嫣愣了下,然后低头望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呆住了。
怎么办……
浴室水流停了。
康嫣坐在床边望着自己肚子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段棋锋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滴着水,并没有穿康嫣准备的衣服,太小了,只用浴巾围着下半-身。
“想什么这么出神?”段棋锋走到床边,发现小孩眼神往自己肚子看。段棋锋目光移到了小孩肚子,正愣住了,“嫣嫣,你肚子胖了……”
康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胖、胖啦?!”
四个月没见,康嫣眉眼样貌未变,就是消瘦了许多。在一楼客厅时,段棋锋还说小孩气色不好,一定不好好吃饭才瘦成这样的。但现在康嫣脱了宽大的外套,穿着睡衣,锁骨还是很明显,脸瘦的下巴尖尖的,背影看去腰也细窄,唯独肚子圆润的微微隆起。
这样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段棋锋也反应过来了,这肚子不像是胖的,望着小孩肚子出神,还未开口。康嫣先快速说:“好困啊,叔叔睡觉了,别看了,我就是胖了。”
“分明是瘦了——”
“我好想你,叔叔要抱一下。”康嫣耍赖打算蒙混过关,伸着胳膊圈着段棋锋的脖子,这才注意到段叔叔刚洗完澡真的什么都没穿——除了一条浴巾。他眼神亮晶晶的,觉得那头发上不断往下滴的水珠都特别帅气,跟个小花痴似得往段棋锋怀里钻。
段棋锋就围了一条浴巾,被小孩动手动脚的,最后也顾不上小孩肚子的特别,抱着人拍了下小孩屁股,康嫣整个脸涨红,怪叫:“叔叔!”
“乖乖睡觉,不折腾了。”段棋锋打横抱着小孩放到床上,严严实实的盖好被子。
康嫣钻进被窝里,眨巴着眼睛,一只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手指勾住了段棋锋的浴巾,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面上都是羞涩不好意思,可手下用力将浴巾往下扯。段棋锋拿这样开心闪光的小孩没办法,揭开被子,随手将浴巾扔在旁边。
“啊,叔叔你穿裤了啊。”失望。
“别乱动。”段棋锋刚躺好,小孩就移了过来,只好将人抱住。怀里温润如玉的体温,心里那块缺失的像是正好嵌合住,这段时间的焦虑烦躁担忧通通没了,段棋锋低头亲了亲小孩额头,哄着说:“乖乖睡觉。”
康嫣的手在被窝里往下伸,摸到结实硬邦邦的腹肌,小拇指勾到了裤边缘,被段棋锋的大手握住了。康嫣羞得脸红,抬着脑袋看段棋锋,高兴说:“叔叔你真穿了我的裤。”
“嗯,就是太小了。”段棋锋握着小孩作乱的手说。
康嫣轻轻哼了声,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凑到段棋锋耳边说:“叔叔你大就好。”
“真拿你没办法。”段棋锋无奈说,低着头,问:“真不困?”
“不困。”康嫣精神着,靠着段棋锋的怀里,过去四个月的流浪没有定所,这一刻像是回到了安全的港湾。没一会一双眼就迷迷胧胧的犯困,段棋锋望着这样的小孩,眼底都是爱意,摸着小孩脑袋,轻柔说:“乖嫣嫣,睡觉。”
长途的飞行和担忧,现在小孩平安在怀,睡得香甜踏实,听着细微绵长的呼吸声,段棋锋也有些困了,很快睡着了。
一早。
段棋锋先醒了,手边小孩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可爱。段棋锋的那颗心望着这张睡脸都散发着丝丝的甜意,他从来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比他读书时还要精力充沛,那种毛躁悸动在血液里流窜,这样的情绪让他新奇却半点都未后悔。
只是看着康嫣的睡姿,段棋锋就觉得充盈的踏实。
半小时后,段棋锋手机响了,只是一声,段棋锋按了挂断。床上康嫣发出呓语声,段棋锋摸着小孩脑袋,哄着说:“乖,没事继续睡。”
康嫣眉头渐渐松开,又睡得踏实起来。
段棋锋下了床去浴室接电话,简短几句,挂了电话,又给老凯发了微信。明明已经很精神不需要睡眠,可段棋锋洗漱后还是回到了床上,哪怕不睡,只是抱着小孩都觉得舒适。
这一觉是康嫣四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安宁踏实的,用昏天黑地来形容都不为过。等醒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反应过来,一咕噜坐起来,“叔叔?”
“我在。”段棋锋见小孩这副紧张模样有些心疼,出声说:“不是做梦,叔叔在。”
康嫣闻声看了过去,见段棋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已经穿戴好了。抓了把头发,露出开心的笑来,从紧张状态变成了懒洋洋的,坐在床上也不急着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叔叔几点了?”
“十一点了。”段棋锋看了眼手表说道。“本来想叫你起来吃早餐,不过看你睡得太香了。”
康嫣一听也有些懵,难怪他觉得这一觉好漫长,像是把过去四个月的觉都给补上了似得,这会精神奕奕的,冲着段棋锋伸着胳膊,“叔叔,早上要一个抱。”
“小孩子。”段棋锋站起来走过去,抱着小孩起床,还亲了一口。
康嫣高兴的眼睛弯成月牙,“今天好幸福啊。”直接倒在段叔叔的怀里。
闹了一会,段棋锋怕小孩饿着,才拉着康嫣起床。自己来开了窗帘,外头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满一室地板,金灿灿的阳光,康嫣刷着牙摊着脑袋看了眼,含糊不清高兴说:“天气真好。”
简直活力满满了。
段棋锋望着小孩这样,若有所指说:“以后都会是好天气。”
康嫣乐的跟个傻子似得,跑去漱口,满嘴的水珠还未擦干,跑到段棋锋身边,凑过去抱着段棋锋亲了口,轻轻碰了下就离开,这会不好意思有些羞涩,段棋锋低头看着这样的康嫣,一颗心瞬间柔软,搂着康嫣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才是吻。”段棋锋摸着小孩微微发红的唇。
康嫣觉得段叔叔好像变了,有些坏了,但他喜欢。以前段棋锋把他当小孩小辈宠,现在还是照旧宠着他,但多了几分霸道,看着他的眼神都让他满心欢喜,切切实实知道段棋锋真的爱着他。
两人收拾好下楼。
钟点工在厨房做饭,客厅里老凯小六坐着,尼克正在跟小六说话,三人见康嫣段棋锋下来,小六先跳起来说:“康康,你终于睡醒了,怎么样好不好?”
“你们来多久了?”
小六看了眼表,说:“七点多过来的,给老板送了衣服。”又上上下下看康嫣,嘴上说:“你瘦了——”等目光到了康嫣肚子,小六改口,“好像也没瘦,肚子胖了。”
“是有啤酒肚了。”老凯也在点头,怕康嫣难过,说:“回头练练就下去了。”
康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