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里就透着不信任:“你可别切着手。”
“不会不会。”盛知煦非常自信地摆摆手。
易煊犹豫了一下:“行,切厚一点,要是不想切片,你切成块也可以。”
“那你给我示范一个。”
易煊就给他示范什么是“厚一点的片”和“大小适中的块”,盛知煦指了指土豆片:“就它了。”
盛知煦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虽然刀功生涩,但土豆片还算切得像模像样,没一会儿功夫小盆里就堆码起小山一样的土豆片。
可一直保持低头握刀的姿势,盛知煦还是有点吃不消,脖子和肩膀都又酸又痛,他抬起头来转转脖子,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易煊说:“至少要三四点钟吧。”
盛知煦愣一下,心底顿生绝望,现在才刚吃过午饭,还有好几个钟头呢。
“他们经常来你这儿聚餐吗?”盛知煦一边认命地继续切一边问。
“我这儿方便。”易煊头也不抬地说,他在腌切好的牛肉片,两只手在盆里用力地揉搓按压,以确保每一片牛肉都裹上腌料吃透味。
盛知煦看看他:“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准备?”
易煊想想:“大多数时候吧。”
盛知煦咬咬牙:“这帮小混蛋。”
“没关系,大家吃得开心就好,我做这些都熟练了,也没觉得累,”易煊抬起头看看盛知煦,“你要是累的话就去歇着吧,等下我来切。”
平时他一个人做这些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因为盛知煦要帮忙,怕他在厨房里太热,易煊还把落地扇都搬到厨房来了,可还是抵不住这高温的天气,风扇“呼呼”的吹,汗珠子“叭叭”的掉。
盛知煦偏头在肩膀上蹭了下汗,说:“算了,我也就能帮你切切菜,切得还不怎么样。”
易煊往装土豆片的盆里看了看:“挺好的。”
盛知煦拿起刚切的一片给他看:“这也能叫挺好的?”
这片切得真挺不好说,一边厚一边薄,厚的那边差不多一厘米,薄的这边已经能透光,估计是刀打滑,切得还弯出一个弧度来。
易煊还是笑着安慰他:“没事,他们就吃个味道,切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盛知煦想想说:“那不行,回头他们说,盛哥切的土豆片丑得不能直视,这也太影响我形象了。”
“不会的,知道是你切的,就算再丑,他们也能夸出花来。”易煊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把那几个“小混蛋”给卖了。
“……也是。”盛知煦也一点心理负担没有的接受了这个吹捧。
易煊洗干净手给易德昌打电话,让他送六箱啤酒过来,最好早一点,放冰箱里多冰镇一会儿。
盛知煦有点惊讶:“六箱?喝得了吗?”
易煊说:“一般一人一箱,没什么问题。”
盛知煦想了想,点点头:“行吧,今天我也豁出去了,一箱就一箱。”
这下轮到易煊惊讶了:“你不是过敏吗?”
盛知煦看他一眼,促狭地笑道:“那种话你也信。”
易煊无语地看着他,盛知煦突然回过味来:“原来你这六箱里没有我的份?”
他越想越难以置信:“连宋阳那女朋友都有一箱,我没有?”
他不光难以置信,看上去还非常的委屈不平,不像是少了一箱酒,倒活像被克扣了整年的口粮,嗷嗷地叫屈。
易煊只得又拨通电话:“叔,多加一箱啤酒。”
挂了电话,易煊不太放心:“你平时什么酒量?”
盛知煦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好说,不可说。”
易煊吸了吸气,决定保持沉默。
易德昌骑着电瓶车来得挺快的,进门就问:“你们又搞什么?”
易煊上去从电瓶车上搬下一箱啤酒来,说:“张聪他们要来吃烧烤。”
易德昌往厨房看了一眼,看到盛知煦居然在切土豆,怔了一下,不禁眨了眨眼睛,怕是自己眼花。
易煊搬着啤酒箱往厨房走,易德昌这才醒过神上前搭了把手抬住啤酒箱的一角。
冰箱里只能放下12瓶,正好一箱。易德昌说:“剩的怎么办?”
易煊说:“拿水镇着。”
他去拿了个很大的塑料盆接上水,又能放两箱啤酒。
易煊在忙的时候,易德昌就在厨房里左瞧右瞧,他没跟盛知煦打招呼,盛知煦也没理他,自己专心地切土豆片。
易德昌看了一圈,出去拉着易煊问;“你们这是凑份子还是谁请客?”
易煊刚把啤酒放水盆子里,站起来擦了把汗,说:“我先垫着,他们想起来就给。”
这话让易德昌有点不高兴,他说:“想起来就给?想不起来呢?就算了?看看你案台上那些菜,加起来至少要两百多了吧?这也能算了?”
易煊说:“叔,你别管了。”
“怎么能不管?你现在又没收入,要是像这么造,你爸妈给你的钱能吃几年?”易德昌转头瞥了眼盛知煦,压低声音,“卡都让你自己管着,你心里可得有点数。”
易煊没说话,易德昌不禁又提高了嗓门:“该让他们给的就让他们给,你可别觉得不好意思。”
易煊无奈道:“叔,他们也经常请我吃,谁有钱谁给,我们真没计较这个。”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易德昌皱着眉,看着很是发愁,“你这孩子就是倔,叔这都是为你好。”
电瓶车上还剩了四箱啤酒,易煊搬下来放到厨房门外边堆好,他不太想说话,随易德昌怎么念叨。
易德昌没得到回应也不灰心,倒是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差点忘了,刘英打电话来说,她问过她那个外甥,就是在广州工作那个,前几天不是回来了吗?你知道的吧?”
易煊随口应了一声。
易德昌说:“刘英说,听她外甥的意思,他那个工作还可以,一个月最低能有三千多工资,你要是想去,他能帮你介绍。”
盛知煦抬眼看了看,少年脸上很平静。
“我不去。”易煊说。
易德昌有点急:“哎,你……”
盛知煦放下刀,大声说:“我切完了,还要做什么?”
易煊应道:“你歇会儿吧。”
盛知煦“哦”了一声,把案板和菜刀放到水龙头下洗干净。
被打了岔易德昌也没放弃,继续念叨:“为什么不去?一个月三千也不少了,再说以后工资还能涨,她那个外甥现在已经做到一个小组长还是什么的,反正是个小头头了,你要是过去他还能罩着你。”
“叔,我不去。”易煊的神情还是很平静,但语气却很坚定。
易德昌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看出这一时半会儿说不动他,叹口气,说:“你主意大,我是管不了你。”
他走到电瓶车旁边搭着一边车把,又回转身:“哦,还有个事,那天老胡问我了,说你这房子到底还租不租,我说……”
“我跟他说过了,不租。”易煊打断他的话。
易德昌怔了一下,泄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是瞎CAO心,随你自己吧,让你来给我看店你也不愿意,让你把房子租了赚点房租你也不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到底想做什么,我走了。”
易煊送到门口去:“路上小心点。”
易德昌随口应着“知道了”骑上电瓶车走了。
易煊转回来,看到盛知煦靠在厨房门口点了根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易煊愣了愣:“怎么了?”
盛知煦摇摇头,不说话。
易煊从他身边走进厨房,把他刚切好的土豆片拿到水龙头下反复冲洗。
盛知煦慢慢抽着烟,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说:“刚才你叔叔说的那个工作……”
“我不去。”易煊说。
“是因为在广州吗?”盛知煦却没放弃,坚持问完了问题。
为了守着这座小院,放弃念大学,也放弃出去工作的机会,那小孩到底想做什么?以后要靠什么来生活?盛知煦心头突然掠过一阵烦乱的情绪。
易煊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问题到了嘴边,盛知煦却又忍住了,那一阵烦乱过后,他有点没来由的沮丧,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又能怎么样?
于是他没再问,把烟头摁熄扔了,说:“还有什么要做的?”
下午三点来钟,黄正宁最先到了,他用电瓶车拉了几箱木炭来,正在卸箱子,就听到张聪的喊声。
“煊哥!盛哥!我来啦!”一边喊,张聪一边冲进院子,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看到黄正宁他顿时愣住,“靠,我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
黄正宁把一箱木炭扔到地上,直起腰得意地冷笑:“呵呵,第一是我,跪下叫爷爷。”
“有病啊,凭什么?”张聪转身跑到易煊和盛知煦面前,把手里的袋子扯开给他们看,“煊哥,看,我从我舅那儿拿的玉米,又糯又甜,好吃得不行不行的。”
没等易煊有什么表示,盛知煦先伸手拿出一个玉米来看了看:“是不是真的?”
“绝对真!盛哥,想不想吃?想吃我现在就去煮几个。”张聪热情洋溢得很。
盛知煦把手里那个玉米扔回袋子:“那还等什么,赶紧煮去。”
“得嘞!”张聪拎着那袋玉米兴冲冲地跑进厨房去了。
盛知煦走过去踢了踢装木炭的纸箱,问道:“烧烤的架子呢?”
易煊说:“在屋里,他跟我去拿。”
他朝黄正宁招招手,两人往里走,张聪也从厨房里出来,嚷着:“我也去。”
黄正宁“啧”一声,说:“又不是去领奖,还怕漏了你的?”
易煊笑笑说:“一起吧,正好一人拿一样。”
他们三个人进了一楼角上的一个储物间,盛知煦弯腰扒开装木炭的箱子看了看,伸手拿了块长得比较圆润的木炭在手里颠着玩。
“你怎么连炭都要玩啊?”身后传来易煊的声音,盛知煦回过身,看到易煊和张聪黄正宁三个一人搬了样东西出来。
黄正宁搬的是一个铁架子,等他把架子放好,易煊把手里的炭箱放了上去,张聪手里那张铁网格先靠着架子放在地上。
盛知煦走过去,手里还颠着那块木炭:“现在要把炭倒进去吗?”
没等来回答,手里一空,易煊伸手把他手里那块炭抽走了扔进炭箱里,顺势又抓住他的手看了看,皱起眉说:“手都脏了。”
盛知煦也低头看了看,手上果然有几道黑黑的炭灰。
他正想说这也没什么,易煊就说:“洗手去。”
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但他握着盛知煦的手却没松,反而像对待不听话的脏小孩那样,抬手把他手里的炭灰抹了抹。
盛知煦顿时愣了,他有点想笑,也有点郁闷,更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看看一旁站着的张聪和黄正宁,那俩人俱是一脸呆滞,已经看傻了。
第30章
盛知煦轻咳一声,看着张聪:“玉米煮好了?”
“啊?”张聪醒过神,赶紧跑开,“我这就去煮。”
易煊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握着盛知煦的手僵在那儿,好像继续握着不对,马上就丢开也不对。
盛知煦把手往回抽了一下,易煊就势松了手,抬眼看看他,板起脸严肃地说:“洗手去。”
要是给盛知煦P个表情图,他这会儿脑门儿边上就挂上三条黑线了。他甩了甩手,不太自在地走到水池边去。
还呆立在旁边的黄正宁瞅瞅易煊又瞅瞅盛知煦,悄悄朝易煊竖个大拇指,小声说:“煊哥,好霸气啊。”
盛知煦一边洗手一边凉凉地说:“我听见了。”
黄正宁连忙转头朝他也竖个大拇指:“盛哥你今天特别帅。”
“呵呵。”
易煊抱起一箱木炭倒进炭箱里,对黄正宁说:“别抱大腿了,来生火。”
“收到!”黄正宁赶紧应道。
盛知煦一边搓着手,一边瞄了眼易煊。少年侧对着他,没往他这边看,低头扒拉着炭箱里的木炭,眉梢眼角还绷着严肃的劲儿,可是耳朵尖却泛着红。
盛知煦低下头,悄悄笑了笑,又轻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宋阳和吴晓莹也来了,拎来几大袋水果,有葡萄石榴火龙果还有一个大西瓜。这还是吴晓莹第一次见到盛知煦,惊讶之外还有点拘谨,微红着脸叫了声“盛哥好。”
黄正宁拿胳膊肘撞了撞宋阳,小声说:“你有没有点危机感?”
宋阳不解:“什么危机感?”
黄正宁朝吴晓莹努努嘴:“瞧瞧你家女朋友那花痴的眼神。”
“滚。”宋阳笑骂道。
吴晓莹看过来:“路伟还没来吗?”
黄正宁说:“对啊。”
宋阳摸手机:“我催催他。”
黄正宁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催,我们自己开吃,等他来了罚他酒……诶?我靠……”
他眼望着院门口,露出惊呆的神情。
于是大家都朝院门口看去,就看到路伟走了进来,虽然眼神间还有点掩不住的难为情,但抬头挺胸的那股得瑟劲却是人人都感受到了。
易煊不禁皱眉:“你这是搞什么?”
不怪他们都是呆怔的反应,前几天看路伟还是一头黑毛,今天已经染成一头红毛不说,头顶上的头发还烫了卷。
张聪从厨房里跑出来,嚷道:“哎呀我的妈,路伟你这是烫了个鸡冠头吗?”
“去去去,”路伟一下子恼了,“你才鸡冠头。”
张聪回道:“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