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喝奶茶了。
李烈突然停下看着周焱,眼睛直逼周焱内心深处,“可是每次你在我身边我都能睡着。”
他缺乏安全感。周焱想。
“你真是一个好的催眠师啊。”李烈嚼了嚼珍珠粒,“我看你很有当催眠师的潜质。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焱,“……”
三句话两句话都是不正经的。
走了一圈湖就走完了,两人都喝完了奶茶,丢到垃圾桶里。
李烈问,“周焱,你想不想以后一直和我这样走下去?”
这句话问得好暧昧,是走眼下的这条路还是走将来的路。
周焱正在琢磨这句话到底表达哪个意思,没承想李烈继续问,“想还是不想?”
“想个球。我不想,谁想和你走,还一直走,我怕不是疯了吧。”
周焱小跑起来。
李烈在后面如小山羊慢悠悠的,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嘴里叼着一片叶子,一副浪荡游侠的光景。
周焱停下脚步等着李烈。
李烈大尾巴狼一笑,“不是不想和我走吗,怎么停下来了?”
周焱认真地看着他,道,“要是没我这个催眠大师在,你岂不是天天要失眠。”
李烈愣了半晌,激动地搂住周焱,头蹭头,“周焱,你真好,好得我一刻都不想放开你。”
周焱嘴角上扬,笑着摸了一下李烈的脑袋,“别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烈收到指示,不舍地放开了。
晚上班里如大蒸笼一样,全部都在讨论上不上晚自习。
上,或者不上,这是个问题。
杨威吴胖这一对胖瘦兄弟鼓噪李烈,“烈哥,上什么晚自习,你去和老徐说说,让我们看电影或者自由活动。”
李烈问周焱,“你怎么看?”
周焱道,“要不然我们看电影。”
李烈猴一样地蹿了起来,收到领导的指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杨威吴胖挤眉弄眼,互相露出贱贱一笑。
李烈这货再次回教室时端了一台电脑,他连上了多媒体,说,“刚才我去办公室找老徐商量,他同意今天晚上放电影,明天后天正常上自习。”
广大学生有效地避开了“明天后天上自习”的悲惨消息,眼巴巴地看着投影仪。
“班长,放什么电影啊?”程雨姓急地问。
“放了你就知道了。”
有人配合李烈把教室的灯都关了,只留最前面一束。周焱抬头,投影仪上出现了“淘金记”几个字。
卓别林的喜剧。
李烈盘弄好了,方才回到座位上。影片开始几分钟全班人已经笑喷了,杨威这货边笑边拍吴胖,把吴胖这胖爷拍得他妈也不认识。
周焱也笑,笑得很腼腆,没发出声,以致于让李烈以为他睡着了,他回过头刚好对上了周焱一双在夜里透亮中带着邪魅的少年之眸。
虽然灯关着,只有黯淡的光,同桌之间的样子照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了片刻,互相面红起来,甚为尴尬。
李烈又转过头看淘金记,但周焱再也无心于电影了,一直死盯着李烈,直到影片结束,全班人鸡叫地笑了一晚上,他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三千愁绪遁入愁肠,真是要命。
苏大居士说,君子可寓意于物,而不可亵玩于物。
喜欢不去占有还要一遍又一遍地警醒自己保持距离,靠,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禽兽不如。
周焱失魂落魄到第三天接力赛,他学着李烈又是跑又是跳热身,李烈跑第一轮,他跑最后一轮。
李烈说,“周焱,等下我跑完了,我去给你加油。”
周焱正在拉伸手臂,“你顾好你自己,跑完了歇一会儿。”
“我偏要给你加油。”
“……”
一声枪响李烈飞毛腿跑了起来,传给第二棒,李烈这货果真没有失言,气还没喘匀跑过去给周焱加油。
周焱顾不得理他,皱眉集中注意力时刻准备着他的冲刺。终于到了他这一棒,周焱闭着眼就开始冲,拼尽全力,跑到终点时,他双腿一软倒在某个人怀里。
周焱面色苍白地喘气,歇了片刻才好。李烈心疼道,“都是我不好,非得逼你来参加接力赛。”
周焱问,“我第几?”
李烈,“……”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班里的同学纷纷围过来关心周焱,问他是不是好些,要不要紧。周焱站定,摆摆手,笑着说,“我没事,刚才冲太猛了,歇一会儿已经好了。”
程雨走过来,笑道,“周焱,你刚才跑得好快,是练过吗?”
李烈道,“练过,每天偷偷练,能跑得不快吗。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李烈如此狂放的笑,程雨自动退场,周焱内心错综复杂。
7班的教室后面挂了拔河比赛和接力比赛等班级荣誉奖旗,个人得的奖单独以奖状的方式下发到个人。李烈拿着男子1000米奖状抖着腿嘚瑟得不得了,后面杨威和吴胖两个人拿了奖状咧着嘴嘚瑟,周焱觉得这三个人可以组成嘚瑟小组拿最嘚瑟吉尼斯记录了。
程雨提议给获奖的人照相,三五咔嚓照了好几张。李烈对程雨道,“这相机能给我用一下吗?”程雨当即就给了他。
这货拿起相机开始胡乱地给周焱东一下西一下按快门,把周焱最朴素的状态抓拍得纤毫毕现。
李烈把相机还给程雨,抓起周焱,让程雨给他们合照。李烈敞着校服,大大咧咧,笑得又温柔又灿烂,周焱则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干杵在那里。
这张照片在毕业的时候周焱把它夹在了村上春树的书里,永久珍存。
第43章 少年时代(四十二)
少年时代(四十二)
圣诞节。
从早自习起周焱就感觉到班上的蠢蠢欲动。
7班是文科班,女生占三分之二,下早自习也没人去吃饭,一个个的躲在暖和的教室里啃面包或者泡面,老坛酸菜的味飘香万里。
每个人的桌子上摆了不少苹果,尤其是女生的桌子,一列排开,甚为壮观。男生三五成群地结对像阿拉斯加狗在外面天寒地冻地觅食。
女生手握水杯或者暖水袋在课桌稳如大佛动也不动,不是低声说话就是高声喊叫,卫小凡低头包糖纸,程雨和她的死党脑袋挨脑袋说得眉飞色舞,十分带劲。
总之全班洋溢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中。
难道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吗?
或者是周天可以放半天假?
李烈这货大劲一推,教室的门顿时开了,一阵冷风吹在刮进教室,程雨刚好坐前面三排,她喊道,“班长快关门!快关门!冷死了!”
跟在李烈后面有一大群男生,杨威吴胖迅速蹿进教室,王勇等后面的人像蚂蚁进窝,一个个地每人手抱一杯奶茶缩着身子跑进来。
李烈这货最后轻轻关上了门,他手里端着两杯奶茶,将一杯放在周焱桌上,“还是烫的,趁热喝。”
随后这货从黑色羽绒服里东掏西掏一阵,掏出了一个贼大的圆形棒棒糖,丢在周焱桌上,漫不经心道,“merry christmas!”
装得无所谓,李烈心里想知道周焱会怎么反应,至少能给他一个甜美的笑脸吧。
没想到周焱极其淡定,道,“you too。”
兔个球啊。
李烈一屁股坐下来,把凳子一推紧挨着周焱,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在他的耳边笑道,“就这样?”
“那还能怎样?”周焱反问,他喝了一口奶茶,把棒棒糖大方地收进课桌,手握笔杆,目不转睛地做数学题。
李烈要气绝了,他不喝自己手中的奶茶,抢过周焱的,他知道周焱很讲究,有洁癖,不喜欢别和别人共享东西,别说奶茶这种喝的,连一支笔都不想和别人共用。
李烈欢快地啧啧吸了几口奶茶,想看看周焱是什么反应,没想到这小爷稳如泰山,一点都没生气,见鬼了,此刻这小爷应该站起来骂他啊,今天怎么这么平静,难道中邪了?
李烈又把奶茶还给周焱,周焱竟然不嫌弃地喝了起来。
李烈惊道,“喂,周焱,这我刚喝过。”
周焱道,“我又不瞎。”
李烈,“?”
周焱笑了一下,“看你这傻样,别发神经,马上要上课了,你桌子上怎么还这么干净,赶紧拿书出来预习啊!”
李烈,“……”
李烈心虚道,“我该拿什么书出来?”
周焱,“……”
随后周焱彻底不理李烈了。
这货上课上了一个学期连一周课程表都记不住,三天两头来问他。
真是名副其实的二货。
周天上午两节课是语文,第三节课开班会,最后一节课打扫卫生,卫生搞完了就是放假时间,高二的假期比高一压缩了一天,缩水为只有周天的下午。
老徐讲课真的是催眠曲,声声入耳,绕梁三柱,李烈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后面一大群难兄难弟。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二十钟,高二不做课间CAO,但教室也没人出去,个个在桌子上躺尸,女生紧着去接开水暖手,个别的抱着暖手宝在被发现的边缘充电,有的人在吃饼干紧急补充能量抵抗寒冬,有的在泡咖啡提神,有的泡奶茶,本来冬天比较冷,大家都把门窗关得严紧,一时间各种气味交杂,好不诡异。
周焱怕李烈真正睡着了感冒,打算叫醒他,他一向内向,和李烈单独在一起可以任意妄为肆无忌惮,但在人这么多的教室他不得不礼貌,他礼貌地喊李烈,李烈这聋子不仅视而不听,还调了一个头睡得正香。
周焱,“……”
杨威看到,便说,“学委,喊人不是这么喊的。”
周焱,“?”
杨威笑嘻嘻道,“你只要把他的凳子一踢,保证他立马就醒。”
周焱犹豫不决,杨威站起身,准备踢李烈的凳子,李烈诈尸般醒了,瞪着杨威,“想谋害篮球盟主自己登鼎吗,小子,再去山洞修行几年再说。”
见李烈醒了,周焱也放心了,但看李烈和杨威打闹他心里略过一丝不爽,他说,“李烈,你给我坐下来,站着打打闹闹看着我心烦。”
李烈眯着眼又坐了下来。
不知谁喊了一句“下雪了!”全班人像鹅一样伸长了脖子,真是曲项向天看,小雪下纷纷,慢慢的,地上铺了一层薄雪。
周焱出神地朝窗外看,李烈凑到他身旁,两人相静无言,默默赏雪。
班会上老徐简单地说了一下上学期老蔡的老生常谈,格外开恩提前打扫卫生提前放假。
班长李烈和卫生委员卫小凡督促卫生打扫情况。周焱提着热水擦窗户,杨威吴胖扫走廊,不少人马虎扫一下地提前开溜了,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
周焱透过窗户看见李烈和程雨一起擦黑板,嘻嘻哈哈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管说什么都让周焱不爽,很不爽,他愤怒地把窗户擦得格外响,炸得同在走廊上的杨威吴胖耳朵受不了。
半晌过后李烈这货才提溜着帮周焱一起擦窗户。
“周焱,等下有时间没?”李烈问。
“没!”
周焱生气地抹布一丢,“我擦完了我要回去了。”
正好程雨卫小凡手挽手笑着脸出来,程雨笑着问李烈,“班长,晚上有时间没?”
李烈看了一眼正在生闷气的周焱,笑道,“有时间,怎么了?”
程雨更高兴了,“晚上中央商场好像有什么圣诞活动,要不要一起去?”
话音刚落,周焱站在李烈面前替他答道,“他不去。”
程雨卫小凡面面相觑。
周焱道,“他已经约了别人。”
程雨一脸失望,“班长既然已经约了人,那就算了吧。”
待她们走后,李烈心中得意,一路跟着周焱,笑问,“周焱,我怎么不知道我约了人?”
周焱看了他一眼,“我说有就有!”
李烈,“那请问阁下他姓甚名谁,何方神圣?”
周焱停下脚步,肃然道,“我!”
李烈因周焱突然停下差点一个趔趄撞倒在地,周焱死命地抓住他的胳膊,说,“晚上7点,中央商场见,我有话要对你说。”
周焱回家第一时间把冗余的作业做完了,从回到家他一直在看钟,仿佛眼睛是长在时钟上的,做完作业竟然才过一个小时,真慢。
他感到燥热,无比的燥热,做完作业没事做开始在房间里乱转,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打开冰箱,拿了一杯冰酸奶一饮而尽,生理上的燥热勉强压住了,但心口一想到“7点”,脸不自觉地烧红了一片。
他这样贸然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隐忍地活了十几年,实在不甘心在他面前还这样苟活!
年少不轻狂,何时才能狂!
况且他是真心。
周焱下楼在小区的户内运动房运动了半个小时,大汗淋漓又跑回家,烧热水,洗澡。他身上虽然没有肌肉,但也没有任何赘余的部分,修长结实,具有一种自然美。
他洗完澡后认认真真来来回回地挑好了一套衣服,顺便也洗了头,头发既飞扬又顺滑,看起来非常舒服。
按照比平常严格的标准打理自己,一番下来之后周焱神清气爽,他穿好衣服正襟危坐,也不干别的事,每一个细胞都在思考晚上要对李烈说的话。
思考久了周焱有点累,一看时间竟然才五点。
靠!他暗骂了一句。
怎么这么慢!
他上文科久了变态地有点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