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
戚菏自知自己招惹在先,重新帮顾惟星盖好被子,起床先去洗漱。等他拿完早餐回来,顾惟星还窝在被子里不肯起。
戚菏将餐碟搁在小圆桌上,把手里的咖啡凑到顾惟星鼻子前,顾惟星闻到咖啡的香气,砸吧砸吧嘴爬起来,刚睁开眼不到一秒,又倒回被子里。
戚菏被磨得没了脾气,把咖啡放一边,将人连带着被子抱起来,在耳边喊他:“星星,起床啦。”
顾惟星还是不肯动,哼声往他怀里倒。平时起床迅速的他,这会儿有了可以胡闹的对象,竟也撒起了起床气。
顾惟星闭着眼往戚菏怀里拱,脑袋上的呆毛翘起一小撮,拉扯中露出细长的后勃颈,后衣领口处还长着一颗小黑痣。
戚菏任由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头亲了亲那颗黑痣,故作生气道:“再不起床挠痒痒了。”
顾惟星小声“嗯”了一声,却还是赖着不动,戚菏有些想笑,伸手钻进被子捏住顾惟星腰侧的嫩肉,轻轻挠了几下。
顾惟星在他怀里笑得一抖一抖,隔着被子挥拳头,软绵绵的拳头砸在戚菏心间,他像是踩在云端,于是戚菏又问一遍:“起不起?”
他隔着被子攥住顾惟星的手腕,故意在对方耳边哈气。
这一番折腾,顾惟星的睡意已经消了大半,他一咕噜从被子里爬出来,拖鞋还没穿好就往浴室跑,半眯着眼睛走路,磕到床角时欲要往下栽,戚菏赶忙从身后扶一把,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顾惟星收拾妥当,俩人坐在露台上边晒太阳边吃早餐,时针已过九点,山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对面的树林郁郁葱葱,一群麻雀在枝叶间嬉戏,翅膀扑闪着划过枝头,带起一片响动。
咖啡的苦甜和三明治的清爽混合在一起,顾惟星靠在戚菏肩头,看山看鸟偷闲谈情,有点儿想待在这深山老林不出去。
可现实总能给人当头一棒,为了赶上下午的数学竞赛班,他们得马上赶回市区。戚谨行的消息一直在往外跳,戚菏拿着手机如坐针毡,没敢点开。
从学校偷跑加上夜不归宿,他如果不编出合适的理由,戚谨行能把他剁成灌汤肉饼。戚菏为自己捏一把冷汗,这为了爱情不要命的精神,值得佩服。
到市区时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补习学校旁边有家网红奶茶店,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红底黄字的广告标语拉得老长,不买都觉得亏。
于是俩人跑去奶茶店各点一杯烧仙草,坐在最里端的位置打发时间。
顾惟星趴在奶茶店的桌子上搅动烧仙草,想要消极怠工。数学竞赛枯燥又无聊,哪有地下恋情带劲儿。
他舀一勺椰果塞嘴里,感叹自己越来越堕落,烧仙草里的龟苓膏苦得舌尖发颤,顾惟星一个激灵坐起来,强打起精神跑进教室,看戚菏的眼神都有几分依依惜别的意思。
戚菏受不了地将人从教室里拽出来,拐角楼梯通往天台的那一层,地上布满灰尘,很少有人走,俩人蹲在隐蔽的台阶上,挪一步都能扬起灰。
戚菏勾起手指刮了刮顾惟星的鼻子,他瓮声瓮气地道:“放学你能来接我吗?”
“好,”戚菏点点头,“我在门口等你。”
顾惟星满意了,又担心起戚菏的学习:“那你下午在家好好写试卷。”
戚菏犹豫着没立刻回答,考虑了一会儿:“行吧。”
顾惟星可没那么好忽悠,自卖自夸似的说:“我都这么努力了,你也不能闲着。”
戚菏只好道:“行,我认真做作业,放学了给你检查。”
顾惟星这才彻底放心,拍拍裤脚站起来,抱着戚菏在他怀里蹭了蹭,蹦蹦跳跳地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竞赛老师已经开始在黑板上写今天要讲的新题型,顾惟星第一次上课走神如此严重,他透过窗户看戚菏远去的背影,直到戚菏在视线里消失。
草稿纸上的线条混乱地搅在一起,顾惟星努力掰回自己的注意力,课间时在手机上搜恋爱的十大危害,蹦出来的第一条就是影响学习。
他忧虑地收回手机,在笔记本的边缘写上“专心”两个大字,写完觉得自己这样幼稚又可笑,撕掉边角把纸片握手里,控诉戚菏害人不浅。
害人不浅的戚菏心惊胆战地回到家,拧开门却发现屋里没人,他打开戚谨行发过来的语音消息,才知道他哥得去临市出差。
何茜莲拉着戚友琛参加中年姐妹花聚会,正在麻将席上一较高下。
他侥幸火场逃生,美滋滋地蹦到床上,又去冰箱里拿一瓶汽水,打开游戏时才记起来自己答应了顾惟星得好好学习。
戚菏懊恼地退出游戏,拿笔在试卷上瞎划拉,他有点儿想不明白,以前顾惟星还经常借他作业抄,怎么俩人恋爱后,自己抄作业的便利也跟着消失了?
他越想越恼,打开聊天软件骚扰谭想,没想到对方更惨,正被游天压着背英语课文。戚菏心理平衡了,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写完两张试卷,准备出发接男朋友回家。
傍晚竞赛班放学,戚菏跨坐在自行车上,在学校对面的马路等顾惟星,顾惟星穿过马路跳上自行车,问:“今天老师多讲了一会儿,是不是等很久了?”
戚菏踩上脚蹬:“就一小会儿,我还检查了试卷。”说完他从包里掏出试卷递给顾惟星,“男朋友好好检查,我可没偷懒。”
顾惟星笑起来,将试卷叠好拿在手里,道:“这学期的考试和分班关系很大,你不能掉以轻心。”
他自然知道戚家有办法让戚菏留在实验班,可还是希望戚菏能凭真本事留下来。师大附中的实验班取前一百名,可一班二班都有五十多个人,多出来的这几个位置,是学校专门留出来的。
顾惟星也知道这样不公平,大家心照不宣,可背地里谈及,也少不了多嘴。
他希望戚菏能光明正大地留在实验班,高一的课程任务并没有太繁重,认真学一学总能提上来。
趁着红绿灯的空隙,顾惟星翻开试卷检查戚菏的完成度,英语那张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化学试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在风里对戚菏大声喊:“猪脑子,你连Fe3O4都写错啦!”
戚菏被吼得差点儿顺拐,门捷列夫听了能气得掀棺材板。
第四十章
时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转眼期中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顾惟星仍旧在一考场,戚菏则被分到五考场,稳步上升自封黑马。
有了上一次考试的教训,这次戚菏特别注意顾惟星的身体状况,考试前两天就提醒他别乱吃东西,临考试那天,把橱柜里积了灰的大号保温杯拿出来,非得让顾惟星挂脖子上。
顾惟星被烦得头疼,拿出语文课本互相伤害,勉强打成平局。
戚菏站在一考场的走廊上,趴着窗户跟顾惟星柔情蜜意。游天看不过眼呲叨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影响一考场的同学上进。”
戚菏气得要和他打一架,转头对顾惟星小声道:“星星加油考第一,快帮你男朋友报仇。”
顾惟星笑着接茬:“那男朋友加油考一百零一,下次考试就不用上楼了。”
戚菏尴尬地打哈哈,觉得自己够呛。
期中考试紧接着五一小长假,所以考试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格外有精神。戚菏早早地靠在墙根等顾惟星出门,顾惟星终于想起被遗忘在角落的自行车,推着车出来俩人并排骑车去学校。
路上顾惟星考察戚菏的英语课文背得怎么样,戚菏背一半卡了壳,在红绿灯时盯着顾惟星的后勃颈发愣。
顾惟星今天穿着件黑色T恤,因为太热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黑色T恤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一片奶白的肌肤,连着细长的脖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性感,那颗小黑痣暴露在阳光下,如阳光里涌动的暗流。
顾惟星以为他昨晚又偷懒没好好背书,顿时有些生气,红灯刚转为绿灯,就飞快地骑出去,留下戚菏在原地傻愣。戚菏后知后觉地追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在进学校时顾惟星也没给他好脸色。
俩人在自行车棚放好车,顾惟星便要往自己的考场走,戚菏霸道地将人拉到教学楼后的小花园,不明就里也先认错。
他捏住顾惟星的手心轻轻摩挲,磨着嘴皮子胡说八道。顾惟星本就气消了大半,听他一通胡扯,彻底没了埋怨的念头。
戚菏得寸进尺地握着他的手把人往怀里带,顾惟星的校服还拿在手里,他有些紧张地想要挣开,却因为力量的悬殊而失败。
戚菏抱住怀里乱动的人,耍流氓似的问:“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走神吗?”
顾惟星闷声闷气地老实回答:“不知道。”
戚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低头吻在他的后勃颈上,顾惟星浑身一颤,五脏六腑如过电般酥麻,软在戚菏怀里任由他亲吻抚摸,再没了挣扎的欲望。
他轻哼着抱住戚菏的腰,也顾不上这并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享受这份隐秘的愉悦。
良久,戚菏松开怀里的人,看着顾惟星潮红的脸颊,将他手里的外套仔细地穿好。考试预备铃响起,戚菏拉住顾惟星缩在衣袖里的手:“今天别脱外套,吻痕只能我一个人看。”
顾惟星瞪大眼睛,用力抽出自己被握紧的手,他失神地跑开,进考场前靠着冰冷的墙面深呼吸,考试时都差点儿写成戚菏的名字。
最后一堂英语考试结束,戚菏跑下楼在教室外等顾惟星收拾书包,顾惟星故意磨蹭放慢速度,一支笔都能收拾半分钟。
戚菏也不催,老神在在地靠墙等,待人出来忙嬉皮笑脸地迎上去,顾惟星不理他,他就死皮赖脸地拽住顾惟星的书包带,跟着一路回教室开班会。
教室里吵吵闹闹全都在讨论五一小长假,谭想从第一排蹦到最后一排,非赖着童铭扬教他打篮球。
陈又铭进来敲敲黑板,第一句就给同学们当头一棒:“第一天的考试科目成绩已经出来了。”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陈又铭继续讲:“期中考也考完了,相信大家对自己的兴趣和水平都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学期末文理分班,回去好好考虑自己适合学哪一科,也跟父母商量商量,分清自己的优劣,别硬来。”
有同学出声问:“我们班将来是不是就是理科二班?”
陈又铭听出话里的意思,学校往年都是分两个理科重点班一个文科重点班,今年也大体如此,由于读文科的学生相对少一些,这样的安排的确最合理。
不过他不能挑明,于是道:“具体安排还没出来,我们学校文科和理科都有非常优秀的师资力量,也从来对文理科一视同仁,希望大家不要有顾虑,结合自身考虑,做最优选择。”
陈又铭交代完宣布放学,教室里恢复嘈杂,大家讨论分科的同时,还有一丝不舍。同窗近一年时间,种种感情累积,分离的愁绪一触即发。
虽然按照往年的分班方式,还保持在前一百名并且选择理科的同学,还会继续留在二班,但选择文科的学生就得分去新的班级,成绩后退者也会顺势往下掉。
谭想愁眉苦脸地蹭到戚菏身边,语气几乎崩溃:“你们学文还是学理,我不想孤苦伶仃一个人,那得惨成什么样啊!”
戚菏反问他:“怎么,你要学文科?”
谭想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就我那加起来都凑不够一百分的文科成绩,我去学文相当于找死,到时候游天都救不了我。”
戚菏白眼翻得更大:“那你嚷嚷个什么劲。”
谭想又开始无病呻吟:“我这破成绩,陈又铭会不会把我踢出去啊,陈老师都找我谈过好几次话了。”
戚菏这会儿也开始有危机意识了,挠着头道:“应该……不至于吧,再说了你理科也不差呀,上次政史地三科加起来还没化学高呢。”
谭想跳起来:“你这是夸我吗?!”
他烦完戚菏又去烦顾惟星,看着顾惟星桌上摆着的文具袋,道:“五只笔你都能来来回回收拾半小时,干吗呢?”
顾惟星纯粹没事找事干,他现在对上戚菏的眼睛都臊得慌,也不知道后脖子的痕迹消了没,当真一天没敢脱衣服,鼻尖上都热出汗了。
谭想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趣,没说两句就背着书包跑去隔壁班了,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顾惟星却没动弹,抱着书包坐在位置上,戚菏就跟着一起坐那儿等。
最后值日的同学都倒完垃圾回来,俩人也没挪窝,值日生叮嘱他俩记得关灯关门,也背着书包回家了。
教室里只剩下戚菏和顾惟星,值日生走之前拉上了窗帘,白炽灯也只亮着一盏,这会儿里面有些暗。
戚菏开口试图打破僵局:“星星,该回家了。”
顾惟星不吭声。
戚菏又叫一遍:“星星?”
顾惟星没正眼看他,只道:“我生气。”
戚菏有些想笑,强忍住:“都一天了,还气呢?”
顾惟星把脸埋在书包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我要堕落了。”
戚菏不明所以,把人捞起来,问:“怎么了?”
顾惟星却摇头不肯说出口,他今天一整天满脑子都是戚菏,考试时因为剑拔弩张的气氛还能勉强集中注意力,可眼前还是控制不住地跳出来戚菏的种种画面。
他有些懊恼地想,自己这是要完蛋了。
戚菏以为顾惟星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凑过去捏捏他的手心,主动认错:“以后我注意分寸,不嘬那么红了。”
顾惟星一头往下栽,这回把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