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春天将至,天空却说不出的阴郁,象是梅雨季节的压抑氛围已经提前来临。
☆、22. 平行约会
这时,Iris抱着一厚叠文件走进来,讨好地笑问:“正总,这些文件泽总说全部由您签字,您看要不要再跑趟锐欣?”
秦正嘴巴一撇:“这次再去就是找骂去了。”一边随手翻着文件,意外地发现,有几份文件是数十人的任命和调职申请,还有几份是外地公司管理团队来华城总部开会的申请。
刚好这时Helen走进来,秦正便问:“最近人事任免很多吗?”
Helen道:“是呀!因为医药业务调整,有大量的新聘高管职位,同时好些管理岗位也要调整。我听下面人都在说这个事情,好像规模挺大的。”
秦正沉吟道:“这种规模和级别的调整,应该不是下面发起,即便马总也不会发起这么大规模的动议。”
Helen说:“我听说,这些职位的调整和增设原则上都是泽总安排的,这个报告不过走个流程。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这是为什么泽总要你签字认可的原因吧,我想。”
这应该是吴世杰让孔雀胆出现的第二重原因吧?秦正点头笑笑:“是,他需要我签字提高权威姓,是吧?不过,”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Helen,“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提醒我,说明在你的天平上,东方泽并没有那么重,对吧?真够意思。”
Helen脸上一红,嗔道:“就事说事而已,我的天平一向是公平的,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又翻出下面的文件,问:“这些出差申请也需要总裁批吗?”
Helen扫了一眼,道:“通常部门负责人就可以。但这几份报告是整个事业部门的出差申请,费用巨大,所以才到总裁这个审批级别吧。”
秦正看了看,点头道:“的确,这几份报告都是下面几个公司全体管理层一起出差过来,费用先不说,这动静也太大了。我们平时也这样动辄一个公司、一个公司整编制的管理层来总部出差吗?”
Helen认真地说:“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秦正一笑:“这就是和平时代,不然会有种封疆大吏归京‘勤王师、清君侧’的感觉。”
Helen快速看了眼秦正,小心补充:“这个会议是述职加业务调整规划,的确比较重要,当然,一般这样的会议只要上级领导去该公司就地办公就可以,一个人出差好过整个团队都要飞过来,其它高管也都是这样处理的。但是,泽总是不出差的。所以需要他出席的会议,都只能安排在华城,因此相关部门几人也好、几十人也好,都需要飞来华城。”
秦正一怔:“泽总从不出差?为什么?”
Helen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背景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时就一直这样。”秦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她只好补充道:“据说,这是秦董要求的。”
秦正仍然没有说话,她感觉气氛有些沉重,不免有些担心秦正误会她有所隐瞒,反而要多说一些,尽管在这件事情上她知道的并不多:“从泽总来孔雀上班到现在,他从来不出差,好像秦董也不让他坐飞机,他的助理从来没给他订过机票、酒店。秦董自己是不介意出差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从来不允许给泽总安排任何出差。”
秦正低头看着报告,淡淡地说:“或者说,他不允许东方泽出华城一步。”
下面几份文件是关于预算申报的,秦正更是摸不着头脑,尽管报告后面附了相应的背景资料供他参考,秦正还是觉得好烦。
Helen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小心地问:“快中午了,你去哪里就餐?”秦正抬头看着她,半晌不语。Helen心里一动,故作大方地一笑:“需要我帮你订位吗?”
秦正披上大衣,将文件摞成一堆抱在怀里,大步向外走去:“不用管我,我看能不能找人管我饭。”
Helen没说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是自己刚刚回答时没有表明态度,让他失望了吗?不然,他明明盯着自己,是不是本来想请自己共进午餐呢?是不是,要早点明确立场给他机会呢?
秦正骑着摩托赶往锐欣,还差三公里左右,远远看见东方泽的迈巴赫向这边驶来,秦正忙一个急转闪进旁边的岔道里,眼见着迈巴赫帅气无比地飞驶而过。
秦正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本来就去找他,看见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有这么心虚吗?还是,自己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见他?
西餐厅内,东方泽与方天龙相对而坐。方天龙仍然自己倒了酒,向东方泽示意:“祝贺你,成功拿下锐欣。”东方泽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问:“这么急约我,有事吗?”方天龙眼神亮亮地看着他:“要谢谢你呀!不然,庞士英怎么可能那么快洗清冤屈给放出来。”
东方泽脸色黯然,只是笑笑:“你这是指责了。”
方天龙看着他,神情暗淡下来,沉声道:“我知道,这与你不相干,就象当初你确定狸猫案不是我做的一样。这件事里,你我都是无辜却被动入局的人。只是我很高兴,骨子里我们是一样清白、正直的人。”
东方泽没有看他,反而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深深的失望。
方天龙又道:“周一那天我以为你会去,没见到你还觉得很遗憾。但看到那个乌盆,我反而庆幸你不在。”
东方泽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半晌没有说话。
方天龙凝视着他的手指,轻声道:“好在,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无论是让这只孔雀变白,还是我们一起把龙舟发展成一只腾飞的神龙,这一切取决于你当下的决心。而我,会全力配合你让它在未来三个月内成为现实。”
东方泽目光一动,认真地看了眼方天龙,问道:“下面你想怎么做?”方天龙闻言一笑,却没有回答。东方泽微一点头:“我这么问不太合适。”
方天龙摆手道:“哪儿会?我很高兴,因为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问过我。现在这样问,说明你开始认真考虑同我合作了。”
东方泽眉头微皱,将目光转向窗外。
方天龙猜自己又说中了,不想刺痛他,便坦诚地说:“我已经拿到机构股的代理权,加上你手里的股份,我们的胜算远大于秦正。但为了避免可能的意外状况,我还要再拿8%到10%的股票,这可以从大股东下手,也可以从散户中收集。重要的是,如果能以最小代价获得足够筹码当然更好,但限于时间窗口只有一个季度,为了避免股价在孔雀的CAO控下,我们资金面不够充沛,我已经联系了几家合伙人,跟我们一起竞投,最后他们只要收益,而我们要其它的股东权益。”
说到这里,他郑重举杯:“说到底,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只要你决定了,我们就胜算已定!”
“我不在,谁说胜算已定?”一个轻快的声音飘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踱了过来——正是秦正。
方天龙正对着秦正的方向,不由意外地站了起来。东方泽背对着,只是微皱了下眉,连头都没动一下。秦正也不意外,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走到东方泽的椅子背后站定,对方天龙一点头:“方董好雅兴,能请到泽总忙里偷闲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尝鲜,能量不小。”
东方泽平时就讨厌秦正站在他椅子后面——既瞪不到他、又看不到他说话时真真假假的表情,而今当着方天龙的面被他这样冷嘲热讽,心里更烦。但他平时强势惯了,心里的想法轻易别人看不出来,只能感受到他沉静如山、目不斜视的冷淡。
方天龙正对着东方泽,已分明感受到他的抵触,当下对秦正更多了几分反感,不无讽刺却含威不露地说:“好巧,这么僻静的地方都能偶遇到秦总。”东方泽听了,心里更是烦闷,只是目光冷淡,不发一声。
秦正心中有气,知道方天龙是故意的,反而用更愉快的声音道:“那你可是误会了,这怎么能是偶遇呢?我是特意挑了这个地方约会的。当然咱们是平行约会、各约各的——向您介绍一下,许慧心女士。”
旁边果然出现有些尴尬的Helen。
东方泽这才转过头,认真地看着Helen,有几分钟光景,既不说话、也无表情。
方天龙心里猜出几分,对Helen微一颔首:“您好,许女士。上次在宴会上见过。”他记得在政府招待晚宴上见过这位女士,当时Helen以秦正助理的身份出现,他有意没有点破,只怕东方泽听了更尴尬。
这份细心,东方泽当然领会到了,站起身认真看了眼Helen故作坦然的表情,完全无视秦正欲盖弥彰的夸张笑容,对Helen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你们会来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回首向方天龙道:“谢谢你的午餐,我先告辞。”起身便走。
秦正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一起吧,我可是替你约的Helen。”
☆、23. 一丘之貉
东方泽目光低垂,冷冷地盯在那只手上,秦正只好放开。
他淡淡地说了句:“不必。谢了。”转身大步离去。
秦正向Helen甩下一句“你先点菜”,急忙追了出去。
东方泽低头打开车门,被追上来的秦正一把关上,居然后发制人地质问道:“为什么我来你就走?是怕我看到什么吗?”
若在平时,东方泽一定劈头盖脸地骂回去。不想这次,他只是平静地直起身看着秦正,声音都不带一丝波澜地说:“让开。”
他这样平静,秦正倒不好一味地胡搅蛮缠,但让是肯定不能让的。秦正就用耍赖的口气问:“是怪我打搅了你们谈话吗?我是真心帮你约Helen,天地可鉴!我哪儿知道你在这儿还约会别人呢?你这样走Helen该多尴尬?回去一起吧。”
东方泽看着远方,轻声道:“也许,你更适合她,我就不参与了。”
秦正有些意外了:“你不是说真的吧?你真就这样放手了?”
东方泽平静地望着天边的云:“我一无所有,将来也不知会怎样,本来这样的我对于Helen来讲就不公平。你来了,正好,我可以放手。”
尽管他的脸平静如雕塑一般,伤感和失落仍从眼底泄露出来。
秦正心里一阵难过,压低声音道:“哎,我可没有欺负你的意思,你就这么认输了?Helen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说放手就放手,也太不靠谱了吧?”
一边方天龙扬声道:“东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庞士英已经把车开到他身边,特意拉开车门一副恭候的样子。
这真是太恶心人了!秦正的火腾地上来了,眼中阴冷的乖戾之气隐现,才待发作,猛然察觉旁边东方泽的目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自己,就那么近地把自己的每一分变化看在眼里。
他那种毫不意外、却全是失望的神情,深深地挫伤了秦正,忙收了眼神,默默后退半步。
东方泽打开车门,向方天龙摆摆手,开车离去。整个过程,再没看秦正一眼。
周三一早,常以方主动打电话秦正,让秦正心里有种不祥之感。
果然,常以方开门见山地说:“那天秦总没有如期出现,我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既然你不同意重新招标,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也不必非要演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好下台。”
秦正知道他以为自己不同意把741号标地收回重新拍卖,所以用乌盆威胁的手段把招标搅黄。虽然是误会,但确实是自己手下所为,不足为外人道也,只能默认。
常以方见他不说话,就更有气了:“如果你之前说出来,还有得商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块地给政府收回了,即使不拍卖,也没道理再还给你香海。你说吧,这戏你想怎么唱?”
秦正心道:常以方看来真怕了,这语气立马变了,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吴世杰这一手还真奏效,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但还是要给这个父母官点面子,于是道:“常市长有什么想法,我一定尽力支持。”
常以方将信将疑地说道:“我的想法是,741可以做为新项目重新派给香海,只是你要以标的底价来获得,就当是罚款吧,继续由孔雀集团完成这块地的开发。你有什么意见现在说,我们最好先达成一致,我不想公布后再发生什么意外。坦率讲,现在不比十年前,不是什么事都能遮盖得了,最好别让对方为难。诚意起见,我就当你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配合。”
下午,秦正意外地看见东方泽走进自己的办公室,Helen看出他有些摸不得头脑,提醒道:“正总,今天下午是你与泽总的例行周会。”秦正“受宠若惊”地起身相迎,半正式、半开玩笑地说:“哎呀泽总,感觉有一个世纪没在我的办公室里见到你了。”
东方泽今天穿着一件黑色西装,没系丝巾,而是很正式地打着领带,看上去整个人说不出的严谨、商务,却又透出一种不卑不亢、拒人千里的气息,清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地在秦正的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沉声道:“今天主要汇报一下医药业务的进展。”
秦正知道他刻意要公事公办,反而故意要打破他坚硬的外壳,就问:“不是还有集团日常运营吗?不需要汇报吗?还是有什么要瞒着我?”
东方泽目光低垂,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