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缓了片刻才回神,却只见林彦的背影,急忙喊他。
林彦转身对他微笑,比哭还丑:“焦总还有什么吩咐?”
“我就问你一句,”焦嵘盯着他,声音略微沙哑,“你爱我么?或者是,喜欢我么?”
他觉得等待的过程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彦的沉默像把刀子,捅的他心脏鲜血淋漓。
“……喜欢,”林彦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告诉他自己最真实的答案。
林彦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喜欢你,爱你,特别喜欢,特别,非常喜欢,”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这种直白的问题,我根本撒不了谎……”
“我也特别、非常喜欢你,所以你为什么要走?”焦嵘想上前拉他,还是停住了脚,“你刚才突然告诉我那么多,我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我不在乎你那些好的或坏的过往,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的过去我可以接受,并且我希望现在以及未来,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你的存在。”
焦嵘张开双臂,他说:“别走,好吗?”
这个人,他的的确确舍不得,林彦想,还是爱上了吧。
脚下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雀跃,林彦像只迁徙许久的鸟儿,飞快扑进了温暖的巢穴。
“欢迎回家,我的宝贝。”焦嵘揉了揉他的发顶。
林彦满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发现焦嵘的睡衣胸前和肩膀处都被他糊上了眼泪鼻涕。
他极其不好意思地说:“哥哥,你去换件衣服吧。”
“小龙王不发大水了?”焦嵘捧起他的脸,盯着林彦已经肿成核桃的双眼端详了一会儿,摸摸他的眼帘。
林彦摇摇头:“我好久没这么发泄了,是不是特别丑?”
确实不好看,眼睛几乎小了一半,有点儿滑稽。
焦嵘没回答,亲亲他的眼角,把他带到洗漱台擦脸。
“好了,先去睡吧。”
林彦磨磨唧唧在门口流连,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不和我一起吗?”
他还是有点担心,这种不能见人的丑事晾晒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味道也是令人作呕的。
自己都恶心,何况是他?
焦嵘把洗脸巾丢进垃圾桶,偏头看着小动物般的林彦:“我不会离开你的。”
林彦咬着下唇,继续倚着门框不动。
倔强又令人心疼,焦嵘没办法,把上衣一脱,换了种语气:“还是说,是这种一起?”
眼见着赤裸上身的男人就要压过来,林彦慌慌张张掉头就跑。
人走后,焦嵘才收起哄人的表情,面若冰霜,像尊杀神。
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够!!!
他闪身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
有东西悄悄从黑暗的裂缝里钻出来,贴在他耳边说:“心疼了吧?为什么不报复?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这么遭罪?先前没能力,现在呢?还要重蹈过去的覆辙?”
“闭嘴!”焦嵘低喝一声,心魔回头留下串“嘻嘻”的笑:“我还会来找你的。”
是林彦的脸。
焦嵘单手撑在洗手池边,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他带上洗漱室的门,轻手轻脚回到床边,林彦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规律。
噼噼啪啪的雨声随着逐渐褪去的夜色停止对城市的骚扰,焦嵘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二十了。
他掀开被子,动作尽量小之又小的在林彦身边躺下,却还是惊动了熟睡中的人,林彦翻身抱住他的腰,嘴里呢喃着:“哥哥……”
这一声喊的他心脏柔软了几分。
焦嵘“嗯”了一声,在林彦额上落下个吻:“睡吧。”
有些念头一旦见了光,就不肯再重归黑暗,要借着情绪的滋养,狠狠发作。
第十章
从那天晚上发泄过后,焦嵘发现林彦经常会用一种试探的目光打量他,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盯得人心里发毛。
每当这个时候,焦嵘便会回给他一个饱含爱意的温柔眼神。
焦嵘知道林彦心存芥蒂,几乎竭尽全力处处安抚他,不厌其烦。
比前段日子更用心,每天清晨的拥抱和亲吻,在家里寸步不离。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焦少爷甚至跟高姨学了做饭,亲自下厨露了一手,虽然难吃得要命,但林彦还是很开心。
至于巫山云雨,林彦不要求,清心寡欲了许久的焦嵘也没觉得缺少什么,况且林彦的状态一直不大好,他的宝贝他不疼谁疼?
那场大雨过后,S城正式步入了冬季。
焦嵘问过林彦几回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气,林彦只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乱拱:“不去。”
这种将宅进行到底的精神让焦嵘哭笑不得,只得作罢,抱着他在家里腻歪。
午后,冬日的阳光没太大的杀伤力,焦嵘半躺在沙发上看《红与黑》,林彦窝在他怀里抱着碗焦氏出品切好的红心火龙果往嘴里送,你一口我一口,十分惬意。
碗底空掉,林彦坐起来把碗放到茶几上,发现焦嵘的嘴唇被染红,有种别样的美感,引人入胜。
于是他从旁边绕上去,一手抽走焦嵘手中的书放在地毯上,另一只手取走他的眼镜。舌尖灵巧地舔去他唇上的紫红色汁液,发出细细小小的水声,趁着人想回撩的空档,从他嘴巴微张的缝儿溜进去,舔舐口腔内的软肉。
焦嵘低低笑了声,手从薄薄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抚摸林彦光滑的脊背。
在被动者即将转为主动者之际,林彦这个先撩人的从他怀里哧溜出来,迅速把书塞回焦嵘的手里,正经八百道:“看书吧哥哥。”
焦嵘一把将他拉过来坐自己腿上,拍拍林彦装了满满坏水儿的小肚子,咬着他的耳垂哈气:“学坏了,嗯?”
林彦觉得自己像只在狼口中的兔子,还是被狼兴致勃勃叼着翻来覆去亵玩的那种。
他双手抵在焦嵘胸口,小声哀求:“哥哥我错了,不要在这里……”
“我有说要干什么了吗?”
林彦捂着脸呻吟一声,仿佛他才是十恶不赦吸引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罪犯。
他飞快地在焦嵘唇上啄了下,随手把书翻到某一页:“想要你念给我听。”
“好啊,”焦嵘放过他,拿起眼镜戴好,就着林彦翻开的一页开始读:
“……幸福不时地占据他的心,就像一个年轻少尉有了什么惊人之举,一下被司令官提升为上校了……”
一点儿也不错,林彦心想,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焦嵘感觉他贴自己更紧了,便摸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继续念。
林彦轻轻开口:“他感到爱情已经渗透到他的心最隐秘的皱劈中去了,”
他昂起头,对焦嵘说:“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
“是吗?”焦嵘低头爱怜地看着他,“这也是我最喜欢的。”
“嘿嘿嘿……”林彦伸出食指与他食指相触,“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个小插曲儿让焦大灰狼晚上终于开了顿荤,把这几天该干的却没干成的事情统统补了回来。
林彦被他按在怀里听了一晚上的焦总幽境探秘的故事,舒爽困倦,又心甘情愿。
次日早上八点不到,李轩的电话就催命似的过来,焦嵘迅速按下手机侧边的静音键,确认林彦没有被吵醒后才出门去书房接电话。
“是我,怎么?”
李轩长出一口气:“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峥姐提前回国,还有俩小时就落地。老爷子打你电话没人接就打我这来了,说让你去接她回家。我去接你然后咱们一起去机场?”
焦嵘回了个言简意赅的“好”。
“行,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我能到,你收拾下吧。”
焦嵘按下锁屏键,盯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出神。
姐姐回来了。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回那个名不副实的“家”。
林彦听见响动就已经清醒了大半,从床上爬起来发愣片刻,才数着焦嵘的脚步声跟去了书房。
他看见焦嵘正赤着上身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什么,便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
焦嵘转身回拥住他:“醒这么早?”
他发现林彦特别喜欢赖在他怀里,蹭蹭摸摸,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满足像只懒洋洋的猫,当然,焦嵘很乐意也很喜欢逗逗亲亲这只名为林彦的猫咪。
“听你起来了就醒了。”林彦套了件他的衬衫,只堪堪遮到了大腿根儿,扣子也没扣几颗,把纤细笔直的双腿和形状姣好的锁骨暴露在外,晃花了焦总的眼。
焦嵘亲亲他的额头:“我要出门一趟,应该晚上才回来,等会儿李轩来接我,你在家乖乖的。”
林彦本想问他去干什么,经验使然还是住了嘴,既然不说他就不问。
“好哦,早点回来。”声音有点哑,嗓子给他的纵欲的报应。
焦嵘换好衣服,在门口换鞋,林彦帮他把黑色长大衣穿好,把门打开,目送他上了李轩的车后才关门回房间。
没了熟悉的体温在身边,林彦想睡个回笼觉都睡不安稳,只好洗漱穿衣,钻进书房窝在吊篮里抱着iPad刷电视剧。
他看剧里的男主角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心想:我哥比他好看多了。
他们才分别不到十分钟而已,林彦的想念已经抽条发芽儿,即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除却身体的坦诚相见,林彦的心也赤裸裸地摊开给焦嵘看了个澈底澄清,他挺害怕焦嵘会因此嫌弃他,但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更加宠爱他。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林彦心想,他才是世上最甜最甜的那块儿糖吧。
反正他是离不开焦嵘这个人了。
Dr.李带着焦总风驰电掣赶到机场,已经九点一刻,把车停好进入航站楼,在接机口与许多接机的人一起等待。
焦嵘个子高,长款尤其适合他。哪怕只是在稍微喧嚣的环境里安安静静地站着,都是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
李轩皮囊生得也好,不过在他旁边就显得逊色不少。套头针织衫露出的粉色衬衫的衣领,比焦嵘看着多了丝人间的烟火气。
养眼的他们站在一起又是另一番风景,有刚出来的小姑娘们频频向他们投去掺杂各种意味的目光,直到顺着往两人一齐向出口招手的方向看见个人才作罢。
“姐。”
“峥姐。”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人摘下墨镜,把30寸的箱子丢给李轩,打量了一番焦嵘:“瞧你这小脸儿跟别人欠你一个亿似的,不想看见我?”
正是焦嵘的亲姐姐,焦峥。
李轩悄悄跟她咬耳朵:“欲求不满。”
焦峥暧昧地笑了笑:“懂了,走吧。”
一行三人上了李轩的奔驰车,驶向焦宅。
“嵘嵘,你最近有没有回去看咱爸?”焦峥掏出小镜子和GA401补妆,借着镜子的反射观察后排弟弟的表情。
焦嵘:“没,补品都让司机带回去了。”
焦峥把镜子口红收好,忍不住念叨:“姐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咱爸年轻时候是混蛋了点儿,可他毕竟是你亲爹。”
生出来之前他能知道出来的是我?
焦嵘冷哼一声,没接话。
焦峥也沉默了,李轩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开车。
微信的提示音想起,焦嵘从大衣兜里摸出来手机,是林彦:
“我想你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些,秒回了个“我也想你”。
抵达焦宅已经十一点二十,佣人过来把焦峥的箱子拎到她房间,管家张叔笑意盈盈地把他们迎进去,领到主人焦腾云面前:“老爷,您看谁来了!”
焦峥过去给了他个拥抱:“爸!”
焦腾云拍拍她的肩膀,看见站着跟个木桩样的焦嵘,把眼镜往下扯了扯:“你还知道回来?”
焦嵘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回答:“你以为我想回来?”
李轩赶紧打圆场:“焦伯伯近来身体如何?我爸妈还想着过两天来拜访您呢。”
焦腾云脸色缓和了些:“还是小轩嘴甜,行了,坐下吃饭。”
这爷俩一见面就掐架,焦峥一直看着弟弟怕他再闹什么幺蛾子,果不其然,焦嵘让佣人多拿来一副餐具摆自己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焦腾云两眼一瞪,“甩脸色给谁看?”
焦嵘笑:“团圆饭,这是我妈的位置。”
李轩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
好歹风平浪静的吃过午餐,焦峥跟焦腾云去了书房谈她手下美国分公司的事情,焦嵘和李轩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
两姐弟的母亲叶似虞过世有五年了,十一月十二是她的忌日,全家人都要去陵园祭奠。
焦峥每年回国一是看看母亲,二是跟董事长焦腾云谈工作。
焦嵘与焦腾云一直不对付,原因在于焦腾云年轻时风流成姓,拈花惹草,在外头养了个小三。叶似虞大家闺秀,姓子温和,知晓后只能半夜悄悄抹眼泪。
他有次看见母亲抹眼泪,问清楚原因后差点跟焦腾云动手,打那时候起,焦嵘就记恨上了他爹,母亲突发脑溢血过世后,是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更看不惯焦腾云在叶似虞走后故作深情的模样,人在世时不知道珍惜,不在了装模作样求什么心理安慰?
焦嵘想着母亲的音容相貌,闭上了眼。
外头起风了,焦嵘的房间可以观赏后花园的风景,但现在一片残破衰败,丁点儿意思也没有。
到了傍晚五点,竟然下起冰雹来,小冰球噼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