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是副哀凄凄的模样：“阿煦，你说你不想把恨浪费在我身上，可是，我宁愿你恨我，这样至少……至少证明你还没有忘了我。”
盛知煦眯了眯眼睛，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华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慌乱和隐隐的绝望：“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
刚才他在书房门口，看到盛知煦低头看着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盛知煦脸上的笑容很淡，眼里的温柔情意却像要满溢而出，秋日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的令人着迷的气息。
而这一切曾经都属于他，本该属于他，现在却不再是了，他俩只隔着几米远却像隔着两个世界，那抹温柔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他的心。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盛知煦的脸色越发冷，甚至显出几分肃然。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阿煦，”米华咬了咬唇，似乎是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挣扎，小声而急切地说，“我忘不了你，我很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必须……我不能……”他伸手去拉盛知煦的手，“我也是不得已的。”
他当然没能拉到盛知煦，早有防备似的，盛知煦再次躲开了他的拉扯，他眉头微蹙，眼里透着强烈的警告的意味，他沉声说：“你爸妈，还有你的未婚妻，这会儿还都在楼下。”
米华一愣，眼睛突然红了，他看着盛知煦，目光热切而决绝：“我们20年的情分，你不会说忘就忘的。”
说着他猛地合身扑上抱住盛知煦，仰起脸着急地寻找他的嘴唇，盛知煦仰头避过，反手抓住米华的胳膊将他狠狠推开。
这一下推得很用力，没留一点余地，米华连退了好几步撞上后面的一个小书架，小书架被撞得移了位，上面放的书和装饰小摆件纷纷掉下来，咣当当一阵响。
“小华，是你在上面吗？”陈阿姨的喊声从楼下传来。
“小煦，是撞到什么东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柳舒也扬声问道。
米华差点摔倒，这会儿垂手抓着小书架的边惨白着脸不敢出声。
盛知煦掸了掸衣襟，像掸去什么脏污，他声音低沉，满含着不屑，冷冷看着米华说：“别犯贱。”
书房里那场小小的风波就悄无声息的湮灭了。
顾全两家的面子，盛知煦还是坚持到吃完了晚饭才走。可他心情糟透了，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找了间酒吧喝酒。
心情不好一不小心就容易醉，盛知煦靠到沙发上感觉有点头晕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
从知道米华联合起他爸妈欺骗了他那一刻起，盛知煦就从心里将这个人拉进了黑名单。
米华今天对他说，自己是独子他有他的不得已，但他明明可以早向盛知煦坦白一切，倾诉自己的难为也好，两人一起商量想办法面对也好，如果他坦白过，就算这件事最终无解，他们最少还能和平分手，不会落到现在这么难看的境地。
他们是共度了几年时光的恋人，却没有交付过这份信任。
而米华当时选择了欺骗，现在却又想用自己有苦衷来换一份谅解，或是一份同情，甚至还流露出想重续旧情的心思，这让盛知煦感到恶心。
他不知道米华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怜，一切不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自己呢？自己这20多年的感情错付给这样一个人，自己又可不可怜？
盛知煦隐约听到身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拿起一看，是易煊打来的电话，他接起，少年充满活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盛知煦。”
“嗯。”盛知煦懒懒地应了一声，他突然有点想笑，少年总是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听上去很生分，可是却莫名让他有种被信任被依赖的感觉。
电话里易煊向他絮絮地说着今天的见闻，他们一行人去了城隍庙，又去了传说中的南京路，最后去了外滩，末了他说：“我今天吃了生煎包还有蟹黄面，感觉都不难做，我应该可以做出来，以后做给你吃啊。”
盛知煦握着手机没说话，他看着面前小几上的酒瓶酒杯，酒吧吊顶上五彩迷离的灯光倒映在小几的玻璃台面上，五光十色，仿佛一个幻梦。
他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易煊的注意，少年担心地问：“盛知煦，你在听吗？”
“你在哪儿？”盛知煦问。
“外滩这边，准备坐地铁回学校了。”易煊说。
盛知煦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喝多了，你来接我吧。”
“啊？”易煊马上紧张起来，“好的，你在哪里？醉得厉害吗？要不要找人帮忙？”
“不用。”盛知煦挂断电话，发送了定位。
盛知煦出了酒吧，坐在酒吧外的一个花坛边上等，手里还拎了半瓶酒慢慢地喝。他感觉自己现在也不是醉得太厉害，叫个代驾也能回去，可他还是把易煊叫了来，他想看看他，他很想他。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九月晚上凉爽的风吹在他身上他感觉还挺舒服的，缓解了不少他心里的郁气和烦闷。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跑来，跑动的姿势很帅气很熟悉，他一直看着，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易煊跑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盛知煦，我来接你了。”
盛知煦仰着头，少年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点朦胧看不真切，他想起去年夏天，少年骑着一辆普普通通的自行车迎着光意气风发地对他说“盛知煦，我来接你了。”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此刻也是一样。
于是他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将手伸向少年：“好。”
第43章
易煊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伸过来搂住他的肩将他扶起，贴过来在他脸侧嗅了嗅，皱起眉：“怎么喝这么多？”
盛知煦不以为意地说：“不怎么多。”
易煊立刻瞪了瞪他，小狗凶人似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汪汪”两声。
盛知煦笑了，识趣地改了口：“好吧，有点多。”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靠在易煊身上，说话语气也比平时要软，原本看到他喝多了易煊除了着急还有点生气，气他一个人跑来喝酒还喝这么多，要是自己没打电话来这人难道就要睡在酒吧里吗？可现在看他这副样子，易煊又气不起来了，倒挺心疼的。
搂着肩膀的手往下滑到腰侧，稍用点力让盛知煦靠得更紧一些，易煊说：“要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盛知煦眨了眨眼睛，像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那我给你打吧。”
易煊一愣，不太敢相信：“真的？”
盛知煦转脸看着他：“对啊，我还挺……”
说了一半他像是回了神，闭上嘴不说了。
易煊在他腰上挠了挠：“为什么不说完？”
盛知煦扭着腰躲了躲，笑着摇摇头，就是不肯再说。
易煊只能看着他咬牙，感觉又有点生气了，气他醉了还不安分，更气他话说一半撩得人心里痒。
“你开车了吗？”易煊问道。
“嗯，”盛知煦前后左右地看了一圈，朝右边后头指了指，“停那边了。”
易煊扶着他转过身往那边走，盛知煦边走边去掏手机：“你等我叫个代驾。”
易煊顿了一下：“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开。”
盛知煦站住脚，反应了好一阵儿，才看着易煊说：“你学车了？”
“高考完就去学了。”易煊说。
盛知煦笑着拍拍他的脸：“小朋友真厉害。”说着他把车钥匙往易煊手里一塞，“那就你来开。”
易煊拿着钥匙还有点蒙：“你真……放心？”
“嗯，我相信你，”盛知煦非常大度地摆了摆手，“大不了开慢点，别怕，蹭了刮了都算我的。”
易煊把钥匙握紧：“不会的。”
“哦对了，你开个导航，我可能也……”似乎是酒气涌了上来，盛知煦皱眉忍耐了一会儿，“指不好路。”
找到盛知煦的车，易煊扶他坐进副驾座，探身进去帮他系安全带。盛知煦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易煊担心地看着他：“难受吗？”
盛知煦含糊地应了一声睁开眼睛，易煊的脸和他离得很近，近到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就暖暖地扑在自己脸上，他的呼吸里还带着酒的味道，很快地，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感染上了让人微醺的气息。
盛知煦看着易煊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慢慢往下移，他没有动，少年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上，似乎挣扎了一下又慢慢往下移到锁骨的位置，在那儿左右逡巡了几秒，又移回到嘴唇。
盛知煦突然很浅地笑了一下。
易煊被他这一笑笑得一愣，立时有点尴尬，不怎么成功地板着脸说：“你笑什么？”
刚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使劲按响了车喇叭，易煊一惊猛地抬一下头，后脑勺撞在车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捂着头短促地“啊”了一声，没再看盛知煦，匆匆退出去关上车门，几步走到驾驶座这边上车系安全带发动车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跟后面有人拿鞭子赶似的。
“开导航。”盛知煦提醒他，声音带透着笑意。
易煊一边开导航一边瞥他一眼，有点小郁闷，又问：“你到底笑什么？”
“想做坏事就要抓紧机会，记住了吗？”盛知煦慢条斯理地说。
易煊一愣，咬咬牙：“记住了。”
说完他停了动作看着盛知煦，盛知煦也不解地看着他，易煊叹口气：“你的地址，不然导航导去哪儿？”
“哦。”
车刚开上路的时候盛知煦还盯了会儿，后来就放松地靠着椅背走了神。易煊开车跟他这个人一样，很稳，一点儿不像一个才拿驾照几个月的新手司机，盛知煦完全放下心来。
他微偏过头看着车窗外，这会儿酒劲儿慢慢上来，头倒是不晕，只是有点犯困。
易煊时不时会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清醒又或者是否难受。
盛知煦都知道，只是不想说话，一来怕影响易煊开车，二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见到易煊好一点了，可还是担心哪一句没管住嘴让小孩受了冤枉气。
一路无话地回到盛知煦在虹口的房子，停好车，易煊扶着他坐电梯上了16楼，拿钥匙出来开门的时候盛知煦的手有点抖，半天对不准锁眼。易煊握住他的手把钥匙塞进锁眼里，少年的眉头皱得很紧，一边转动钥匙一边说：“下次不许这么喝了。”
进屋关上门，易煊往墙上摸了摸：“开关在哪儿？”
盛知煦没说话，抬手朝左边指了指，易煊摸了会儿摸到开关摁下去，玄关的灯亮了。
“换鞋吗？”易煊看着门口的鞋柜问。
“嗯。”
鞋柜前的地面上摆着一双男式拖鞋，易煊问：“这双是你的吗？”
盛知煦没回答，直接踢掉了一只鞋踩在地上。
“哎，你等等。”易煊急忙弯下腰抓过一只拖鞋套到他脚上，套好了往他另一只脚上拍了拍，说，“抬脚。”
盛知煦倚靠在易煊身上，听话地抬起另一只脚让易煊帮他把鞋换了。
顾不得给自己找拖鞋，易煊脱了鞋赤脚踩在地上，将盛知煦扶进客厅。
“你房间呢？”易煊打开客厅的灯，往两边看了看。
盛知煦摇头：“不去，没换衣服，不睡床。”说着他抬起胳膊凑近了使劲闻了闻，一脸嫌弃，“一身酒味。”
易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自己喝的酒，自己还嫌弃？他只得将盛知煦扶到沙发上躺下，拿了个抱枕放到他脑袋底下让他枕着。沙发上放了张小毯子，易煊拉过来盖在盛知煦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全上来了，盛知煦似乎有些难受，在沙发上挪了挪躺平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呼吸间全是浓重的酒气。
易煊往屋里看了看，又低头看看盛知煦，最后还是没问他，自己过去找到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他拿着张叠好的毛巾出来蹲在盛知煦身边问：“毛巾架上的毛巾都是干净的吧？”
“唔。”盛知煦含混地应了一声。
“那我给你擦下脸。”易煊说。
盛知煦没动，易煊先给他擦了放在身侧的那只手，又拿开他挡住眼睛的胳膊把手擦了，回卫生间去搓了遍毛巾这才回来给他擦脸。毛巾是温热的，易煊用的力气也刚刚好，略有点重，擦过皮肤的感觉很舒服。盛知煦轻轻地“嗯”了一声，配合地偏了偏头，让易煊帮他把耳朵脖子都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完脸易煊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托起盛知煦的头喂他喝了几口水，然后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握住了他的右手。
盛知煦一直闭着眼睛，他感觉到易煊的大拇指在自己手背上摩挲，他微微睁开眼睛，缓缓看向少年。
易煊正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隐隐透着担忧，见他睁了眼，易煊轻声问：“你怎么了呀？喝这么多酒，是心情不好吗？”
盛知煦的眼睫极轻地颤了颤，没说话。
“工作上的麻烦，还是生活上的？”易煊边说边打量他的神色，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不能跟我说吗？”
盛知煦还是不说话，易煊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失落。
盛知煦慢慢收紧五指回握住易煊的手：“没什么。”
易煊看了看被他握紧的手，没说话，但显然并不信。
沉默了一会儿，盛知煦说：“小孩，不用急着长大，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好，有很多……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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