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都不善。
盛知煦停了下来,看看那几个人,又看了眼易煊,没出声。
“有事?”易煊问。
韩元志气焰嚣张地嚷道:“他妈的,你对我妹做什么了?”
他喊人站住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这话一出,更多的人看了过来。
盛知煦也很快地瞄了易煊一眼,虽然他没出声,可明显感觉得出他的诧异。
易煊冷下脸:“你把话说清楚。”
韩元志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妹马上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说分手就分手?CAO,我妹同意了吗?”
易煊没动,他眼角瞄到盛知煦虽然还是没动没出声,可他的嘴角却抽了一下,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又不能不忍着笑。
易煊眉角跳了一下,感觉今天出门前应该看下黄历,上面大概会写不宜出门,易踩狗屎。
菜市场门前本来就人来人往的,韩元志嚷的那一声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会儿远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朝着他们指指点点。
易煊压着心头的火,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韩元志抬手指着他:“屁,你让我妹不痛快就不只是你跟她之间的事了。”
易煊沉默。
他不觉得他跟庞雪的事还需要跟韩元志交代,他不想在大街上跟这个扯不清的表哥纠缠,更不想当着盛知煦的面。他不是喜欢动嘴的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可惜韩元志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是他心虚,更是得意,说道:“姓易的,你自己不想考大学想在柳山镇窝一辈子那是你的事,别拉着我妹跟你一起没出息,哦,她考上大学就分手,那他妈是她的错了?”
易煊转身就走,还叫上盛知煦:“走了,别理那疯子。”
“CAO!”韩元志一挥手,“拦住他!”
他那三个兄弟马上冲上去挡住易煊和盛知煦,把他们围了起来。
易煊下意识地往盛知煦身前站了一步,盛知煦本就没怎么迈步,这会儿干脆停下来,转头看着韩元志,很轻却又很清晰地冷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嘲讽。
韩元志更加恼了,他瞪着盛知煦,嚷道:“靠,你笑什么?你他妈谁啊?”
盛知煦一弯嘴角,讥诮地说:“不是一口一个你妹你妹的,我以为被他甩的人是你呢。”
这话韩元志猛一听没听明白,愣在那里,突然就看到易煊乐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盛知煦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CAO!”
韩元志骂了一声,蹦起来就冲盛知煦挥出了拳头。
庞雪这个表哥,从小就只会调皮捣蛋,混完初中就没再念书了,靠着庞雪的爸爸在水务局是个小领导,找了份机关里的临时工,交了些跟他差不多的狐朋狗友。人是挺混的,但离流氓恶霸又还远。
因为不是真的流氓恶霸,遇上了练过拳脚的易煊和盛知煦,别看他们四个人,真要打,是打不过的。
易煊和盛知煦手里还拎着菜,对付他们四个照样游刃有余。
直到韩元志某个兄弟被打得昏了头,掏出了刀。
一开始易煊没发现他掏了刀,只看到他往兜里摸了一下,摸出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易煊踢开另一个人的时候还在想那是什么玩意,就看那人把那花花绿绿的东西展开了,易煊才突然反应过来。
是把水果刀,做得像鹦鹉的模样,易煊在网上见过,陶瓷水果刀,刀刃宽而短,但很锋利。要说这样的一把玩具一样的刀在易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威胁,但那人握着刀胡乱挥着就冲向了盛知煦。
根本没多想,易煊提起手里的西瓜和一袋小鱼就朝那人砸了过去,跟着就合身扑上挡在了盛知煦面前。
那人被六七斤重的大西瓜和一斤多的小鱼砸在肩头,整个人都朝地上倒去,手却还固执地朝前伸着,那把玩具样的小刀斜斜地在易煊背上划了一道。
盛知煦张手接住易煊,极快地在他背上摸了一把。
还好,没有血,但是,衣服已经破了。
盛知煦把易煊往旁边一送,盯着已经躺到地上满头都是洒出来的小鱼的那人,他脸色冷极了,虽然一声没出,却让人感觉到了杀气。
易煊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喊了声“哥!”
盛知煦转头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镇派出所的老胡老师今天非常头疼,才把人送走不到两小时,易煊和盛知煦又回来了。这次是跟人打了架,据出警回来的同事说,他俩二打四,那四个全躺地上直哼哼了,再一问,那四个先动的手。
老胡苦着一张脸:“小盛同志啊,这事是他们不对,可是你下手……也留点余地嘛。”
盛知煦淡淡看他一眼,冷冰冰地说:“留了,不然他们哼都哼不出来。”
老胡被噎得直瞪眼,良久,他朝盛知煦挥挥手:“行了,这里我会处理,带易煊去看看伤吧。”
盛知煦说:“不需要伤情报告?”
老胡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破个衣服,有什么伤情报告?真要伤情报告躺地上哼哼的那几个又怎么说?
易煊轻轻碰了碰盛知煦的胳膊:“我没事,没受伤。”
盛知煦这才冷冷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易煊跟着盛知煦走到派出所大门口,盛知煦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易煊茫然不解,看着盛知煦眨了眨眼睛。
盛知煦抬手扶着易煊的肩将他转过去,易煊感觉到青年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背,不知怎的,背上像被虫子叮了似的,窜过一阵酥痒。
盛知煦伸着两根手指把易煊背上被划破的那道衣服口子撑大了些,眉头皱着,不悦地说:“划破了。”
“啊?”易煊问。
那把玩具样的小刀还是在他背上划出了一条口子,不深,也不长,极细的一条,渗了零星的一点血,已经干了,口子也合上了。
“破了。”盛知煦又说了一遍。
易煊愣了下,说:“哦,我都没觉得疼,应该不深吧?”
盛知煦闷闷地“嗯”了一声。
易煊说:“那回去涂点药就行了,家里有药水。”
盛知煦没说话,在少年的肩头拍了拍,又重重地捏了一把。
第8章
要说那么条小口子易煊是没放在心上的,所以当晚上洗澡的时候他习惯地用毛巾搓了下后背,顿时疼得呲牙。
洗完澡回到房间,他背对着穿衣镜,扭头过去使劲瞧,发现那伤口在一个让人很难受的位置,不管他怎么拗造型,胳膊拧得都快打结,都没办法自己上药。
易煊泄气地想,要不就算了,这么个小伤,过个一两天自己也就好了。可是也许是因为洗澡沾了水又被他狠搓了一道,那小口子不仅疼,还痒,难受得让人心烦。
这时有人敲门,易煊一愣,赶紧从床边抓了件T恤套上,过去拉开门,盛知煦站在门口,打量他一眼,问:“洗过澡了?”
“嗯。”
“药呢?”
“什么药?”
盛知煦皱皱眉:“不是说了回来上药的吗?我帮你。”
易煊赶紧说:“不,不用了,就那么点小伤。”
盛知煦没那么好敷衍,他说:“转过去。”
易煊还在愣着,盛知煦就推着他的肩把他转了过去,二话不说地撩起了他后背的衣服。
易煊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盛知煦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衣服,说:“还是要上点药,都红了,这种天气容易感染,你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挠到了?又出了点血。”
易煊想说自己没挠,是拿毛巾直接搓的。可这么傻的事,他没好意思说。他老老实实去拿了瓶碘酒和棉签出来。
盛知煦似乎不太满意:“就这个?”
易煊看着他,茫然地问:“那要什么?”
盛知煦想想,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该擦什么,他瞥了眼易煊,埋怨他:“早知道还是该去医院看看。”
易煊笑了笑,说:“去医院也是这么处理一下,什么红药水蓝药水的,也就消个毒,这又不是什么大伤。”
盛知煦把那瓶碘酒拿起看了看上面的标签说明,点点头:“行吧,就这个。”
易煊住的这间房比楼上盛知煦住的那间大,因为在一楼,也比他那间凉快一些。不过就算开着吊扇,易煊转身背对盛知煦把后背撩起的衣服抓住的时候,还是感觉又在出汗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镜子,盛知煦在他身后被他自己挡住了,他看不到盛知煦在做什么,只能听到拧开瓶盖和撕开棉签袋子的细碎声音。
还有若有似无钻进鼻尖的,盛知煦洗过澡后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易煊低下头,悄悄抹了把耳畔缓缓滑下的汗珠。
没给任何提醒,易煊感觉一道清凉从背上轻缓地擦过,他忍不住躲了一下。
“躲什么?”盛知煦抬手在易煊抓着衣服的手背上弹了弹。
易煊老实说:“痒。”
“那我给你吹吹。”说着,盛知煦就一边往易煊背上擦碘酒一边吹了几口气。
他没想到易煊的反应极大,不是躲了一下,而是猛地跳开了。
“干吗你?擦药呢。”盛知煦有点儿无奈。
易煊转身看着他,一手还抓着撩起的衣服,一手又像是想伸到背后去抓挠,苦着脸说:“更痒了。”
“你……”盛知煦摇摇头,“行行行,我再擦一遍就好了,过来。”
易煊一脸纠结,就是不肯转过去。
见过这少年冷着脸酷酷的样子,也见过他动起手来帅气飒爽的样子,现在这副为难又倔强的小模样倒让盛知煦又无奈又想笑。
他要笑不笑地说:“挡刀子都不怕,怕痒?嗯?”
易煊其实挺郁闷,想不明白就擦个药,自己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但他嘴上还不肯认输:“你不怕吗?痒比痛还难受。”
盛知煦却不想迁就他:“过来,擦完我要睡觉去了,困了。”
“那你去睡吧,我不擦了。”易煊说着就松手放下了衣服。
盛知煦半眯起眼睛:“你不擦我就不走。”
最后还是易煊妥协了,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任盛知煦撩起衣服往伤口上擦碘酒,咬牙忍住那一丝丝往骨头里浸的痛和痒。
“以后别这样了。”盛知煦说。
易煊说:“我就是怕痒……”
“不是这个,”盛知煦打断他,说,“以后不管谁,别傻乎乎地扑上去挡刀。”
“哦,”易煊不太在意,无所谓地说,“我看清楚了,他那刀子没什么杀伤力。”
盛知煦呵呵道:“没杀伤力还划条口子。”
易煊不说话了。
擦完药,易煊转过身来面对盛知煦,扯了扯T恤掩去脸上那一丝尴尬,说:“谢谢。”
盛知煦拧上碘酒的瓶盖,看了眼易煊,说:“该我谢谢你。”
像是这样还不够郑重,他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谢谢。”
他说得很认真,倒让易煊不好意思起来,扑上去那一刻他确实没想太多,也不是为着盛知煦的感谢,他不想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易煊挠挠头:“就是可惜了那些菜。”
他先砸了西瓜,后来盛知煦又扔了那些排骨,回来后也没心思弄饭,凑合吃了顿面条。
盛知煦点点头:“嗯,那你记着给我补一顿。”
“一定,”易煊说,“还有那个西瓜。”
盛知煦听了微微一笑:“是啊,我还尝了一口,你一口没吃着。”
他把碘酒和棉签放到桌上,说:“行了,我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
盛知煦出去时顺手关了门,易煊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朝后躺倒,想起背上擦的药水,赶紧翻身侧躺。
躺了一会儿他坐起身来,把T恤和短裤脱了,才又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盛知煦准备睡的时候顺手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是郑勋打来的。盛知煦有点儿意外,昨天晚上他才跟这位老友通过电话,这会儿又打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他回拨过去,郑勋很快接了,开口就问他:“你是不是把爆米花的电话拉黑了?”
盛知煦愣了下,笑笑:“又来找你了?”
郑勋也笑,笑得有点儿无奈:“今儿晚上有个饭局,遇到了,问我你是不是换号了。”
“那你怎么说?”盛知煦随口问。
“还能怎么说?说我不知道呗,没跟你联系过。”
盛知煦哈哈乐了一通。
郑勋又问他:“你准备在那儿待多久?好玩吗?好玩我来找你啊。”
“一般吧,”盛知煦顺手开了风扇,“特别普通的一个地方。”
“那你还待得住?”郑勋不太相信。
盛知煦关了灯,往床上一躺:“你当我出来是为了玩?”
“那总得有点儿什么能让你留下的吧?”
盛知煦想说自己钱包被偷卡也没了,手机坏了上不了网转不账,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可这么个纯属意外又无奈的境况,他不太想让人知道。
“也没……”他刚想说点什么含混过去,才蹦了两个字,脑中忽然闪过飞扑到自己身前的少年的影子,于是他笑笑,说,“有个小孩,挺好玩的。”
电话那头的郑勋愣了愣,有些夸张地扬声说:“喂,不是吧你?”
盛知煦立刻打断他:“你想什么呢?猥琐,低级。”
郑勋低低地笑了几声:“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也太早了吧,才刚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