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盛知煦面前递过去,“我来,你拿这个。”
盛知煦木着脸把钓竿接过去,跟在易煊后面去到钓虾的水边。
易煊选了个树荫浓密的地方,有小风一阵阵吹过来,感觉挺舒服。
盛知煦在水边站了一会儿,吹了吹风,脸色稍微好了点,他看易煊把饵料的桶放下拿起钓竿开始做准备,忍不住问:“这个要怎么钓?”
要说钓虾,易煊自己也就上回钓过那么一次,但要教教啥都不会的盛知煦还是没问题的。
“先拴饵。”易煊说着,弯腰从饵料桶里抓出一条蚯蚓,把它绑到钓线头上。
盛知煦看着少年手里不停扭动的蚯蚓,只觉得那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他皱着眉说:“没有钩吗?只能用绑的?”
“没有。”易煊说。
沉默了一会儿,盛知煦叹气:“这钓虾还真不讲究。”
易煊看看他,有点想笑:“你以为怎么钓?”
“我以为跟钓鱼差不多,有钩,有浮标什么的,这也太……太……”
“太什么?”
“……太原生态了。”
易煊笑笑,说:“这个就这么钓,好了,你先拿着。”
他把手中绑好蚯蚓的钓竿递了过去,盛知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远远地伸出去,生怕不小心碰到了还在挣扎扭动的蚯蚓。
“然后呢?”盛知煦皱着眉,“就这么扔水里?”
“嗯。”
易煊给自己那根钓竿上也绑上了饵,手腕轻轻一甩,钓线划了一道小巧的弧线沉进水里,没多久,垂直的钓线就开始轻轻颤动,易煊又等了一会儿,一抬手,一只肥壮的小龙虾就被他拉出了水面。
盛知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么容易?”
易煊取下小龙虾丢进空桶里:“嗯,挺容易的,这东西很笨,又贪吃,基本一钓一个准儿,你试试吧,我来拴饵,你只管钓。”
有了这句话,又有了现场教学的成果鼓励,盛知煦感觉自己好像没刚才那么浑身不自在了,他学着易煊的样子把钓饵扔进水里,神情专注地盯着水面,果然,钓线很快也颤动起来,盛知煦心中兴奋,赶紧一提线……
没有小龙虾,蚯蚓倒少了半只。
盛知煦愣了一下,神情有点茫然:“这怎么回事?”
易煊耐心地提醒:“你太快了,不能急,要等咬住了你再收线。”
“哦。”
盛知煦把钓饵重新扔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淡然地说:“小孩,对一个男人不能随便说人家太快了,不礼貌,知道吗?”
易煊愣了愣,骤然红了脸。
盛知煦闷声笑了好半天,好像终于扳回了一城,心情顿时又舒畅了起来。
等张聪路伟他们几个到齐的时候,只看到易煊一个人在水边钓着虾,脚边一个桶里已经装了一大半另一个桶里只垫了个底。
“怎么就你一个,盛哥呢?”路伟远远地就在喊,听张聪一说今天盛知煦也在,他们几个都兴奋一路了。
其实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劲儿,就莫名有种要见偶像的雀跃。
“去休息了。”易煊说。
刚开始钓的时候盛知煦还挺有精神,加上也不用自己拴饵了,克服了心理上的不适,手法也熟练之后,他还很有干劲地要和易煊比赛谁钓的多。可是多钓一会儿,他就说热,又因为一直站着,没多久就开始说腿酸,还犯困。
没办法,易煊去问了老板,上次来的时候这里除了用餐的包房,就只有棋牌室,也不知道哪儿能休息休息。结果巧了,虽说是村镇的休闲场所,老板还挺顺应客人需求,说新装修了一个茶室,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有地方可以躺会儿。
盛知煦一点没觉得把少年一个人扔在这里钓虾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临走还拍拍他的肩:“不错,小孩挺会办事。”
半下午的时间还早,张聪他们也各自去拿了钓竿来钓虾,黄正宁说:“我估计等会儿还是得再买几斤,今天都是爷们儿,战斗力比上次升了一个等级了。”
“别说,我特么现在就有点饿了。”张聪边说边揉了揉肚子,“我想吃十三香的,香辣的,椒盐的……”
“不是吧你,”路伟鄙视地扫他一眼,“来之前才在我家蹭了顿饭呢,你的意思在我家还没让你吃饱?”
张聪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还在长身体嘛,饿得快是正常的。”
宋阳笑一声:“说得我们没在长身体似的,我们怎么没饿那么快?”
张聪把刚钓上来的一只小龙虾扔进桶里,一边重新绑蚯蚓一边说:“那说明什么?说明我发育得好,新陈代谢快,个子也比你们长得高那么一丢丢。”
论个头,他确实比宋阳和黄正宁都要高一些,也不多,两公分吧,但作为已经往成年人迈进的少年的自尊心,差半公分那也是关乎颜面的大事。
黄正宁把钓竿一扔,指着张聪:“过来,咱俩比比!”
张聪看他一眼:“比什么?”
“身高,”黄正宁抬手在头顶上比划两下,“我才量过,176了已经!”
张聪不屑地摆摆手:“还差点还差点,我177.5了都。”
宋阳说:“你跟我们比有什么得意的,跟易煊比比,”
张聪往一直笑着听他们扯皮的易煊看了一眼:“煊哥不就……靠,煊哥你又长了?”
说着他把钓竿一丢,三步两步蹦到易煊身边,抬手从易煊头顶往自己头顶上一比:“你们快帮我看看,差多少了?”
黄正宁跟着过去:“你这样不准,来来来,背靠背。”
黄正宁拉着张聪跟易煊背靠背站着,手掌压着两人头顶一量:“张聪你输了,煊哥这妥妥179往上了。”
“我靠,”张聪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拉长着一张脸,“我以为我终于能跟煊哥一样高了。”
易煊忍不住笑笑:“傻不傻,你长我不长的吗?”
黄正宁顺手往张聪头上拍了拍:“对啊,你傻不傻?”
“别拍我头!”张聪抱着头抗议。
几个人笑闹了一会儿,一直比较淡定地路伟搓了搓脖子,说:“靠,想想晚上要跟盛哥一起吃饭,我突然有点紧张。”
张聪立刻挤对他:“瞧你那点儿出息,我煊哥天天跟他一块儿吃饭,紧张了吗?”
易煊看看他,没揭穿他刚才在电话里“盛哥盛哥”地叫得多亲热。
宋阳说:“钓得也差不多了,反正还要买呢,进去吧,太热了。”
“打牌去,”黄正宁收了钓竿,“再晒我他妈要脱水了。”
张聪又马上掉转枪头开嘲讽:“小同学,你那身板儿不行啊,这还是阴凉地儿呢,你要在我们那儿厨房里待一天试试,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水深火热。”
黄正宁没接他的茬,转头问易煊:“盛哥醒了吗?要不要叫他来跟我们一块儿玩玩牌?”
易煊想想说:“我去看看吧。”
新修的茶室在最边上,离棋牌室有点距离,还要拐两个弯,易煊等张聪他们去棋牌室安排好了,就往茶室去。
推开门,易煊发现这茶室是真的小,不超过二十平,进门口就摆着茶桌,旁边还特别装逼地立了半扇屏风,估计是怕全拉开了会显得房间更小。
易煊一眼没看到盛知煦的人,往屏风后探身一看,才看到盛知煦躺在靠窗的一张贵妃榻上,他睡得挺安稳,微侧着身子,脸偏向一边,窗外树影在他脸上轻晃,像是在描摹勾勒他深邃完美的五官。
易煊脚下一顿,没敢再往前去,怕惊动了榻上的青年。他静静站在那儿,耳边听到“咚咚咚咚”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声。
第16章
易煊悄悄退出茶室,轻轻关上门。他在门口站了站,转身走远了些,停在茶室和棋牌室中间的一个拐角,摸出手机来,找到盛知煦的号码按了下去。
手机里的等待音响了很久,久到易煊都疑心要挂断重拨的时候,终于接通了,只是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盛知煦出声。
“嗯?”盛知煦的声音听上去就困意未消,还有点鼻音,一听到这个声音,易煊几乎是立刻就想象出盛知煦眼睛似睁未睁一脸蒙昧初醒的模样,顿时就感觉耳鼓又“咚咚咚咚”地一阵响。
他咽了咽唾沫,无意识地揪着T恤的领子扇着风:“你醒了吗?”
不知道盛知煦是还没清醒还是没听出易煊的声音,手机里安静了一会儿,他才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易煊不觉稍微提高了音量,说:“你醒了吗?他们都来了,在玩牌,你要是醒了……要不要一起玩?”
盛知煦还是没有立刻回答,手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易煊猜大概是他翻身起来了。
没一会儿,听到手机里盛知煦懒洋洋地说:“我等会儿过去。”
易煊挂了电话没有急着回棋牌室,他握着手机站了一会儿,听到茶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吸了吸气,探身朝那边看过去,看到盛知煦肩上搭着那件皮肤衣,眼睛半闭着慢慢往前走。
“在这边。”易煊扬声招呼,举起手挥了挥。
盛知煦闻声看过来,慢慢点了点头,朝另一边指了指:“我去洗个脸。”
“哦。”易煊看盛知煦慢悠悠地走去那侧的卫生间,又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棋牌室。
“盛哥呢?”易煊一进棋牌室路伟就问他,“他醒了吗?”
“醒了,去洗个脸就来。”易煊拉了张椅子坐下。
张聪忙冲他说:“煊哥你坐我边上帮我看看牌呗。”
宋阳鄙视他:“就玩个斗地主你还要人参谋?”
“不行吗?”张聪一边回嘴一边甩出手上的一把连牌,“来来来,最后一张,炸不死我你们就完蛋!”
“靠,他就是故意的,真他妈阴险!”黄正宁握着手里一把烂牌非常悲愤。
没过多久,盛知煦寻了过来,进门就自来熟地说:“还多久开饭啊?我都饿了。”
“盛哥!”几个少年赶紧打招呼。
易煊抬起头,看到盛知煦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子,眼神清亮,整个人一扫困倦,又精神满满的样子。他起身帮盛知煦拉过一张椅子,盛知煦不客气地坐下,往桌上一扫:“斗地主呢?”
“啊,盛哥你也来玩儿吗?”路伟兴奋地说。
“来呗,”盛知煦扯了扯后脑上的发鬏,“先说好,我好久没打了,打得不好你们不许骂,谁骂我我骂谁。”
“那怎么可能?”张聪嚷一声。
盛知煦抬眼看着他,其他人也看向他,张聪愣了一下,一拍脑门儿:“我不是说不可能骂盛哥,是说盛哥怎么可能打得不好,你们瞪我做什么?我不是那意思啊!”
易煊轻轻笑了一声。
“煊哥,你呵呵什么?”张聪有点委屈。
易煊不说话,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什么,笑你说话不过脑子呗。”黄正宁毫不手软地补了刀。
路伟站起来:“我再去要副牌。”
加上盛知煦,他们正好六个人,开两副牌正好。
盛知煦却摆了摆手,说:“不用,轮流下吧,地主输了地主下,地主赢了就下两方。”
他们几个本来也不是有多大的牌瘾,一想这样轮着玩还更有竞争姓更刺激,于是都答应了。
别看路伟他们几个没见着盛知煦的时候一个个都激动得很,真见着了,反而收敛了很多,甚至有点拘谨。平时玩个牌,牌桌上什么垃圾话都敢说,简直口水多过茶,这会儿一个个倒都装起斯文来了。
“三带一,警报。”张聪矜持地丢出三张Q带一张5,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这把他是“地主”,这手要是没人大过他,他差不多就赢了,所以他虽然姿态矜持,眼神却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他这话照他们平时的画风来翻译一下,就是:“来呀,炸我呀!老子要赢啦要赢啦!你们这帮王八蛋赶紧准备好给爷爷跪下磕头!”
“要不起,”路伟转头看向盛知煦,“盛哥,你呢?”
翻译就是:“MB就靠盛哥你了,赶紧炸了这个龟孙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盛知煦摇摇头,遗憾地说:“我也要不起。”
路伟“哦”一声,平静地对张聪说:“那你出吧。”
翻译就是:“特么这次便宜你,赶紧出出出!早死早超生,看老子下把干翻你,得意个P!”
张聪保持着他那副矜持样子,从容地丢下手里最后一对9,含蓄地笑着说:“承让承让。”
翻译就是:“你们这群渣渣!”
盛知煦没说什么,路伟也不知道是不是演上瘾了,还客气地回了一句:“是你厉害,你厉害。”
易煊在旁边看得憋笑憋得胃疼,又挺替几个小伙伴心疼的。这大概是他们头一次玩个斗地主玩出了被教导主任监考的感觉。
还好,没玩多久,老板就让人来通知他们可以开吃了,几个少年顿时解脱般跳起来欢叫着换场地。易煊也要走,被盛知煦悄悄扯了下胳膊,他便识趣地慢了半步落在后头,看了看盛知煦,眼神里透着疑惑。
盛知煦朝着已经跑走的少年们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这几个朋友,平时也这风格?”
“啊?”易煊没反应过来。
盛知煦转了转脖子,还举手在肩上拍了拍:“打个斗地主打得像要评三好学生似的,我都不敢说话了,怕说错一句带坏了小朋友,累死我了。”
易煊“噗”一下乐出声,盛知煦微微眯起眼睛:“怎么回事?你这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