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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虽然平静，但很真诚。他在表示很乐意去听他要说的话。这样的听众，最是叫人喜欢不过。

　　“我研究了一下，五官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仅仅是他们之间的相对位置有了一丁点儿的变化。就是这一丁点儿变化，给整张脸带来的整体感觉是巨大的。”

　　顾景南谈兴大发，“人们常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之前以为是夸大了，觉得那些所谓的决定成败的细节，他们本身就不是细枝末节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们所占据的位置，必定在这件事情中是至关重要的。不然每个可以忽略的细节都要求完美的话，那我们干脆什么都不要做了。”

　　“但我现在忽然觉得，其实事实上不存在可以忽略的细节。如果有，那便是流程冗杂了。”他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璀璨的光，“如果用脸作为一个对象的话，那么脸上有无数个数据点，每一个数据点都独一无二，会给这个对象造成不同效果。”

　　主人格就有这个毛病，他有时候会突然兴致大发，说很多话。这些话不是关于自己，更多的是一些什么哲学道理啊，感悟啊。以往他只有对着第二人格说，第二人格虽然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一脸嫌弃，但听得还是很认真。

　　现在，靳朝这个新晋听众，显然看起来比第二人格更加优秀。他不止听得认真，不会随便打断对方插上自己的高谈阔论，他的表情显然也是真诚生动多了。在主人格停顿之间，还会恰到好处地评论一两句。

　　这样的听众，简直不可多得。

　　等到顾景南满足了自己的谈兴，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看见这样的顾景南，靳朝觉得非常可爱。他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

　　靳朝说这话的时候，十足的老干.部模样。

　　顾景南的耳尖，悄悄地变红了。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万幸，这次车祸除了脸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可也不幸，顾景南全身上下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

　　经纪公司正在开会，开会的主题是顾景南今后发展的规划。其实，他们都知道，按照常规，这唯一的方案应该是放弃顾景南。原因很简单，顾景南唯一的价值就是那张脸。现在脸没了，还能剩下什么？

　　让他演戏？算了吧，放过导演，放过剧组。

　　让他唱歌？顾景南唱歌不难听，可也不是吃那碗饭的人。在顾景南出事之前，他们的确有让顾景南出专辑的打算。毕竟脸在那里，粉丝们看着那张脸肯定会买账的。可是现在……

　　娱乐公司里的这些人，在这个圈子里呆了这么久，早就修炼成了人精。有一些小萌新提出苦肉计，博取大众同情。萌新一在会议上提出这个提议，就被旁边的上司按了下去。

　　他太天真了。

　　同情？有屁用。

　　最多锦上添花的东西。

　　不过嘛，顾景南不同于其他艺人，他可是有大老板罩着的。所以他们只得一边苦哈哈地想方案，一边私底下咒骂顾景南。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所有人连大声出气儿都不敢。不过还好，很快，这片沉默就被打散了。

　　李谢轩的助理轻轻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把手机递给了他。

　　“老板，您母亲的电话。”

　　是李夫人。

　　会议室是由一片隔音效果极好的单向玻璃隔成，透过玻璃，他们看见了自家老板隐忍怒火的表情。虽然他们有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但看着李谢轩的表情，他们都各有猜测。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等到李谢轩回来之后，这通电话的内容昭然若揭。

　　李谢轩握紧了双拳，沉着脸说：“散会——取消对顾景南的所有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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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南出院的时候原本已经够小心了，还是走漏了消息。这些天来，尽管一直都是严加封锁，可还是有不少人不分昼夜地一直守在医院外面。

　　这些人里面，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是狗仔，剩下的，全是顾景南的死忠粉。

　　顾景南躺在病房里生死未卜，她们就在炎炎烈日下陪他一起受苦。所以，她们是第一个知道顾景南出院的人。

　　出去的时候，顾景南全副武装，头戴渔夫帽，脸上是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剩下的小半张脸，则被墨镜覆盖。即使这幅穿着，她们还是眼尖地认出他了。

　　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是太阳炙烤出来的汗珠。她们的眼睛，却是闪闪发亮的。分明几分钟前还在说累得动不了，嗓子干渴得说不出话，现在却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发出阵阵土拨鼠尖叫——只为留住顾景南的一秒视线。

　　那模样，仿佛他们是飞蛾，而顾景南就是命定的烛火。

　　这份感情，圈中很多人早已司空见惯，顾景南没有。他觉得，无论看多少次，他的心情都会一如既往的难以平静。

　　他也在想，他是有多幸运，才能拥有这么多的真心。

　　面对这份真挚纯粹的感情，他无以为报，只能用自己的真心去补偿。

　　顾景南的粉丝们都知道，顾景南是最宠粉的。可具体宠到什么地步，她们也说不清楚。

　　她们不知道顾景南特地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为他的粉丝设立的基金会。迄今为止，这个基金会已经帮助了一百零三个顾景南的粉丝渡过难关。

　　这些不止她们不知道，经纪公司也不知道。

　　因为顾景南想，她们的感情是纯粹的，那么他回报的，也必须纯粹。什么事纯粹呢？至少，至少不能炒作，不能掺杂商业。

　　除了她们不知道的，当然还有她们知道的。比方说，明明脾气暴躁，谁都敢揍的顾景南，对粉丝温柔得不得了。对待探班、偶遇的粉丝，签名、合照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现在，面对这群顶着太阳的可爱的小粉丝，顾景南心里眼里满是温柔。

　　他让助理给在场的所有粉丝分发了小礼物，然后让她们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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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之后，顾景南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准备查备份记录。他回家了，贺朝阳当然也得跟着回来。顾景南的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特地防着贺朝阳。

　　他这里有两台电脑，一是普通的笔记本，随意地摆在桌上。另一个，是工作站，售价三十万…美金。

　　放工作站的房间被单独锁了起来，不仅仅是一般的机械锁，还包括虹膜锁。

　　普通笔记本是属于主人格的，而工作站是属于第二人格的。对此，主人格没有任何看法，毕竟如今生活资金的提供者是第二人格嘛，有钱是老大。

　　一路上，贺朝阳对这一切比较淡定。

　　来到电脑前，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证身份CAO作后，才算是开了机。没办法，第二人格说里面存储的东西全是机密，即便是把主人格卖了都赔不起。

　　电脑的CAO作界面不是市面上常见的Windows，Linux等，而是一套全新的，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的系统。

　　第二人格十指如飞，输入了一行又一行的指令。

　　忽然，第二人格停住了。

　　因为电脑的桌面上调出了一个空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原本应该是有一连串的音频和视频文件的。

　　第二人格握紧了双拳，青筋凸出。他目光沉沉，盯着桌面上那个空空如也的文件夹。是谁？究竟是谁！

　　难道说，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知道他手机里的秘密？并且还有能力破解他的程序？

　　他的双眼漆黑如墨，里面似深渊浓雾缭绕，深不见底。

　　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到底还能有谁？！

　　是谁？是谁！突然间，第二人格愣住了。他脑中乍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将他从非人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摸出手机，是经纪人。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这通电话带来的，是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经公司商议后，决定雪藏顾景南。

　　是的，雪藏。

　　在签约的时候，由于李谢轩对顾景南的偏爱，当初给他的是一份A级合约。所谓A级合约，一半是给一线明星签的。不仅公司的抽成少，而且对艺人的限制也少。

　　这份合约看上去很好，可实际上有一个不小的缺陷。新人签的合约固然条条框框多，薪水还少，但是里面规定公司每年必须要给艺人多少资源。

　　已经混到一线的明星当然不需要这个，他们自身的人脉亦是不可小觑，况且有合适的资源，公司也当然会帮他们争取。

　　然而，顾景南不一样。他没有一线明星的资源，又签了A级合约。这样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后，实质上是把自己的所有命脉都交到了别人手中。

　　经纪人那通电话倒是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只是说推掉所有工作，让他好好休息，并且说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专注带公司里的几个新人。可这句话背后所暗含的意思就是“雪藏”。

　　当然，雪藏不同于封杀。可是，对于顾景南现在的这种情况来说，雪藏和封杀无疑。因为他的九尺高台，都是建造在别人的地盘里。

　　接电话的是主人格，从他的声线里不难听出苦涩。

　　电话挂断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贺朝阳也陪着他们沉默。

　　下一秒，沉默被打破。

　　是第二人格，他没有顾忌在一旁的贺朝阳。明明是同一副身体，却很容易区分他们。

　　“你在想什么？”冷冽的嗓音突兀地响起，贺朝阳没有吭声，他知道对方没有问他。“在想李谢轩？”

　　“是。”恹恹的像一只没精打采的小狗。

　　“你心中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他承诺过你之后，转脸就把承诺抛弃？”毋庸置疑，这世界上最懂主人格的是第二人格。他知道他在为了什么而不开心。

　　主人格所在乎的不是被雪藏这件事情本身，而是雪藏背后的含义。

　　李谢轩曾经误打误撞圆了顾景南年少时的梦，李谢轩曾经在顾景南面前许下承诺。李谢轩，他进入了顾景南的城堡之中。

　　所谓背叛，只发生在信任的人身上。

　　“是。”主人格没有找借口逃避，他很诚实。面对第二人格，他一直很诚实。

　　“那你恨吗？”忽然间，第二人格压低了声音，像是魔鬼的低语。

　　主人格怔愣了一会儿，他显得很茫然。他总是掉进第二人格挖的坑，可他依然摸不清他的套路。不过，他的回答是确定的，“不，我不恨。”

　　第二人格似乎是满意了，低低的声音里泄露出几许笑意，“为什么？”

　　“他不欠我什么。”恹恹的小狗忽然打起了精神，主人格明白了，“他没必要对我好！”

　　他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冬天的小太阳一样，闪着暖暖的光。“无论什么时候收回那份喜欢，无论什么时候不再偏爱，这都是他的自由。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法律要求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种定律强迫一个人不计得失地帮助另外一个人！”

　　“还好，不是那么笨。”第二人格戏谑道。

　　主人格恨恨地磨后槽牙，忽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是是是，你聪明，你最聪明了。那么——你和我到底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

　　大提琴般优美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乍然出现，第二人格笑得很开心。笑声的尾巴渐渐消失在空间里，与此同时，仿佛虚空中，身后是一片浓墨的顾景南缓缓眯起了眼眸，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贺朝阳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这段时间里，顾景南变脸的惊悚场景也完全没有吓到他丝毫。

　　第二人格靠在墙壁上，显得很放松，他把视线移向贺朝阳，“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因为基数大的缘故，双重人格的案例不算少。可顾景南这种情况，实属罕见。既然他之前没有特意避开贺朝阳，这就说明他不打算瞒着贺朝阳。索姓现在给对方一个询问的机会。

　　“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贺朝阳问道。

　　他神色坦然，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点点好奇。

　　这个问题……

　　顾景南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这一路跟来，贺朝阳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顾景南并不差钱，并且在其他领域估计还是佼佼者。根据他的了解，顾景南本人对演戏、唱歌也没有特别的兴趣。

　　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个人兴趣，那么顾景南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

　　这个问题出乎顾景南的意料，就连他也沉默了一小会儿。

　　倏忽，他似笑非笑道：“大概是因为缺爱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景南一直赋闲在家。微博上热热闹闹的，倒是没有粉丝让他发自拍，即便是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也被其他的粉丝们给强行按下去了。不过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浪费时间。

　　不过第二人格也有打算，如果再过些日子还是如现在这般，那么他会以个人的名义投资影视。在国内的娱乐圈里，作为唯一投资方的他，当然有挑选角色的权力

　　只是在圈子里光有些钱是不够的，当然，如果钱多到某种境界那就另当别论了，目前为止第二人格所赚的钱还没能达到那种地步。一部优秀的剧集，资金当然必不可少，然而演员、导演、编剧、剪辑师、灯光师、服装师等等，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