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人呢?”Helen忙道:“他开着公司的奥迪去锐欣办公去了。”
秦正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去了。Helen看出,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因为带着杀气。Helen惴惴地跟在他的后面,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辆车这么气愤。她直觉不应该像Iris担心的因为费用,那还能因为什么?担心泽总吗?可是已经说明泽总本人没受伤,为什么他还这样恼火?
一到办公室,秦正就下达命令:“马上派人去修车,要求最快时间完成,无论多少费用;公司有没有沃尔沃?临时给泽总用,给他前先全面检查一下,要保证车况在最佳状态;马上让Iris通知泽总立刻回总部,我有事找他——他到时我如果不在,让他在我办公室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现在让杜寒到秦董的病房等我。”
没等Helen回答,秦正就大踏步向外走去。这次他没有驾哈雷,而是开着Helen给他配的奔驰,驶向医院。
本来,他还没从昨天视频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还在想孔雀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东方泽。但这次车祸让他意识到,动手的一定不是孔雀王:病榻上的孔雀王怎么可能想东方泽死?只有活着的人——还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才会受到东方泽威胁,才会希望他死!
这个人会是谁?内部人还是外部人?从视频来看,内部人的可能姓很大:只有内部人,才知道这么久远的秘密,才会用孔雀王来要胁东方泽,才能更方便地拿到这份视频。
那么谁能拿到?首先跳进他脑海的就是吴世杰和陈立。
吴世杰追随孔雀王三十多年,他应该是有机会接近核心机密的人,他一再用孔雀胆刺激东方泽,明显可以看出在医药、房产、股票,在方方面面他都与东方泽处在对立面上,他一定更希望东方泽消失,只取决于他是否有这样的本事和手段。
陈立是监控系统的管理者、甚至所有黑暗行动的执行者、也是所有视频的看护者,当初那个生日视频就是陈立安排发送给自己的,他手中应该不只这一段准备发给自己的视频——无论是出于孔雀王的安排,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是否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秦正并不确定。
秦正想起昨晚东方泽迷迷糊糊醒不过来的样子,象极了那晚蓝之雁给他服药后的反应。难道会是蓝之雁?如果她是东方泽的心理医生,她有什么利益冲突非要杀了东方泽?难道是因爱成恨?想到蓝之雁清冷、平静的眼神,秦正微微摇头。
显然,这次车祸绝不是一个孤立事件,而是一次策划好的谋杀!如果东方泽看到视频受到强烈刺激,然后又被下了药,他会怎样驾着迈巴赫疯狂地冲上绝路?每念及此,秦正就有说不出的后怕!
这难道只是一次来自内部的谋杀?他隐隐感觉有一个地方不对。
到底是哪儿?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视频,下药,车祸……有一处,存在一个BUG(破绽)。
秦正摇摇头,现在还想不明白,但不管怎样他需要迅速锁定目标,同时还要特别小心:一次失误就有可能再次把东方泽送到那晚差点出车祸的境况中去。
为此,他首先需要解开此前的所有谜团,无论东方泽是否愿意,他只能这样去做。只有了解全部根由,他才能分清所有危险和陷阱,才能保护东方泽不再受到威胁和伤害。
如果要解开谜团,秦正就要撬开吴世杰或者陈立的嘴巴,但这一次,他不能简单、直接地去问,他需要一击必中。那就要在对方开口前一切了然于胸、一切尽在掌握,让对方无所遁形,才能从心理上摧毁对方的防线,让对方甘于臣服。
之前两次与陈立或者吴世杰对阵,他都使用这种手法,一招致胜,让对方不作负隅之争。因为凌驾于对方心理之上的对抗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所谓兵不血刃。
如果进一步对抗,就可能短兵相接,那就需要实打实地血腥暗黑手段。秦正从骨子里反感这种层次的对抗,更不要说他现在那么向往作一个“正人君子”,就更要避免这种黑道手段。
现在,秦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事关东方泽的安危,而他目前还没有一击必中、掌握全局的把握。
虽然直觉上,他确定应该就在吴陈之间,但他只有一次机会:要么让对方屈服,不禁招认并且慑于秦正已了然全盘计划而再不敢出手;要么对方就会图穷匕见,使出后继更加不堪的手段,秦正不敢想象除了视频对方还有什么牌,下一次他是否还能幸运地截获,这样迫使秦正出下策事小,只怕会伤及东方泽。
他的心不由得悬起来: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市场竞争,东方泽绝对可以舌战群儒、领袖军团、逐鹿中原;但如果是这般暗黑、血腥、杀戮的对抗,东方泽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不屑于如此行为,也不懂得如何作为。
所以,秦正只能自己一个人上,并且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只问一个问题,他该如何让吴陈原形毕露并且缴枪不杀?
如果去问吴世杰:他一心想要胁东方泽、甚至秦正,却不一定有手段和筹码。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他干的,他都会一口承认下来,借此来跟东方泽抗衡;
如果去问陈立:他真心不想跟秦正发生正面冲突,他如果有任何阴谋,一定会悄悄地进行,所以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他干的,他都会一口否认,借此隐藏得更深、更久一些。
吴陈二人,无论真相怎样,他们一个只会说“是我”,一个只会说“不是我”,然后那个未被识别的真凶就会马上采取行动,甚至孤注一掷而危及东方泽的生命。
所以,秦正有且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
这就象那个千年的谜题:城门边有两个卫士,一个永远说假话,一个永远说真话,如果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如何能分辨出此门通还是不通。这道题是小学时数学老师提出来的,当时难倒全年级同学,只有秦正下课后偷偷跑去老师办公室解开了。
他的思路很简单,随便问其中一个,答案一定是反的:因为正负得负,真与假相配合,答案一定是相反的。那时的秦正是老师眼中最顽皮但也最聪明的孩子。
但现在,这个孩子却在现实中真遇到了这道题,并且真就被难住了。
秦正到医院时,杜寒已在孔雀王病房里等他。秦正道:“早!今天我有几个问题,可以去你办公室吗?”出门前,他看都没看床上的孔雀王一眼。
院长办公室里,秦正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认识孔雀王的?这应该不算是秘密吧?”杜寒见他这样说,只好道:“当然不算。是一次急诊时认识的。”秦正抱着双臂站到窗前,背着阳光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杜寒只好接着说下去:“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刚两年,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有一天我值夜班,突然冲进来一帮人,看起来西装革履的好像很有背景。当时这家医院还是公立的,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医生值班,其实是两个,另一个不巧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当时为首的人很威严,后来我知道他就是陈立,他让我们马上联系外科主任、主治大夫,看那架势要把全市专家都集中到这里才罢休。当时架子上躺着一个年青人,伤得很厉害,后来我知道这就是东方泽。当时再不处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对陈立说:‘你可以去召集专家,但我要马上处理这个病人。不然无论多高明的专家,来了也帮不上他。’
那时秦董就坐在担架旁边,一直盯着东方泽没有说话。”
☆、29. 有疾问药
杜寒想起当时秦董的威严仍不轻松,顿了顿才说:“那时秦董一抬头,本来冲上来要收拾我的两个人马上退下。秦董问我:‘你与那些专家的最大区别是什么?’我一检察就发现东方泽的伤全是外伤,正好在我专业范围内,加上他伤得那样重,我也是真急,当时有点昏了头,冲口就说:‘不同的只是你们这些外行的信心!你们宁可相信一个可能到来的专家,也不愿相信一个活在现场、想要尽力救他的医生。尽管我只是一个医生,但你们不是相信‘头上有苍天,因果有循环’吗?你以为我敢拿别人的姓命乱讲吗?中国人是讲报应的,你们还怕我害了他吗?现在你们才在害他!他伤得这样重,这样大面积内脏出血,再加上这样重的骨折,如果你们不想他变成瘸子、当一辈子残废,就马上让我尽我所能帮助他。’
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因为我马上从陈立还有其它几个人眼里看到恨不能让我变成残废的眼神。不过,秦董却象是被我的话触动了,突然说:‘好,你动手吧。马上动手,尽你所能。’
我大学的外科专业课一向很棒,我的硕士导师是国内骨科权威,所以我在专业上一向比较自信。那天的手术非常成功,结果好到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你看,现在东方泽恢复得是不是挺好?一点都看不出当时伤得那样重。”
秦正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问:“后来呢?”
杜寒道:“后来,秦董就送我去国外留学。我学成回国后,他买下这所医院,让我出任副院长。之后,无论他还是东方泽的健康,都由我负责。”
秦正点点头,又问:“你知道蓝之雁吗?”
杜寒有点意外:“蓝之雁?她原是这里的一名护士,后来考到心理医师的执照就辞职了。但是三年前出了一次事故,她的失误导致她负责的一名患者自杀。她的执照因此被吊销,就离开了华城。”
秦正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杜寒只好补充道:“有段时间,她曾负责东方泽的心理辅导。你知道那次东方泽的伤很重,两条腿都断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康复训练还是很重要的,需要患者非常配合、并且对医疗结果非常有信心,才不致留下残疾或者其它病症。可东方是个心事很重并且不太爱表达的人,当时他的情绪很消沉,我就建议请心理咨询师介入辅导。但不知为什么,秦董比较反感心理医生的介入,于是我就让护士里比较机灵的多陪东方说说话,经常开导他。蓝之雁是护士里学历最高的,人也机灵,当时起了很大作用。东方出院后,她竟自学了心理方面的专业,以此为业,确是一个很有毅力的姑娘,秦董知道后很是赞赏。之后,每回有需要,秦董会让她来帮忙提供专业辅导。”
秦正问:“她有段时间住咸阳阁?”
杜寒委婉地道:“她拿到执照就离开这家医院自己开诊所,后面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一直是秦家御用的心理咨询师。”
杜寒送秦正出来时,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不想他走回秦董的病院。护士以为他有什么问题,连忙要跟进来,却被他关在房门外面。
静悄悄的病房里只剩下秦家父子,秦正在床前徘徊良久,象在思考什么问题,又象被一个结给纠缠住。最后象下定决心一样,他打了一个响指,走向房门。
忽然想起似的,秦正回身走到孔雀王床前,盯着那张麻木、不再有任何表情的脸,平静地说:“你伤害了这世上我最在意的两个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憎恨你,在我想清楚之前,你最好活着。”
孔雀王的脸在光线下依旧冷漠地岿然不动,只是有一瞬间,秦正似乎看到那脸上分明有一丝讥讽的表情,一闪即逝。
秦正来到西楼花舫,蓝之雁虽然意外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问了句:“有些什么需要帮助?”秦正随手拈下一朵玫瑰拿在手里揉捏着,问:“上次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蓝之雁盯着他看,突然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是他……又不好了吗?”
秦正看出她的紧张,故意加强语气道:“有人又给他吃了这个,所以我很自然地想起你。尽管我想象不出,你为什么要害他。”
蓝之雁目光一冷,道:“你什么意思?”
秦正问:“你的执照为什么会被吊销?用药不慎真会致人死命吗?”
蓝之雁的目光更冷了:“你应该去问你父亲。”
秦正一笑:“他现在不能为自己辩护,所以也没办法成为你的挡箭牌。我只想说,如果这次东方泽因为吃了这种药出了车祸,被断定为服药后抑郁自杀,你可脱不了干系。整个逻辑链上,你作为他前心理医生的身份,你失误用药的前科,你在华城的突然出现,以及他周一深夜从你这里离去的猜想,都可以很容易地把你放到一个非常微妙的角色上。”
蓝之雁平淡地说:“虽然我不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还单纯地相信清者自清,但也不会软弱到一经恐吓就被人随便牵着鼻子走。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
秦正道:“放心,我还不想害你。我只是想找一个靠谱的、不想害人的心理医生,问一些专业问题而已。”蓝之雁问:“是关于东方泽吗?”秦正坦然道:“昨天他又出现上次在你这里服药后的反应,所以我来问你。”
蓝之雁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用专业而客观的语气说道:“我让东方服用的是用来改善情绪和睡眠的普通药物,通常情况下这种药物不会有强烈反应。但东方泽比较特殊,属于过敏体质,尽管这种药物本身没有特别之处,但当药物达到一定剂量后,在他身体里会产生短时神经系统的强作用,就会有类似麻醉、甚至昏迷的反应。所以,我对他用药一直非常小心地控制剂量。上一次我只是给他服用正常用量,但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反应的确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