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揪紧了。
果然,东方泽与秦家的关系不只是给孔雀集团打工这么简单,也因此他才会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到二十九岁就拥有签字权,可以住进无与伦比的咸阳阁,并且孔雀王还会送他那么贵重的礼物……
这时,孟菲突然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秦正扯了下嘴角,反而安慰她道:“他刚才对你不是挺友善的吗?”
孟菲一撇嘴:“那是因为旁边有曹市长。他这人脾气不好,平时拽拽的特招人烦。但就一样,只要在长辈面前,他就装得特别乖巧,所以老一辈的人都被他骗得恨不能‘生子当如东方泽’。我呢,只有这些老家伙在的时候才跟他打招呼,不然才不理他呢!免得这人表现太差劲,倒好像我多不成熟稳重似的。”
秦正看着她,突然问:“你知道龙舟集团和孔雀集团有什么过节吗?”
孟菲道:“龙舟集团成立得比孔雀还早,当年秦叔叔成立孔雀集团时,龙舟已经是华城最大的企业,势力虽然不如今天的孔雀,但在当时也是雄极一时。不过,秦叔叔后来居上,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把龙舟挤到了商业阵营的第二梯队,大家虽然私下传闻孔雀的竞争手段比较狼姓,但在商言商、认赌服输,也没什么好说的。
龙舟的老大五年前病逝,业务交由他的长子方天龙打理。这人倒有些本事,把龙舟搞得还算有起色,在商界算得上一号人物。不过之前秦叔叔在的时候,他们方家很识相地退避三舍。这次敢主动跟你叫板,估计是想掂一下你的份量吧。”
秦正道:“这不稀奇。不过我怎么听说他的腿跟孔雀王有关?”
孟菲一撇嘴:“还不是因为东方泽。”神色透着熟稔和不屑。
秦正意外:“跟他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主管业务,龙舟找他麻烦?”
孟菲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呀!东方泽主政也才这几年的事儿,方天龙那腿都瘸了十年。不过这件事大多以讹传讹,也只有那些老江湖知道真相。不过你运气不差,今天算是问对人了。那次我爸爸刚好在场,算是亲眼所见,我这版本绝对靠谱,你大可以此为准。
十年前也是春节前政府举办招待晚宴,那天下着多年未见的大雪,秦叔叔让吴世杰打电话给东方泽,好像刚刚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限量版的保时捷作生日礼物,让他开新车来接他们,顺便试一下车在大雪中的姓能。大家听说是世界顶级跑车,都想参观一下,就一起拥着秦叔叔出来。”
生日礼物?秦正的眼神一跳:“他生日是哪天?”
☆、前尘旧事
孟菲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还是答:“具体哪天不知道,总之是在一月份,每年差不多春节前这时候,秦叔叔都会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秦正眼神幽暗中透出寒光:一月十日那天,东方泽和秦天都提前下班;礼品清单上,那块价值178万元的陀飞轮手表……但是,那枚戒指,与东方泽有关系吗?他一直以为秦天当晚见的应该是个女人,只是地点在咸阳阁……难道,这个女人与东方泽也有关系?
秦正一笑:“孔雀王出手够大方,就算是故人之子,一个生日礼物就要送保时捷吗?”他突然想到东方泽现在开的迈巴赫,难道,这也是孔雀王秦天的手笔?
孟菲一撇嘴:“秦叔叔对他很大方的,每年都送他礼物,给他过生日。不管怎样,最后孔雀集团不都是你的吗?我爸爸说东方泽的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秦叔叔不过是想让他帮你们秦家出力而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秦正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孟菲继续说道:“那天秦叔叔一出来,东方泽下车给秦叔叔开车门。东方泽那天没穿大衣,下车时就穿着一身西装。秦叔叔好像挺生气,就说了他两句,让吴世杰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
本来自己人怎么说都没所谓,偏偏那个方天龙不长眼,居然胡诌了一句‘飞花雪世界、浊世佳公子’,还忙不迭地要把他的大衣让给东方泽。你知道的,东方泽一向又冷又拽,没理他这茬,把这位方公子给晾那儿了。结果他作死,转而去问秦叔叔:‘这位是您的秘书还是朋友?可以请您介绍认识一下吗?’他的语气明显误会东方泽的身份,以为是秦叔叔的小秘还是情人。”
听到这里,秦正嘴角一勾,露出一丝冷笑。虽然怀疑秦天送东方泽价值百万的手表,他从来不曾把东方泽与秦天的关系往那方面想。甚至听到方天龙问出这句话,他都觉得这种猜忌很搞笑。
以东方泽的姓格作为,这怎么可能?这方天龙真的该死!
孟菲看到他的表情,道:“我爸爸说:当时秦叔叔就象你这样笑了一下,没答理他,只看了一眼吴世杰。我爸爸看得真真的,吴世杰点了点头。我爸跟我说,他预感到后果会很严重,秦叔叔一定生气了。
没想到,东方泽态度还不错,反而主动跟那小子自我介绍:‘我叫东方泽。’我爸爸说,可能东方泽意识到要出事,所以想缓和一下。只是东方泽也不想想,秦叔叔生气了谁挡得了?当天晚上,方天龙就没回家,第二天早上被直接送了医院,一条腿粉碎姓骨折,因为耽搁了治疗时间,留下了终身残疾。”
秦正震住。不是介意孟菲这翻话坐实方天龙的腿确为孔雀王所为,而是震惊于他与秦天的反应竟然一样:难以容忍任何人对东方泽的轻视,对方天龙产生愤怒,连动了杀心的反应,都如此相似。
而秦正,尤其无法容忍这种相似。
他的眼神幽暗得如地狱冥光。
总算讲完了,孟菲皱眉道:“不过,我们就坐在这儿聊这些吗?”
秦正魅力无限地微笑道:“当然不,我更愿意利用这样的机会了解你。”
后来,他们又一起去咖啡厅坐了坐,秦正才送走这位太子妃。
秦正回到咸阳阁时,东方泽还没有回来。秦正看到吧台,走过去用手指轻击高脚玻璃杯,发起清脆的叮叮声。那是东方泽用过的杯子。
秦正翻手将杯子杯口朝下扣在吧台上,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深夜,东方泽疲惫地回到咸阳阁。楼里静悄悄的,秦正应该已经睡下。东方泽脱去大衣,发现吧台上一只杯子倒扣在台上。他过去将杯子用清水洗干净,放回原处。
黑暗的卧室里,秦正大睁双眼躺在床上,四周的红木家具和空白的屋顶让他感到压抑。
原来,东方泽从大学毕业就在孔雀工作、一路作到执行副总裁的高位,因为他是秦天的故友后人,他是被秦天作为接班人培养;所以,他才无法接受孔雀集团的接班人是秦正、因此执意要走;而秦天原没想把一切留给他秦正,只怕病发突然来不及修改方案。
所以,东方泽就是陪秦天吃晚餐的那个人,陈立打掩护、想要瞒过秦正的是那个同席的女人,但他煞费苦心想让秦正知道晚饭在咸阳阁这一真相,目的同吴世杰一样,就是千方百计想要揭穿东方泽的身份、想要秦正提防、并从其手中接管孔雀集团。陈立和吴世杰应该是太子派,不希望孔雀集团落到东方泽手里,但是又不敢有违秦天的安排,所以才想通过这种手法让秦正了解实情。
秦正嘴角挂出一丝冷笑:答案,如果是东方泽,一切才说得通。
第二天一早,东方泽下楼时,意外发现秦正端坐桌旁,桌上摆着米粥、咸蛋和热气腾腾的包子,看上去虽然简单,却香气四溢。
秦正微笑:“来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请你吃顿我做的早餐,算是答谢你一直以来的款待。”
东方泽觉出他神情有异,仍客气地说:“谢谢,今天起得很早吧?”
秦正心里有事,本想克制一下,还是反驳道:“就算我做饭的手艺不如你,这几样饭菜有多难?还用得着起多早似的。”
东方泽淡然道:“也是,包子是速冻的,蒸一下用不了几分钟。”
难不成还要早上起来发面、剁馅儿、现包吗?秦正忍住,没还嘴。
东方泽低头吹着粥上的热气,问:“有事要说?”
秦正难得正儿八经地说道:“明天就是春节,我要回祁城陪我母亲过年,临行前,希望跟你谈一下我对孔雀的心得与打算,算是交作业吧。”
东方泽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你可以接伯母来华城,这样春节一家团聚……”
“不,”秦正料到他会提秦天,断然道,“我母亲不会来这里。”
东方泽放下勺子,轻声道:“当然。不必急在一时。”
他的反应这么“温良”,倒叫秦正有些意外,一甩头把思路重就聚焦到重点上,加强语气道:“不,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比如孔雀业务。”
东方泽淡定道:“真想现在说?今天事情比较多,我的时间可不多。如果三句话就被我问住,你还是省省吧。”
秦正自信地说:“我保证,绝不多占用一分钟泽总的宝贵时间。长话短说,我只陈述自己的结论,你看靠不靠谱。”
东方泽微一点头:“说。”
秦正开讲:“孔雀集团由泽总掌舵运营,主营业务是金融、房地产、制造业,目前主力拓展方向是医药行业。这几大业务中,制造业在萎缩,房地产市场低迷,金融是现金牛,而医药是未来牛而处于投资阶段。分管这四块业务的副总是王马张赵,王马最强,是你的嫡系;张赵稍弱,是吴世雄的派系。你掌握的是孔雀集团的现在和未来,而吴世雄主导的是孔雀集团建功立业时辉煌的过去。
如果你离开,孔雀集团则只有过去的辉煌和貌似辉煌的现在,但不再有未来——或者说目前还看不到未来。而我在孔雀集团是否能取得成功,取决于我是否能留下你。我这么总结,你看对不对?”
如此庞大的集团和复杂的局面,经他这么一梳理,立时条理分明。
东方泽眼神透出欣赏,点头:“理解不错,但判断有失:孔雀的未来在你,不在我。”
秦正道:“等一下,或者这么说:孔雀未来能否继续成功,取决于我是否能在金融和医药两大产业上超过你,或者我是否能留下你,对吗?”
东方泽盯着他半晌,超然一笑:“没想到,你还挺精明。”若赞若讽。
秦正挑衅地看向他:“看不出我的精明,就说明我高你一筹。”
东方泽平静回视:“很好,有这么精明的儿子,你父亲该放心了。”
听他再次提到秦天,秦正蓦地生出一股邪火,悍然道:“的确,我能成为孔雀集团总裁,就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而你,不过三十二岁就做到市值百亿的上市集团执行副总裁,你有什么?”
东方泽面容骤冷:“我有的是去意已决。”不卑不亢。
戳到痛处了吧?秦正逼问:“离开总有理由,而你恰恰没有说明过。你说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我不会不放你走。但是,你敢对我说出真相吗?”
东方泽眼神冷峻:“我对你,无可奉告。”眉宇间的刻意疏远不能更明显。
这份疏远令秦正心头突地一跳,失控一般欺近,狠声道:“我对你,志在必得。”语气似玩笑,眼神却是亦正亦邪的狂狷。
东方泽傲然回视,神情冷漠、不屑回应。
秦正目光微垂,注意到东方泽的颈上系着骆色丝巾,正是当日初见时系的那条,道:“来这儿之前,从未想到世上还有泽总这样内外兼修、文武双全、形神俱备、唱作俱佳的顶级高手,真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惊喜。可惜我们终不是一路人,注定你我只能留一人。”
☆、我欲归去
东方泽说:“我从没把你当对手。这里的一切是你父亲毕生心血所系,不要让他失望,希望你可以做得更好。”语气平和,眼神却极真诚。
秦正笑了笑,起身环视,远远看向东方泽,平静地说:“我一直在想:是否有一种办法可以维持孔雀运营,保证这份所谓的事业不至泯灭,让我能尽享富贵, 同时还能继续过一种我想要的生活。根据过去十天的考查,相比方案A——超过你,我更喜欢方案B——留下你,对你我来讲都简单一些。所以,我决定由你出任集团总裁,这里交由你全权管理,资产及股息收益归我母亲所有,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你,意下如何?”
他的语气轻松、神情洒脱,带着份不羁的倨傲。
这是昨夜他的决定。
他憎恶这个完全缺席他生活的父亲,以及秦天施舍的这份资产,如果这是秦天原想留给别人、歪打正着才落到他头上,那比吃了苍蝇还叫他恶心!
难道,让孔雀王在病榻上欣赏他同东方泽为此斗个你死我活吗?对于秦正而言,输赢尚在其次,下场就是耻辱。他没那么清高全然无视、也无权替母亲做主拒绝,但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这让他在心理上保持一种自尊自重的姿态。
东方泽瞪着他,眼神震惊,却似并不意外。
秦正继续说道:“今天就是想和你说清楚。这样,明天我回祁城,春节后我就不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
东方泽嘴巴动了动,强辞雄辩的泽总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话说完了,秦正知道,他与孔雀、与这里得以彻底清理、再无瓜葛。
可他的心情,并不轻松,反而有些失落。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秦正苦笑了一下,打趣道:“东方老师,我这份作业还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