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只是胡言乱语,到最后变成看见人就咬,我怕她伤到村里的人,除了出去治病,天天都把她锁在屋里。”
这么明显的欺骗手术居然没有人怀疑过,又或者说,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张半仙身上,这种夹杂着渴望的信任远远超过一切,让他甘心忽略疑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早点拿出这件证物,马美静或许就不会死。”肖遇看着他颓废的脸庞,皱紧眉宇间带着一丝冷漠,“有时候,你的一念之差害死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太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祝庆平摇头喃喃的说。
是呀,确实太晚了,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生与死之间只隔着一步之遥,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或许就是另一个人活命的机会。
然而,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这两天村里开始流传起闹鬼的言论,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说在张半仙那间给人算命的小屋附近看见了女鬼,她浑身白衣,七孔流血,轻飘飘的像一片柳絮,只要谁跟她对视一眼,就会被吸走魂魄。谣言越传越凶,版本也越来越多,叶间偶尔出门的时候,总能看见几个村民聚在一起低头神秘兮兮的讨论着,张半仙从一个人人尊敬的活神仙变成了他们口中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就连前段时间村里不少鸡仔染病死了的事,都能算到他头上。
肖遇这几天都没有回来,一直留在派出所里协助田所长收集证据。通过对张半仙血样的化验,证实当时在货车附近发现的血迹就是他的,而尸骨的n检测结果也显示死者就是秦语薇。
审讯室里的灯光很亮,那盏灯泡从天花板垂落,白花花的照在张半仙脸上,他身上穿着深蓝色囚服,原来圆润红光的脸庞削瘦了许多,两眼无神,脸上的伤用纱布包着,神情憔悴,短短几天时间就像换了一个人。
肖遇和田所长坐在他对面,在种种证据面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张半仙说出事情的原委。
“那个女记者刚到村子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她跟村里那些女人不一样,身材好皮肤又白,脸蛋还长得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不动心?”张半仙带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眼神局促不安,“本来他们是打算当天就走的,结果硬被留下来吃酒,我看她喝得醉熏熏的,小脸涨得通红,跟个刚熟透的苹果似的,心里就痒的慌,想着要是能跟她睡上一觉该多美啊。”
说到这里,张半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道:“当时人那么多,我也就是放在心里随便想想,她朋友把她送上楼的时候,我本来打算也走的,没想到她那几个朋友又下来了。那会人都聚集在村委会前头那块空地上,楼上宿舍没有别人在,我这心里实在痒的难受,就偷偷溜上去。她那会睡得正沉,躺在床上一点知觉都没有,我摸了好几把,还把她衣服解开,那对**又大又圆,捏上去就跟两团棉花似的”
“诶诶诶!”田所长用力敲了两下桌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是在审案子,拣重点的说!”
审讯室里没空调,就头顶一个吊扇呼啦啦吹着,张半仙满头都是汗,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慌的,他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说道:“我当时就想过过瘾,没想真把她怎么着,可她突然就醒了,底下可都是人呀,她要是喊起来,我还不得遭殃?情急之下我就捂住她的嘴,拿出怀表想催眠她”
说到这里,张半仙转了话头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在马戏团呆过,跟一个师傅学了这门手艺,后来马戏团散了,我走南闯北好几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最后回到八里坪干起这给人算命的行当,也算是误打误撞。你们还别说,这山沟沟的人啊就信这个,甭管我说什么,他们都当成圣旨。”
他的神情里颇有几分自豪,似乎很得意自己那些坑蒙拐骗的经历,肖遇说道:“你也是用这个方法让马美静一直处于幻觉当中?”
“他们不懂这些玩意儿,都当我是活神仙下凡,说啥他们都信,这可不能怪我。”张半仙替自己找说词。
“是这块表吗?”肖遇拿起桌上那块怀表,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面的金漆掉了大半,露出铜色的表壳,链子细长泛黑,表盘却还是明亮干净,指针悠悠走着,发出非常细微的嘀嗒声。
“没错,是这个,这还是马戏团散伙的时候那个师傅留给我了,有好些年头了。”张半仙说。
“继续往下说。”肖遇示意他。
“那姑娘本来就喝了酒,不费吹灰之力又睡过去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心里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弄上手,反正人已经被催眠了,等第二天醒来肯定都不记得。”张半仙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但在村委会肯定不行啊,下头那么多人,我就给她下命令,让她在听到口哨声后就从后门出来。我把她引到后山的树林里,真就是想在她身上占次便宜,没想害她姓命,可她竟然在中途醒了”
第101章 狡辩
张半仙停下话头,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也是见过市面的,知道城里的姑娘都开放,十几岁就开始谈朋友,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雏!催眠这玩意儿一挨疼就不顶用了,她清醒过来后就大喊大叫,还拿地上的木条梗子扎我,我怕有人听见声音找过来,就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住嘴。我是真没想杀她,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没了反应,其实我这都是为了自保,要是晚一步,没准死的就是我,不信你们看,我这身上还留着她当时扎的洞呢!”
说着他就去扯自己的衣服,田所长厌恶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接着往下说。”
张半仙指指旁边的饮水机说:“能给我杯水吗?”
肖遇站起来接了一纸杯递给他,张半仙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她身上到处都是我的指纹,身体里面还有我那东西,要是被警察发现,肯定马上就会找到我头上,所以我就想毁尸灭迹。那天晚上我把她扛回去藏在屋里,天亮后去镇上买了包水泥,就在那屋子里把她砍成一块一块,最后砌进墙里。那会警察都在往山里找,我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被马美静这婆娘看见了,我本来想连她也一块杀了,追到半路听见她老公在喊她,这才没有动手。”
“第二天你发现马美静精神失常,胡言乱语,所以自称可以给她治病,通过催眠的方法让她始终处于恶梦之中。”肖遇说道。
“我这都是为了自保,况且我已经放了她一条生路,她的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半仙大声为自己辩解。
田所长显然极厌恶眼前这个人,连话都不愿意多跟他说一句:“郑安民和李兰又是怎么回事?”
“警察找了几天没找着人,不都走了吗,我还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提防着马美静,往后都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过了两年多后那墙莫明其妙裂了条缝,我不敢把它推倒重建,也不敢搬走,只能拿张画贴在上面挡着,每天就守着那间破屋子,哪儿也不敢去。”张半仙把手里的一次姓纸杯捏的咔啦响,眼神飘忽不定,“后来那条缝越裂越大,都足够伸一只手进去,可里面的东西掏不出来啊,要是能掏出来,我早就把它们拿去埋了,也不至于被你们发现。”
“那墙里面都让我掏空了,水泥都糊不上,我看这样下去不行,趁着天黑准备去山上捡点石块垫上,结果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了李兰那娘们。”张半仙神色古怪的说道,“她说她老公在后边收货,她平常抽不出时间,正好这会有空,就过来找我算命,不管我怎么说,她都非得跟我进来,我怕她看见屋里的东西,趁她进门的时候从后面用石头砸在她脑袋上,然后把尸体扔到枯井里面。”
“就因为害怕她看见,你就杀了她?”田所长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这还不是为了自保吗,谁叫她这么多事,大半夜的跑来算什么命,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张半仙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氵朝红,他似乎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我把她的尸体刚扔下去,郑安民就开着车子找找过来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骗他说李兰刚刚往山上去了,还让他顺路捎我去个地方。本来我真没想杀他的,但路上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非说李兰就在我那屋里,要回头去找,我拿绳子勒他的脖子,竟然被他挣开了。他还想把我锁在车里,我一直追着他跑到李子林,他吓得屁滚尿流,跪下来求我,可他要是活着,死的没准就是我,别人的命再怎么都没有自己重要,警官先生,你说是吧?”
田所长已经算了脾气很好的人了,听到最后几个字直接怒斥道:“每个人的行为都应该受到法律约束,任何时候都不能拿别人的姓命当借口!”
“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张半仙替自己辩解,“我一开始真没想过要杀他们,是他们硬凑上来,我总不能看着自己走上绝路吧?换句话说,我这跟正当防卫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我还这么配合,不是坦白从宽吗,你们应该去给我申请保释。”
田所长被他这一番谬论气得吹胡子瞪眼,肖遇的神色倒没什么波动,问道:“你担心货车里面有留下自己的指纹,所以就在驾驶室动了手脚?”
“这可真是个意外,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炸警察啊!”张半仙说道,“那天早上我刚在车子里整了一半,远远看见你们从山底下过来,我当然得跑呀,没想到你们也是冲着车子过来的。我当时就躲在后面林子里,起火的事真不能怪我,是你们瞎倒腾整出来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倒是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田所长冷笑两声。
“凡事都讲究个因果轮回,种什么因,将来就会得什么果,你们不修道所以不懂这一行的深奥,其实这几件事真跟我没什么关系,都是他们自己惹来的孽债,时间一到,自然就会有报应,老天爷不过是借我的手来惩罚他们罢了。”张半仙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八里坪的村民,他所面对的,也不仅仅是坑蒙拐骗那么简单。
田所长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二十来年,就没见过这种拿因果轮回替自己辩解的人,这只是初步的口供,接下来还有漫长的审理阶段,他看了看时间说道:“肖队长,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头我让人把资料整理一下再送到市局。”
一听见这话张半仙就叫起来:“那我呢,我怎么办?”
田所长皱眉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张半仙指着自己说:“我都这么配合了,况且那些事也不能全怪我,都是他们一个个往我跟前凑,判多少年的事咱先不说,总该可以让我先保释吧!”
“保释?”田所长无比嘲弄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离开审讯室。张半仙使劲挥着手,手铐哗啦哗啦作响:“诶,把话说清楚再走啊!我要请律师,请国内最厉害的律师!要不要不让我先见见家人也行啊!”
见田所长没有理会他,张半仙又把目光投向肖遇,殷勤地说道:“这位兄弟,看你在八里坪也住了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以前也是这里的人?既然都是老乡,你看有没有办法帮我疏通疏通,要多少钱你尽管说,只要能把我从这儿保出去,你以后就是我的大恩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肖遇勾起唇角一笑,微微俯身说道:“你想从这里走出去,只有等到被押赴刑场的那一刻。”
“你什么意思?”张半仙一惊,大叫起来,“你回来给我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遇啪啦一声把门关上,张半仙歇斯底里的叫声被锁在里面,他跟田所长说了一声,和高志尚离开派出所。路上,高志尚问道:“队长,这边的事都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局里了?”
他们从郑嘉玉那里了解到了一部分关于华西的资料,但由于郑嘉玉多年没有见过他,因此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她现在正在忙着得理郑安民夫妻的后事,答应如果华西联络她的话,她会立即告诉他们。
“明天我会跟田所长说一声。”肖遇靠在椅背上说道,他这几天帮着田所长收集整理各类证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神情里透出难掩的疲惫。
“我们本来是为了调查华西而来的,没想到会接连遇上命案。”高志尚叹气一声。
肖遇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养神,车子开在被夜幕笼罩的山路上,很快回到八里坪村。这里在白天的时候还能有些生气,一到晚上就只能看见寥寥无几的灯光,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下更显寂静冷清。叶间百无聊赖的坐在阳台上,远远就看见那两行车灯驶过来,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神情,又觉得自己这嘴角咧得实在太没面子,啪啪两下拍在脸上,强迫自己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车子缓缓停在院中,他这才站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走下楼,故意惊讶的对那两个开门进来的人说道:“咦,你们怎么今天回来了,家里没饭啊,不过厨房还有几桶泡面,要是饿的话可以凑和下。”
“我们下午在外头吃过了。”高志尚抬手跟他打招呼。
“派出所的伙食是不是特别好啊?”叶间没话找话。
“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高志尚笑着应道。
“给公家干活就是好啊,吃饭都不用自己花钱。”叶间摇摇头,一脸感叹的表情。高志尚伸了个懒腰说:“忙活一天,我先去洗澡了啊。”
他往楼上浴室走去,几天没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