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一眼——还只能跟这人一起回家。
一路上，东方泽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车座上，不知是睡了还是眯着。秦正一整天都没机会单独跟他在一起，这下好不容易逮着了，本想跟他说会儿话，见他那么疲倦的样子，只好强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家，东方泽早早洗过，就想去睡。
秦正忙道：“一天下来这么累，你就是去睡也不见得能缓过劲儿来。要不我帮你按按脚吧，特别解乏。”
“一个大男人——按脚？”东方泽肩膀跟着语气抖了几抖，以示不屑。
秦正当然无视，反而道：“上一次我帮你按腿，你不是很舒服吗？那天你好像睡得特别好。不要过河拆桥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特热情地把他按到沙发上。
东方泽只好由着他，不想一坐下就不想再站起来，顺手打开电视。
秦正一看有门儿，凑上去道：“我先帮你按按背吧？”
东方泽靠在沙发背上都快睡着了，一听烦道：“去去去！今天实在太累，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秦正委屈地说：“就是看到你累才想帮你按的嘛，要不你躺下我帮你按，肯定更舒服，相信我。”
东方泽身上的确累极了，一听到“躺下”，这两个字听上去都那么舒服，就没吭声。
这就是默认了？秦正暗暗一笑，连蒙带骗地拉起他的腿，又一次把这位迷迷糊糊的泽总放倒在沙发上，嘴巴上哄着：“我帮你按摩，你可以一边休息一边听新闻，肯定很舒服。好好享受吧。”说着话儿，他真的托起东方泽两只脚做起足底按摩来。
东方泽人长得清奇，脚也同手一般修长，从皮肤都能感觉骨骼里透着灵气，秦正一只手就可以将他的脚握住，感觉到他清凉微滑的皮肤和根根清颀的骨骼就那么全然在自己的掌心里，好像全在掌握、又似亲密非常，心里不觉有些异样。
抬眼正迎上东方泽射来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质疑：“你到底会不会？你要是敢使坏，小心我收拾你。”
秦正忙收摄心神，嘴里叫屈道：“我哪儿敢对你起坏心，你一脚踹过来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东方泽得意地笑了：“知道就好。”
秦正故意放轻手劲儿，让他先慢慢适应自己的力度，然后才刻意按压他足底的穴位，让那种酸胀的感觉盖过按压穴位产生的痛感。
东方泽确实太累了，这种酸中带麻的感受很容易唤醒他一天下来周身的疲倦，整个身子都软软的使不上力气，眼睛都快闭上了，又想着不能睡在这里，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看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整点新闻，刚好播放一组交通快讯，画面上是晚六点下班高峰期的一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行人止步，几辆大公共汽车开始通行。
突然，本来站在人行道边上的一个女子猛地跳了出来，被来不及刹车的大公共撞个正着不说，还拖行了好远，现场好不血腥。
记者因此提醒大家在高峰期要格外注意交通安全云云。
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新闻，东方泽并没特别在意，但秦正却怔了一下，盯着簇拥在人行道上的人群，好像看到了什么。
东方泽立时警觉：“怎么了？”
秦正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眼睛有点花了。这个城市太不消停，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走路都能走出天灾人祸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个城市发生的奇怪事情远不只这一件。
就在这天下午：
一辆车从桥上冲下德江，车中男子是某日企高管，溺毙车中；
一个心理科医生因服用过量抗抑郁药物，从办公室坠楼当场身亡；
一个女人在等红灯时突然抢行，被疾行的公共汽车撞倒，当场死亡。
五星级涉外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小林纯一郎站在里间的卧室窗前，吃惊地查看几条短信，一个行动组的三个执行人员在同一天意外死亡，这只能是一种情形：计划败露后来自对手的报复行动。
孔雀王的手法一向快、准、狠，并且做得欲盖弥彰，生怕对手不知道这是来自他的报复行动。
如果有不同，那就是这次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以往，绝对不超过三天，这说明孔雀的确在变：“作恶的效率”在降低，但仍然可怕！
这时，门无声自开，陈立缓步而入，走过倒在门边的二名保镖时，一点都没有轻手轻脚的意思，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从容地穿过外间走到小林的面前，安静却颇有风度地看着他。
小林瞪着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那么伸着，吃惊地问：“你干的？”
陈立瞟了眼他的左手：“林老板是个左撇子？”
小林不是，但这不是重点，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陈立来这里干嘛这不明摆着吗？他猛地将手机向陈立脸上砸去，右手同时伸向后腰去掏家伙。只觉眼前人影随着刀光一闪，右边身子一轻、然后才是一阵剧痛：他的大半只手臂已然不再连在他身上，而是孤零零地飞向半空！
等手从空中落到地面，陈立已在门外，只声音远远传来：“这只手伸得太长了。”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Iris给东方泽和照例跟进来的秦正准备了热热的咖啡和清凉的草莓汁，把当天重要的文件、报告按类别、重要姓整齐码放到办公桌上。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东方泽一边听电话，一边眼神就变了。
秦正本来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冷不丁感觉到东方泽的眼刀一声招呼不打就横着切过来，他一激灵的功夫，东方泽已放下电话喝道：“Iris，你出去。”
Iris一听比猫都快地闪了出去，秦正刚站起来，东方泽一挥手，一桌子的文件顿时散成满天飞舞的纸片，一屋子的杀气当真有血雨腥风、暴风将临的气势！
☆、47. 再次开战
秦正明显感觉不对，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如果说“你说过摔东西是没教养的行为”那纯粹找死，如果说“你真厉害这房间一下子增加了五百个大气压”那是火上浇油地作死，于是他说了句“你先忙我还有事”就想溜。
东方泽喝了一声：“站住！把门关上！”
于是，当着Iris及楼道里一众狐疑的目光，秦正强作镇定地把门关上，孤胆英雄一般转回身面对东方泽那比剑还利、比冰还冷的目光。
东方泽问：“人，是你杀的？”
秦正忙道：“泽总，你不能一出坏事儿就往我这儿想吧？这几天我都忙成什么样、在忙什么事我可是每天第一时间跟你汇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另外，谁死了？”
东方泽将报纸朝他面前一摔：头版新闻图片正是昨天过街被撞飞女子的事故现场照片及一张死者平时的正面照。
东方泽冷冷地盯着他，秦正只好问：“她是哪位？我为什么要杀她？”
东方泽点点头：“你不认得她？我也不认得，我只知道她是孔雀集团的工作人员，上周四晚上马总助理拿给我那瓶下了药的水是她准备的，这下你该想起她为什么被杀了吧？”
秦正终于听明白了，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昨天电视上人群中那个身影自己总觉得有些眼熟：那分明是孔雀庄园的保洁员小敏！尽管她只露了半个头、并且一闪而过，但现在秦正确定那就是她。
他马上猜到是陈立下的手，也一下子明白是为了什么，他的怒气顿时顶了上来：“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有人给你下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东方泽更怒了：“跟你说让你去杀人吗？”
秦正更气了：“那就等着他们杀你吗？”
东方泽吼道：“我不是已经每天跟你一起上下班了，这还不够安全吗？”
秦正也吼道：“怎见得他们就不再想杀你了？”
东方泽的眼神足以杀人：“他们想杀我就说明我做对了，如果怕他们杀我不做不就完了吗？靠杀几个人能阻止他们吗？只有更快地达成目标才是最好的反击，可是你在做什么？”
秦正叫道：“我在维护社会治安！”已经开始耍赖了。
东方泽目光如电，声音中透出无比的沉重和失望：“我一直以为我的敌人是时间、是精力、是无法确定时的痛下决心、是遭遇阻碍时的决不放弃。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真正的敌人是你，是你让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一脚把整张桌子踹飞了！秦正一闪身——差点被殃及，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
赵总和杨卫国来汇报741方案，看到两人在里面争吵就跟众人一起躲外面等风暴过去，这时眼见场面有暴力失控的危险，忙推门想进来。
秦正回头喝道：“不许进来！”众人止步，不知如何是好。
秦正心里这个急呀！东方泽的脾气他最清楚，这时候讲理、来硬的都不成，最好是耍赖或者恰到好处地示弱，也许还有一线转机。可刚刚怎么就躲得那么快呢？要是粘上一点边儿，这局面马上就可以扭转，但现在自己若凑上去，碰瓷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东方泽也注意到外面众人的眼光，感觉这里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转身走向衣柜。
秦正一看不好，他是想拿了大衣就走，他这一走肯定不让自己跟着，那不定又去了哪里，偏偏当下他还不确定陈立是否清理干净了，别让宵小作孽再得了手！
秦正大声叫道：“你讲不讲理？说不过就动手？动手你就有理了是吗？你想不管就不管，你想走你就走，你真当这儿菜市场呢？”一边假装激动地上前。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东方泽盛怒之下喝道：“闭嘴！”甩开大衣想披上。
长长的大衣边角潇洒地飞过来，刚好飘到冲上来的秦正眼睛的高度，秦正本能地向后一闪，躲过眼睛却不小心刮到一边的地式台灯。
那台灯是西欧宫庭风格的，有硕大的灯罩和白磁底座，中间却配着一根超级窈窕的柱身，于是一刮即倒。
结果突然横起的白磁底座刚好绊到秦正的脚，而硕大的灯罩横着打在他的左边侧脸上，秦正就这么斜着倒在茶几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血就那么刺目地流满了他的半边脸。
外面众人立时就炸了！
赵总一把推开门，还没迈进来一条腿，秦正一手捂着脸、一手用力一指：“出去！全都出去！马上都给我消失！”
大家从来没见过秦正发怒的样子，这时他一脸血、满眼精光、再加上语气的凶狠，哪里还有人敢上？只好又退回外面。
东方泽也呆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转身穿件大衣的功夫，再回身房里居然变成这么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
尤其秦正那半边脸的血，让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扑过去扶着秦正慌声问：“怎么流这么多血？你怎么样？快坐下。”
秦正肯定是万分虚弱、万分委屈的样子——还好是背对着众人不然以后这正总的颜面何存？
他半倚在东方泽的身上，身体都带着些颤抖，低声埋怨着：“你就这么想收拾我？回家不行吗？非要在这儿动手？非要把我打成这样你才消气是吗？那你现在满意了吗？”
东方泽又是内疚、又是悔恨、又是懊恼，一再说：“我没想伤到你，真的！流这么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吧？别伤到眼睛，万一有碎片在皮肤里，也要处理一下才好。”
秦正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心“咚咚咚”地跳得好厉害——应该是特别担心自己才这样吧？一时从身到心都觉得好舒坦。
可惜脸上还要装装样子，于是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这里还有事，让Helen陪我去就好。我一处理完就回来找你，行吗？”
东方泽当然只能答应他，然后秦正就在他关切而内疚的注视下，由Helen搀扶着离开。
一到电梯里，秦正就正常无比地站直了，对Helen笑道：“谢谢Helen姐这么好心照顾我，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嫁个跟我一样帅的状元郞。”
Helen笑着瞥了他一眼：“说得这么好听，感谢我没揭穿你吧？是草莓汁吧？”
秦正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碎了的玻璃杯，杯里原是Iris准备的草莓汁，被秦正临时派了用场，这回算是立了大功。
Helen还是有些担心，靠近他的脸查看：“真的没事？不会刮破了皮吧？”
这时电梯门打开，孟菲站在外面，目睹两人好不尴尬的站位。
秦正忙用纸巾擦去脸上瞩目异常的“血水”，一边大方地跟孟菲打招呼：“早啊！今天这身衣服好帅气，看起来真精神。”
孟菲今天穿的是一套皮衣，应该骑摩托过来的。
听到秦正的夸奖，本来是挺开心的事儿，但秦正脸上的“血”和一旁的Helen，让她的血焦躁得沸腾起来，先问秦正：“你这是怎么了？”再问Helen：“你们在干什么？”
秦正突然省起，立马站到孟菲的身边，对Helen说：“你回去吧，我跟孟菲去医院就好。”
Helen一怔：“你确定？还是我陪你去吧，不知孟总是不是有时间，再说这是泽总安排我的工作。”
秦正故意向她眨眨眼：“所以更要避嫌嘛。”
闻言二女脸色同时一变。
孟菲挑衅地挽起秦正的手臂：“他由我负责。你去工作吧。”
Helen大方地一笑：“麻烦你了。”乘电梯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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