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他是知道的,完全颠覆了老大在他心里的人设,看样子叔叔也关心老大?
不多时,王于漾拎着半壶水去了阁楼。
侧躺在墙边的周易听到脚步声不对,他转过身,看着上来的人,汗涔涔的眼睑动了下。
王于漾倒好水递过去。
周易手撑着床坐起来,潮湿的宽阔背部抵着墙壁,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水,喝的猛了,呛的他咳嗽不止,眼角猩红。
王于漾坐在原主放在阁楼的那把椅子上面,单手支着扶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青年。
目光像是探寻,关心,又像是随意,什么都没放进眼底。
周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哑声问,“你怎么还没睡?”
“睡醒了起来上厕所。”王于漾说,“听小白说你不舒服,就上来看看,现在怎么样,好点没?”
周易把水杯扣到柜子上面,捞了烟跟打火机,想起来什么,又放了回去,“没事了。”
王于漾知道这孩子撒谎,青筋都暴出来了,能没事?他掐眉心,“小易,你可以在叔叔面前适当的诚实一点。”
周易的面上没有情绪起伏。
“的确和你听闻的一样,叔叔擅长揣测人心,但并不喜欢,最近几年也很少那么做了,累,伤脑筋。”王于漾懒懒的轻笑了声,“叔叔现在喜欢诚实的小孩。”
周易看他一眼,沉默的躺回床上,眼帘阖着,眼底情绪翻涌不止。
王于漾叠着腿,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着扶手。
那细微声响仿佛是一串音符,有着迷惑人的魔力,听到的人会被牵引着,贡献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部分。
又似是帝王的无声威压,会让人无法抗拒的俯首称臣。
周易的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意识却被剧烈的疼痛撕扯的四分五裂,控制不住的陷入黑暗。
敲点的声响一停,王于漾支着头坐了会儿,打着哈欠起身走到床边,把电风扇调到中档,定时,准备下楼睡觉。
突有一股阻力将他拦住,他低头一看,睡梦中的青年正抓着他的裤子,梦呓般的说着什么。
王于漾拨着青年的手,拨不掉,他蹙着眉心笑,“睡着了还这么用力。”
“别只是利用我……”
周易攥紧手中的衣料,眉头死死皱在一起,憔悴苍白的脸上淌着冷汗,喉间模糊暗哑的重复着那几个字,“别只是利用……”
王于漾没再拨青年的手,而是拍拍他的脑袋,“睡吧。”
抓着裤子的那只大手缓缓松开了。
夜深人静,阁楼上格外的安宁。
王于漾坐回椅子上面,正对着落地窗外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却懒得闭眼。
一如既往的没有涌现出原主的任何记忆片段。
王于漾一直坐在阁楼上面,等天亮了才慢悠悠的起身下楼。
楼下已有嘈杂声,起早买菜的,送孩子上学的,遛弯的,晨跑的……
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给新的一天勾出了一个起点。
王于漾哈欠连天的找到遥控器,把开了一晚上的空调关掉,他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准备睡回龙觉,目光随意从书架那里瞥过。
第三层上面放着红鲤鱼小书签,金线绣的平安福。
一束暖黄的稀薄晨光从窗外洒进来,大半都给了它们。
王于漾拿了最近常翻的原主其中一本原版英文医学书籍,将小书签夹进去,合上书放回架子上面,又把平安福拿下来转了转,若有所思了片刻。
平安福被他挂在了床头。
这两样东西都莫名的让他安心。
既然一直没发现什么异常,就随心而欲好了。
王于漾往床上一躺,捞了薄被搭在身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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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熊白叼着一袋牛奶从厨房出来,听到楼梯那里的声音就伸脖子看去,这一看直接喷奶。
“老,老大,你这身……”
周易面无表情的走下来,脚步轻快,身体已恢复了很多,“怎么?”
熊白两眼冒心心的竖起两只大拇指,“帅。”
他一个劲的偷瞄,老大穿的是圆领白T恤,配一条宽松直筒的浅蓝色休闲裤,显得既清爽随意,又舒服自然。
看着毫无凶性,眼神都好像柔和了一些,整的跟一个高高帅帅的邻家小哥哥一样。
熊白喝口奶压压惊,我的乖乖,老大这身不是他自己买的吧?绝逼不是!
老大以前训练的时候就黑背心,黑T恤,随便一套,再穿个迷彩裤,执行任务是一身黑,私下里还是黑乎乎的,很冷很暗沉,他什么时候这么明朗过?
周易洗漱完说,“你一会把地拖一下。”
“喔。”熊白咬着牛奶想,他搬过来这些天,一直都是老大打理这套房子,就没见叔叔拿过一次拖把跟扫帚,懒的非常自然。
大概是老大觉得他身体不好,就不让做事情?
熊白想了想,叔叔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血色,病态横生。
他发现老大往主卧那里看,很小声的说,“老大,昨晚我说你不舒服,他就上去了,一个小时前才下楼,我还出来看了一下。”
周易抿着的唇角刚抑制不住的扬起一个弧度,就听到他说,“之前我以为叔叔什么都不当回事儿呢,是我看走眼了,叔叔很在乎你这个弟弟。”
熊白冷不丁的发觉老大的脸色很差,他下意识小鸡啄米的点头强调,“真的!”
结果好像……更差了?
周易转身去厨房煮小米粥。
“怎么了这是?我是不是要重新测一回智商?”
熊白自我怀疑的一会溜到玻璃门边,一会溜到阳台,一会溜回客厅,眼珠子乱瞟,在电脑前能待一天,离开就是多动症儿童。
周易烧了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个清炒胡萝卜丝,他擦干净手说,“我出去一趟。”
熊白哀怨的视线落在两盘菜上面。
老大明明跟他一样喜欢吃辣,但现在烧菜都不放辣椒了,而且口味很清淡。
熊白回神,“去哪儿啊老大?”
周易拿了沙发上的西装装进袋子里,提着走到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说,“去科技园那边的仓库看看,这两天都没出摊,没卖掉的不知道坏没坏。”
门关上了,熊白还没回神,他使劲儿揉揉脑门,觉得自己需要睡会,不然脑子怎么这么迷糊。
想起来什么,熊白连忙跑进房间打电话,“老大,昨天我不是说有人在附近监视吗?具体位置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的,你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啊。”
“嗯。”
周易挂掉电话出了楼道,立在台阶上点根烟抽一口。
早上的天气有一点凉意。
老居民区,树多,风一吹,树叶碰撞着发出簌簌声响。
早起赶公交上班的两个年轻女人笑着经过,看见了台阶上的青年,纷纷红着脸咬耳朵。
“好高好帅”“你去要他电话啊”“你去”“那一起去”“算了别去了,那样的不可能没女朋友。”
随着两个年轻女人的走远,交谈声在打着卷儿的树叶里渐渐模糊。
初秋了。
周易走下台阶,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夹着烟往大门口方向走,脚步忽然一顿。
他侧身,叼着烟抬起头,视线准确无误的扫向对面那栋楼,锁定六楼的一个窗户。
望远镜后的肖明左眼那道疤猝然一抽,被发现了。
第40章
周易的眼神冰寒。
肖明的左眼又抽, 下意识的放下了望远镜。
周易面无表情的撤回视线, 夹开烟吐了个烟圈,对着地面弹弹烟灰, 继续往前走。
杀手, 雇佣兵, 特种兵,这三个圈子有交集的部分。
肖明是前特种兵副队, 应该听说过或者见过他, 已经认出来了。
照目前的情形,肖明还没把他的身份告诉自己主子。
原因估计是想先查探他回国的目的。
有忌惮。
周易若有所思, 林少南派肖明过来, 是起了疑心, 只是觉得太过离奇荒谬,试图想搜查到一些东西来确定一下。
他要将计就计,利用肖明的监视保护那个男人。
毕竟小白只是搜集情报的,身手一般。
至于刚才的位置锁定, 算是给个警醒。
其他的, 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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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把西装送去干洗, 整理了一下仓库的货品,买了点菜回小区,察觉肖明已经从对面那栋楼撤离了,也不在附近。
看样子是打算换个途径监视。
周易回去发现锅里的粥还在,男人依旧在睡觉,他揉了揉额角, 转身去打扫卫生。
快到十点的时候,王于漾睡眼惺忪的起床,浑身疲软无力,他在镜子前待了半天,叹息道,“长白头发了啊。”
那哀伤的语气,像是离风烛残年不远了一样。
擦着电视柜的周易,“……”
王于漾喊了声,“小易,你过来帮叔叔拔掉。”
周易置若罔闻。
王于漾笑,“过来啊。”
周易的口气冷硬,“自己拔。”
两三分钟后,周易黑着脸站在男人身后,给他把头顶的一根白发拔了下来。
王于漾说,“你找找看还有没有。”
周易对他的反应感到无奈,“你原来没长白发?”
“没有。”王于漾理着有点长的发尾,眉眼慵懒,“叔叔活着的时候很注重养生。”
周易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不假思索的从口中蹦出来一句,“那还一只一只的养小白兔?”
王于漾拿梳子,“嗯?”
周易垂眼,目光落在他苍白纤细的脖颈上面,顿了顿,一言不发的离开。
王于漾随意的把头发扎起来,热了菜解决早饭。
“小易,你不发烧了吧?”
周易闷声干活。
王于漾夹了一点胡萝卜丝吃掉,“小白呢?”
周易还是没搭理。
王于漾好似没感受到他释放出来的寒气,又问,“去上课了?”
周易把抹布丢桌上,神色冷峻。
王于漾侧抬头,唇角含笑,一派和蔼可亲。
周易的眼底微动,他深呼吸,淡声道,“吃完办正事。”
王于漾说,“正事?什么?”
周易睨他,“不是要我帮你检查房间?”
王于漾想起来这茬,放下碗筷说,“那现在就开始吧。”
周易看男人碗里吃剩下的粥,一碗都没吃完,他皱眉,“等会。”
王于漾闻言就继续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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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左右,周易进了主卧,“不急着一天检查完,分区域来检查。”
王于漾拉开椅子坐下来,“听小易的。”
周易瞥向床头的平安福。
王于漾剥巧克力吃,“那个就是何长进之前去香月寺求的。”
周易不知想到什么,解下腕部的黑圈丢给男人,“拿着。”
王于漾手上的动作停住。
“这个里面有检测系统。”周易说,“一旦周围有窃听器跟监控,警报灯就会亮起来。”
王于漾把巧克力放桌上,拿起怀里的黑圈,“这是你保命的玩意吧。”
周易去一侧墙边蹲下来,手摸着墙壁跟地板,“无所谓。”
黑圈上有一股清冽的味道,混杂着浓涩的烟草味,一丝一缕的飘在王于漾鼻端,他把玩着黑圈,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痕迹。
周易迟迟都没听身后有什么声响,他转过身,正要说话,就看到男人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拉起了他的手。
条件反射的,周易把手抬起来,躲开了男人的触碰。
王于漾笑,“小易紧张了。”
周易冷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王于漾唇边的笑容更深,“是啊,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周易这回没来得及躲,被碰到后瞬间就如同中了蛊,一动不动,只是愣愣的看着手腕上的那只手。
骨节修长,指腹平滑,过于细白柔弱,轻松一捏就能捏断。
王于漾将黑圈扣回青年的腕部。
周易浑身僵硬的蹲着,心跳到嗓子眼,紧张的手心出汗,胳膊上那些被他忽略的伤口也开始疼起来。
这一系列情绪变化都被他死死克制着,分毫没有出现在他脸上。
王于漾扣好了,不徐不疾道,“既然是杀手界的东西,就该用在合适的人身上,发挥最大的用处,而不是作为一个检测仪器,那太浪费。”
周易没有出声。
王于漾笑着拍了两下他的手背,“你的心意叔叔领了。”
周易的鼻息里全是男人衣服上面的香皂味道,他的喉结滚了滚,“那你等我给你弄个别的检测仪器。”
“好啊。”王于漾站起身,“麻烦小易了。”
周易用手背蹭蹭额头的冷汗,脑中浮现入选雇佣兵那年背下来的一句话。
——雇佣兵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家。
他咬根烟在嘴边,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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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熊白在培训机构上课,还是坐在最后一排。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坐他前面的女孩现在坐他旁边,成了他的同桌。
实践课的时候跟他一组。
熊白递过去一张白纸,当是名片。
女孩站起来,双手接住,按照讲师说的,念出给对方编好的姓名跟职位。
一旁的郑原说,“女士,你念的时候,音量需要适当放轻一些,否则对方感觉不到尊重,只会觉得吵,浮躁,不够沉稳。”
女孩一张脸通红,“对,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