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分页

　“只要你别出事就好。”

　　乔纳斯视线被遮住了，看不清维西尔的神情，他虽然能摸到机甲挺开心的，但觉得维西尔有些落寞，正要喊住他，维西尔又把他的帽子拿掉了。

　　两只冰凉的手小心地捧着他的两侧脸颊，“乔纳斯，你要记住，不管是谁，问你什么，一概说不知道，也不要深究。”  

　　“为什么？”乔纳斯不懂，“你不是说我是清白的吗？”

　　“你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以后上了军事法庭，你都要记住，你是清清白白的。”维西尔正色。

　　“瓦伦多那次原本就是你忽然被调去后一个多月的事情。”

　　“就算他们全死了，我都要把他们的骸骨给挖出来问个清楚，你明白没有？别人说的全不能信。”

　　维西尔严正地看着他，乔纳斯被这晶蓝色的眼睛压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我知道你想问这个”，维西尔放下手，“一是我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以前已经标记了你。”

　　维西尔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往下说。

　　乔纳斯理解了他的意思，觉得整个人都要羞耻地人间蒸发了。

　　“二是你和我结婚，其他人不敢在明面上动你，你也看到了，亚希伯恩他损失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想捞回来，他不敢拿蔷薇军团开刀，只好来威胁你，借此敲打我。”

　　“总归是两个军团的事情。把你牵扯进来是我不好。”

　　维西尔又站了起来， “说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意思我就是中间的□□吗？

　　“天太晚了，去睡觉吧。”维西尔把外套拿了起来，终止了此次谈话，准备往外走。

　　“你去哪儿？”乔纳斯站起来喊住了他。

　　“你先睡吧。”维西尔背对他招了招手，颀长的身影慢慢淹没在黑暗里。

　　*

　　今晚月亮很冷。

　　维西尔一个人走在宅子里的蔷薇园里，夜晚的花园很静谧，草地的上昏黄的灯光像烟雾一样笼罩在四周。路上有巡逻的侍卫队，看见维西尔一个人在园子里走动，侍卫长上前喊道。

　　“元帅――”

　　维西尔静静在那里站着，被牛乳一般的灯光一打，显得有些孤寂，“去巡逻吧。我在这里走走。”

　　侍卫还想说话，维西尔已经转身，慢慢走进那雾里面了。

　　*

　　乔纳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有佣人从房外进来，“夫人 ，您要就寝吗？”

　　乔纳斯受宠若惊，“你是新来的吗？”

　　对方是个年纪不小的妇人，笑的时候眼睛会完成一轮弯月，“不是的，夫人，我是从主宅过来的。”

　　乔纳斯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有些别扭，“你别叫我夫人，你就喊我的名字吧。”

　　“是的，先生。”妇人从善如流。

　　“你叫什么？”乔纳斯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妇人弯了一下月牙眼，“先生叫我梅林就好。”

　　“先生要就寝吗？我去准备洗漱用具，主人吩咐您的卧房在二楼，已经收拾好了。”

　　乔纳斯见半天维西尔不回来，只好点了点头。

　　梅林带着他来到二楼，恭敬地打开大门，乔纳斯站在门口，两只大狗蹭蹭蹭地跟着他跑到楼上，头挨着他的小腿，老老实实地蹲在他身边。

　　打开门之前，乔纳斯一直以为房间里会更为华丽，更为奢侈。

　　结果里面就一张桌子，一张床。

　　梅林先进屋，将两侧的窗帘拉开一点缝隙。

　　乔纳斯踏进这件屋子，被内里的简单震倒了。

　　两只大狗也一路小跑进了门，然后在地毯上找了个地方趴下，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滴溜滴溜转。

　　床很大，可以从一边直接滚到落地窗旁边，乔纳斯拉了张椅子坐下，梅林先退出去准备东西了，两只狗也不走，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间房间住一宿。

　　乔纳斯摸了摸其中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狗子伸出爪子蹭了蹭他的裤脚。

　　乔纳斯环顾四周，落地窗外一片朦胧，隐约能看见些影子，不时还有巡逻的队伍走来走去。白天的时候看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宅子里的人突然变多了。

　　乔纳斯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真是糟糕，一团乱麻。

　　什么未婚夫，什么女王，乔纳斯只想明天去找奥斯汀谈谈，好歹奥斯汀了解些东西。

　　乔纳斯在床上坐了一会，梅林就敲门把睡衣什么的送了过来，乔纳斯跟着梅林去洗刷完，又回了房间。

　　床很软，一点都不像他在家里的木板床，乔纳斯捏起被子闻了闻，觉得隐约有玫瑰花的香味。

　　临睡前乔纳斯还在胡思乱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太多，他很快就入睡了。

　　地毯上的两只狗耸拉着耳朵，半睡半醒。

　　期间，梅林进来一次，把窗帘拉上了，顺便给他关了灯。

　　乔纳斯不知道这些事情。

　　深睡眠中，他做了一个梦。

　　他在一片茸茸的绿草地上，旁边还睡倒着一个人。

　　旁边的人看不清脸，声音很低沉，“乔纳斯，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嗯？回哪里？”乔纳斯问。

　　旁边的人沉默，又开口道，“我爷爷昨天联系上我了。”

　　“那你要回家吗？”乔纳斯握了握旁边人的手，那人五指收拢，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我不能走啊，我爸爸在这，还有卡罗琳这个小姑娘，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卡罗琳的妈妈刚去世，怎么放着她不管？”

　　那人又不说话了。

　　“那我娶你，我们全都回去。”旁边的人翻过身来，露出一双晶蓝色的眼睛来，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搂紧了，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天上有烟花炸开，流火四溅，在半空迅速消弥。

　　“我爱你。”他这样讲道。

　　☆、chapter 24

　　乔纳斯第二天在一片昏暗燥热的空气中醒来的，他睁开惺忪的眼皮，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被这气流熨烫着，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人进来过，两只趴在地毯上的大狗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浑身酸痛地起了床，梅林正巧开门进来，被屋内奔腾的热气冲了一脸。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笑容来，维西尔元帅在楼下的小卧室睡了一宿，早晨天微明就带着两条狗出去跑步了。

　　梅林走进房间，将昨天副官送过来的军装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窗帘又拉开来，日光倾泻到被子上。

　　乔纳斯伸手拿了衣服，梅林站在他旁边帮他整理衣领袖角。

　　等穿戴完毕，乔纳斯看见梅林从托盘中又取一样东西来，挂在他的上衣口袋上方。

　　是那枚勋章。

　　梅林退后一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道，“先生这两年清瘦了不少，按以前规格赶制的衣服都有些松呢。”

　　这样说着，梅林头低下去，捏了捏乔纳斯腰部的布料，因为乔纳斯自己缩了水，腰部的剪裁显得不太修身了。

　　“回头我帮先生改一改。”

　　乔纳斯微笑地对梅林道了谢。乔纳斯从梅林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丝信息。梅林以前不仅见过他，想必也呆了一段时间。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说出他体型的微末变化。

　　这样想着，乔纳斯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以前很胖吗？”

　　一切整理完毕，梅林推开门往外走，听见这话，忍俊不禁，“先生想到哪里去了？先生以前虽然有些婴儿肥，哪里能说胖呢？”

　　乔纳斯跟上了她，听梅林描述他以前的情形，忍不住眼皮子一跳，他十七八的时候虽然脸上有肉，但绝对不叫婴儿肥好吗？

　　乔纳斯在心中腹诽，他平生最怕别人说他长得小，以前和奥斯汀在一起溜圈的时候，不认识他的人都把乔纳斯当成了奥斯汀的弟弟。

　　对，就是弟弟，即使他就比奥斯汀小了几个月，可奈何长得嫩。

　　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

　　乔纳斯郁闷地下了楼，维西尔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见他下来了，声音如碎石击玉，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早上好。”

　　乔纳斯从不落别人面子，见维西尔先开口，也急忙道，“早上好。”

　　维西尔清淡地点了个头，乔纳斯坐到了维西尔的前面，但餐桌上空无一物，仅有两个插着花儿的瓶子。因为是新采摘的花朵，上面还留着晶莹的水珠。

　　等他坐定了，维西尔起身，乔纳斯茫然地看他站起来，不知道自己哪点不对他的胃口了，不是刚友好地打过招呼吗，这怎么马上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但一切证明乔纳斯是脑补过度。

　　维西尔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他走到厨房，将一份餐点端了出来。

　　梅林立刻将各种餐具从橱柜里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到乔纳斯的面前，最后将一杯青绿色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放到了一旁。

　　乔纳斯端起来饮了一口，咂了咂嘴，感觉味道酸酸甜甜的。

　　维西尔从里面出来，将餐盘摆到了他的面前。

　　乔纳斯睁大了眼睛。

　　一个严格按照比例与弧度，充满了数学与逻辑思维的，心形鸡蛋。

　　周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当做点缀。

　　维西尔站在一旁，俨然一个大厨的样子，“尝尝？”

　　梅林也一脸赞许地盯着他俩看。

　　在两人的双重夹击之下，乔纳斯三两口把鸡蛋囫囵吞咽下了肚子，还没尝出什么味儿来，整个鸡蛋就早已经滑到他的食道里去了。

　　“怎么样？”维西尔俯身看着他，一只手压在餐桌上。

　　乔纳斯看着维西尔有些小期待眼神，“——再来一个？”

　　维西尔愣了一下，转瞬笑开了。

　　大概是维西尔从没有放肆笑过，这么突然一笑，骤然减轻了对人的种种压力，疏离感变淡，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好，我再接着给你做。”

　　梅林把空了的盘子撤了下去，乔纳斯迷乱地思考了半响，把杯子里的水给喝干了，梅林又给他端了一杯牛奶。

　　乔纳斯隐约能猜出来是维西尔做的饭，但没想到他能这么高兴，乔纳斯觉得见他一笑，心情忽然放松了许多，像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忽然变淡消失了。

　　这种感觉莫名地让人觉得心情放松。

　　可是这种放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维西尔给他端上来第六个鸡蛋的时候，乔纳斯终于扛不住鸡蛋大法了。

　　他转头看向了维西尔，将盘子推向了他，“你吃了吗？你也尝尝？”

　　乔纳斯一时好意，正想换把叉子，维西尔握住了他的手，将心形鸡蛋挑了起来，一口咬掉了。

　　“你以后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乔纳斯眼睁睁地看着维西尔的俊秀的脸靠近他，然后叼走了叉子上的鸡蛋，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猛然的感觉差不多就是火星撞地球，心脏砰砰砰直跳。

　　维西尔问了他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乔纳斯深吸一口气，等浑身热血凉下来一点才回答，“我想吃肉。”

　　维西尔：“？”

　　乔纳斯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身心健康，还是又说了一遍，“我想吃肉。”

　　在医院，医院的餐点全是清淡的东西，没滋没味的，在女王那吃了一顿，不知道女王是不是在减肥，吃的全是素餐。

　　乔纳斯觉得自己急需各种肉的滋养。

　　☆、chapter 25

　　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就是蔷薇军团的机甲大厅。

　　乔纳斯停驻在门口，身前跟着一个领路的士兵，跑到服务台去录入了信息，跟前台的工作人员略微指了一指他，工作人员惊讶了一瞬，立刻就会意了，他往面前的光屏上输入了几行字，士兵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我们去五楼，赫尔曼中将正在五楼的机甲陈列区。”

　　乔纳斯点了一点头，遂跟着士兵一起上了电梯。

　　机甲大厅相比于实战比赛大厅，更为宏伟庞大，在正中心的巨大光屏上，正在三维立体播放关于最新机甲的研究进程，时而还翻滚着各种机甲实地测试资讯。机甲大厅虽然没有实战大厅那么热闹，但来来往往的人更为忙碌，都拿着各种文件在左右两侧的滑动楼梯上奔波。

　　封闭电梯里也有不少人，几个正在说话的研究员见到乔纳斯进来，不由自主地噤了声，面面相觑，看他活像在看世界奇迹一样。

　　乔纳斯和方才领路的士兵站在门口，但明明电梯里还有不少空余，后面的几个研究员全都贴到了后面的电梯墙壁上，和他俩隔出来一条楚汉河界。

　　乔纳斯在心里叹了口气。

　　蔷薇军团里面的士兵不知道为什么全都认识他，看见他全都是看到了活阎王一样的表情，乔纳斯拉了拉军服的下尾，试图把背挺的更直，让他的精气神更加正直抖擞一些。

　　他就看他那一副桃花一样艳丽的脸，一点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啊。

　　电梯里犹如死一般寂静，快速上升的失重感凝结在心口，乔纳斯觉得自己像是吞了尖锐的鱼刺，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分外煎熬。

　　旁边的领路士兵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奇怪的安静，等他们到了五楼，就先一步踏了出去。

　　乔纳斯如蒙大赦，也一头虚汗地钻了出去。

　　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刚才那是不是元帅夫人？”

　　“和照片上好像。”

　　等乔纳斯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猛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电梯口的巨大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