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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嬉笑打闹的少年披着阳光走向远方，卫昭常常想，如果那一天他没去，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他和顾清，会不会也就再没有交集了，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了。

第3章 第三章

　　如今再怎么假设也只是假设，他还是去了，而且，很开心。

　　顾清已经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百无聊赖地坐在篮架上，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刘海打下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卫昭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异常：“你来多久了？”

　　顾清抬头看向他，把球扔进他怀里，站起身来：“也就二十分钟。别废话了，来吧。”

　　卫昭接过，二话不说开始运球，三步上篮一气呵成，顾清还没反应过来球就进了筐。

　　顾清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喜：“行啊你，比他们强。不过，我不会让你赢的。”

　　“那你试试。”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顾清以一个风车扣篮胜过了卫昭，两个人都累得倒在地上，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最后分别时，顾清说自己是转校来的，就在他们隔壁班，如果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切磋。

　　“行啊。”

　　少年挥着手向反方向走去，敲门声响起，将卫昭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急忙擦了擦通红的眼角：“什么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婆婆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我是看灯亮着想着你还没睡，这是我炖的排骨汤，你喝一点暖暖身子，早点休息。”

　　面对老人的示好，卫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接下了保温桶，向她道了谢。

　　老婆婆并没有离开，她踌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孩子别怪我老婆子多嘴，我老伴儿在的时候我俩也是天天拌嘴，可等到现在，唉！你呀，好好跟她聊一聊，女孩子难免会有小脾气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两个人走到一起也不容易，这日子呀过一天少一天，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卫昭苦笑，这么多年来他都在忍，有多少个夜晚都在孤独中度过，明明知道顾清在外面左拥右抱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还有谁比他更能忍？二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缄口不提，这也是唯一让卫昭欣慰的地方，毕竟，他还顾及着自己不是？

　　可现在，外面的人已经被带回家了，而且，他还把自己赶了出来，哪怕是这样，他也要继续迁就顾清吗？

　　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脑海里又出现了这句话。

　　可自己是爱他的呀，有什么办法呢？

　　卫昭脑袋越来越乱，他现在只想把所有清空，好好睡一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您。”

　　排骨汤很香，卫昭给自己盛了一碗，喝得一滴不剩，从胃里涌起的温暖渐渐蔓延至全身，但唯独心脏无法被同化，离开吗？

　　没有答案。

　　……

　　顾清失眠了。

　　身边的苏黎早已睡得跟死猪一样，他烦躁地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推开，脑海里反反复复全是卫昭的眼神。

　　他脾气不好。顾氏集团二少爷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顺着他，拍着他的马屁，一有不顺心的事就会有一群人上赶着帮他解决。心情一坏脾气就跟着见长，每次他也是找各种方法发泄出去，有时候是酒精，有时候是做·爱。

　　要不十年前，卫昭也不可能爬上他的床。

　　顾清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说不出的堵。卫昭不过就推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打他了呢？还说了那种话，哪怕是实话实说，正常人也应该……受不了吧？

　　他并不喜欢身旁这个男孩子，每天送到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太多了，都是逢场作戏，可自己怎么就把他带回来了呢？是为了故意刺·激卫昭吗？

　　卫昭……

　　卫昭顺从他多了，偶尔这样一下，倒是也有点情趣。他拿起床头的电话，翻了好几页才找到那个躺在通讯录最末尾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一个熟悉自己喜好，无条件付出还耐操的泄欲工具，怎么能为一时兴起就扔了呢？

　　卫昭还没睡稳，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挂了电话。

　　无论是谁，他现在都不想理。

　　但似乎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刚挂不过十秒，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卫昭埋头进被子里不去理会，但铃声一直不消停，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啊，谁没事干打什么电话？

　　等等，凌晨四点？！该不会是公司有什么事吧？！在卫昭心里，工作是除去顾清外他最看重的东西，也只有在工作时，他才能够不分心去想顾清，不去想他们之间。

　　他猛地坐起一把掠过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就像一把钝锤，砸进了他的心里。

　　“喂？”

　　顾清怒不可遏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他妈敢挂我电话？！卫昭，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卫昭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如果你打十多遍电话就是为了骂我，那你现在骂完了，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卫昭！”顾清暴跳如雷：“你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的，给脸不要脸！”

　　卫昭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顾清有些许的底气不足，但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你在哪儿？”

　　他的语气低低的，三分慵懒七分磁性，就像是在服软，哄自己的恋人，但卫昭清楚，顾清这样强势的人，是绝对不会有服软的那天的，就算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自己。卫昭顿了顿，开口说到：“反正不会吵到你跟你的宝贝儿。”

　　“宝贝儿”加了重音，让顾清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何等聪慧，很快就嗅出了里面的不同寻常：“卫昭，你吃醋了？”

　　“没有。”

　　他哪敢吃醋，他以什么身份立场来吃醋，泄欲工具对主人可笑的占有欲？他不是没有吃过醋，但顾清身边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他又何苦给自己添堵？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若要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那才可笑至极。

　　顾清听到那句“没有”，心情更加不悦，冷冷道：“他走了，你现在回来吧。”

　　把人带回家的是你，打我三个耳光把我赶出来的也是你，现在又一个电话叫我回去，顾清，你到底有没有心？

　　双方都没有说话，卫昭有些紊乱的呼吸透过屏幕，传到顾清耳中，撞在他的心上。他一向是没有耐心的，商场上身不由己，很多东西都得看人脸色，事事得留个心眼，生意场上的顾总永远带着微笑，对谁都和蔼可亲，但对卫昭，他完全不用伪装，也完全不用掩饰他的脾气，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卫昭都在那儿，毫无底线地包容着他的一切。他有把握，静静地等着，因为他知道，卫昭一定会回来的。

　　沉默半晌，卫昭竭力控制出的平稳声线从那边传来：“好。”

　　“半小时。”顾清说完，干脆地切断了电话。

　　冰冷的嘟嘟声一下一下凌迟着卫昭的神经。他跟顾清打过电话的次数就那么多，每次也都是顾清先挂，顾清永远都那么理直气壮，用他的爱作为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

第4章 第四章

　　老婆婆知道他要退房回家后又絮絮叨叨了几句，但看起来很欣喜：“我就说嘛，小两口的，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唉行了，办好了。早点回家！”

　　雪已经停了，卫昭几乎是跑着回到了门口，门没有锁，里面亮着灯，苏黎已经走了，具体怎么走的，卫昭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顾清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露出结实的胸膛，两条长腿交叠着，他仰头，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儿。

　　“过来。”

　　卫昭听话地过去，顾清抿灭烟头将他搂在怀里，温热有力的手覆上他的，“怎么这么凉？”

　　卫昭轻轻躲了躲，按理说这么多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但又如何能习惯，自己爱的人，刚和别人滚完床单就和自己这么亲密，顾清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双手死死按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卫昭挣脱无望后放弃了挣扎，道：“下雪。”

　　顾清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卫昭腰际游移，抚摸那劲瘦的腰线，一丝赘肉都没有，手感好得不行，让顾清有一瞬的失神，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他扳过卫昭的脸，吻向那冰凉的唇：“那顾哥这就让你暖和暖和。”

　　这次卫昭没有抗拒，任由顾清将他吻到腿软，抱到床上，他们做过这么多次，都非常熟悉彼此的身体。卫昭在床上一直放不开，但顾清花样多，每次都变着法儿地挑逗他，直到他羞到不知所以，并且以此为乐。

　　“放松点。”顾清咬着他的耳垂：“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和以前一样，害什么羞？”

　　“我……”卫昭没有说完就被顾清堵住了唇，生理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卫昭双颊绯红，睫毛地沾了一层水雾，顾清一阵心动，温柔地擦去了他的泪水，身下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他今天在床上极尽温柔，让卫昭有恍惚的错觉，这种时候并不多，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够催眠自己顾清是爱的。只是这颗心，还能再坚持多久呢？

　　与其这样纠结，倒不如珍惜当下，他爱顾清，他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悔的余地，等到哪天顾清倦了，他也就可以不留遗憾地离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盖在床上的两人身上。卫昭醒来，推开腰上横着的胳膊，扶着墙走入浴室。

　　水流冲刷着紧实的皮肤，热气将白皙蒸为粉红，卫昭皱着眉清理着自己——这也是顾清的爱好之一，只管杀不管埋。

　　粘腻的感觉彻底消失后，他才关水走出浴室。

　　顾清已经醒了，半靠在床上玩手机。

　　“顾总~你还欠着人家一顿饭呢。”娇滴滴的女声传了出来，让卫昭头皮发麻。

　　顾清面无表情地按下语音键：“那就今晚吧。”

　　两个人隔着屏幕调着情，站在一旁的卫昭倒像是多余的了。

　　“你要吃什么，我去做。”他实在不想刚刚温存完就听顾清和其他人暧昧。

　　“又吃醋了？”顾清把手机扔到一旁，调笑地看着卫昭，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看到卫昭为他生闷气的样子，他就莫名地开心。

　　“合作商的女儿，”顾清说：“逢场作戏罢了。”

　　“哦。”卫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让顾清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明明他昨天还在吃醋，怎么现在就不了？他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卫昭你他妈这是什么态度？”

　　卫昭不理会他，道：“你要吃清汤面还是什么？”

　　“卫昭！”顾清吼道：“是不是我跟她在一起了，你也没什么表示？”

　　“那我应该怎么做？”卫昭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哭天抢地地求着你不要，不要跟她在一起，不要这样对我？有用吗？”

　　顾清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咬着牙道：“那你最起码也该有些表示啊。”

　　“顾清，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泄欲工具，我有什么资格立场来表示？”

　　顾清一时语塞，是啊，以前就说好了的。他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泄欲工具的感情？难道是时间长了用出感情了？顾清感到一阵厌恶，也不知是厌恶卫昭，还是还是厌恶这样的自己。他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卫昭没有再理他，自顾自转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传来了顾清摔门的声音。他自嘲地笑了笑，将一把面散入锅里。

　　卫昭的厨艺是在被领养后练出来的。在福利院的时候经常是吃到半饱，没办法，人太多，有的吃就不错了，像他们这些孩子是连厨房都不让进的，被卫禹领养后，卫昭才体验到了一日三餐都能敞开了吃的感觉。

　　他刚被领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福利院的孩子们有许多都是像他一样从出生就被遗弃了，只有小学学历的护工王姨翻遍了《诗经》《楚辞》也没能给每个孩子想好名字，老院长大手一挥，名字也算是人来到这世上的一种凭证，既然他们父母没有在这张签证上盖戳，那就空着，由他们自己或者对他们好的贵人来填写吧。可孩子们也不能没有分别啊，王姨和老院长绞尽脑汁，终于在一个断电的晚上想出用数字来代称，卫昭就叫七七。

　　被领养的那天是个阴雨天。虽说天气不好，但整个福利院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王姨早早地起来切了很大一块肉，香味能飘十里，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小块面包，真是一小块，只有掌心那么大，但大家都很开心——上一次吃到这个还是过年。

　　老院长也开心，连他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旧西服也拿了出来，还用熨斗熨了三遍，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没有领带，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连那撇小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

　　孩子们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更加活跃，当然仅仅是因为有吃的。五三开心地凑到卫昭身边：“七七七七，你知道院长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四九啃了一小口面包，又将剩下的小心地包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有肉吃。”

　　“你就知道吃！”五三敲了一下四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