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头就睡,因此特意瞩咐过他不要打扰自己的睡眠。
姚生以为他睡着了,就下了楼离开。几个小时后,他看到厨房里为小少爷特制的、滋补身体外加催奶的饭菜和汤,放在那里原封不动着。
管家这才感觉到了怪异。问了女佣们,都没看见他下来吃饭。
家里也太安静了点。宝宝经常睡醒了就哭闹,今天却丝毫听不见声响。姚生心中一沉,去了二楼再次敲门。得不到回应,而且门居然还被反锁了,他拿来备份钥匙打开,房间里果真一个人都没有。
“你说什么。”
项斯启接到姚生的电话,起初他根本不相信对方说的。
“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一早要开会,走得急,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也没来得及去看望一下霍白和宝宝。
想着今晚可以早点回家看到他们,项斯启也是想要多陪陪宝宝的。那是他的骨肉,尤其还是不能公之于众的骨肉,最近他心里越来越疼惜。哪怕是见到宝宝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的时候,都充满了耐姓哄着他。
“我问你,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上来,项斯启压低了声音怒吼。这下管家更加紧张,下意识想要为自己开脱责任。
“门卫说,小少爷散步的时候想要去外面走走,就推着车子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挂了电话,项斯启揉了揉眉心。右眼皮又开始跳动起来,跳得厉害,从今早离家之后就开始了。他不是个迷信的人,没太在意,此刻却难免联系在了一起。
他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但心思已完全不在工作上。总不至于是在家门口遇上什么事故了吧。
他让秘书把所有的安排推后,拿起外套就急匆匆走向了车库。
一路上,项斯启越开越快。到了家,管家一脸惶恐地迎上前。“要不要,报警?还是通知老
爷?”
“你是怎么看着人的!”
项斯启狠狠骂了对方一句。他心中烦着乱着,完全不似平常以温和面目示人的那副样子。
“报什么警?先自己找一圈。”
项斯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报警闹大了对霍家不好,而且时间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继父那边要是找不着人,肯定是要让他知晓的。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
他让管家带几个佣人去门口的街上搜寻一番,问问有没有见到过的线索,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则给附近的急救中心打电话,问问今天送过去的伤员情况。
姚生欲言又止。他觉得小少爷是自己离开了,不像是碰上什么意外。可这件事跟他失职有很大关联,他不敢发表意见,赶紧换上便服,带着人就出门询问了。
两个小时后,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发暗。管家没有找到人,空着手回来了。项斯启自己也没从急救中心得到任何符合身份的消息,只能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第六十六章
“报摊亭的大爷看到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推着黑色婴儿车,往西街的西边走了。衣服的颜色应该是小少爷今天穿的。”
西街是离霍家主宅不远的宽阔马路,一整天车子都川流不息,也有几个公交的站点在那里。
霍家的少爷是不会坐公交车的。可管家还是跑到那附近去问了。他不敢直接说,拐弯抹角地说一路问人最后问到了公交站台。
“有人曾看到小少爷带着宝宝在站台等车,但是车子太多,不记得他上的哪辆了……”
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唯一能排除的,就是没有碰上什么意外。
项斯启沉着脸,用力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那个站台有摄像头吗?去调监控。”
“可除非是报案了,不然看不了公共场合的监控。”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道。报警也好,调监控也好,这件事最后还是都得让老爷子知道。
“要不再等等,也许少爷只是带宝宝去什么地方办事了?”
他也感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蹩脚。到了这一步,十有八九不会错了。小少爷他……
“再等等吧。”
项斯启突然变得浑身无力,连迁怒于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自欺欺人着,站起身来,脚步不稳地向着楼梯走去。
他推开霍白房间的门。到家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去看过。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床上凌乱散落的玩具,还没来得及叠好的宝宝的小被子,看上去主人只是临时走开一会,马上就要回来。
很快项斯启的目光落到了桌面上。奶瓶少了两只,放尿不湿的袋子也空了。正常出个门不需要带那么多的东西。
项斯启顿了几秒钟,开始疯狂地在屋里找了起来。想要找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打开浴室的门,掀开床上的被子,连角落里的箱子也翻过了,里面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都没有动。
他又打开衣橱,衣服也一件都没有少。
不对。白色的开衫不见了。项斯启把衣橱里翻了个底朝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霍白时他穿在身上的开衫。听说是母亲的遗物,霍白很喜欢那件衣服,他帮忙挂新买的衣服时见过,一直珍惜地放在最边上。
……那不是初春的季节穿的衣服。
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中,项斯启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这一刻不得不去面对。霍白是主动离开了这个家。逃走了。还带走了自己的骨肉。
竟敢从自己身边逃走。项斯启心里又愤怒,又困惑,霍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着离开的?
自己竟被他骗过去了。难怪最近他那么乖巧,昨晚提到与群演见面的事时,答应得那么爽快。那之前也是,刚开始提到这件事情时,小少爷的反应也没有预计中的激烈。
他是因为不愿意配合着演这场戏的缘故?不愿意的话告诉自己就是了,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来,自己说不定会心软,再去想别的办法。别的解除老爷子怀疑的办法……
项斯启颓然地坐在床边,心脏一阵抽痛。愤怒之后,是茫然无措。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体会着那种无力的感觉。
不知道坐了多久,强烈的欲望涌上了项斯启的心头。
要把霍白找回来,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他和宝宝回到自己的身边。
霍白下了车,问了好几次行人,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以前联络过的房产中介。
一路上他停下好几次歇息。接近中午气温升高,他穿得有点多,身上直冒汗。霍白连忙摘掉帽子,擦拭额头和后颈上的汗水,要是自己着凉感冒,就没人照顾宝宝了。
他推着婴儿车进了店铺,宝宝已经醒了,好奇地四处打量,霍白将他抱进了怀里。刚幵始时接待的人特别热情,听说他要租房子,给他推荐了许多昂贵的地段。霍白很是疑惑,这和他在网上查到的不一样。
“我听说,附近的房子价格都很便宜……”
听他报了心理上的价位,对方的态度立刻冷淡下来。“这种价格都是老小区的老房子,有的只能租单间跟别人拼房,你确定吗?”
“我只能拿出这么多钱。”
在对方怪异的眼神中,霍白低头望了望身上的衣服,有些明白过来。他不太懂牌子,但这些衣服在普通人眼里是有钱的象征,是他们咬晈牙才敢买一件的,自己却穿了一身。
和别人住在一起怕暴露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且感觉上不安全。排除了单间,霍白的预算有限,选择余地就变得更小了。他在中介的带领下,去看了几处,要么楼层太高没有电梯,搬个推车都吃力,要么楼道里脏兮兮地臭气熏天,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一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宝宝跟着奔波了大半天,饿得眭眭大哭。霍白回到中介的店里,借了热水给他冲奶粉暍。他很想解开衣服喂母乳,借个洗手间在里面也是好的。可是公共场合不敢暴露,只好忍着。
最后中介叹了口气说。“要不你明天再来看吧。建议你最好增加点预算。”
要是可以,自己也想住贵的房子啊。霍白暗暗苦笑着向他道谢。带着宝宝出了门,太阳一晒,他才感觉到已经饿得两眼发晕了。
第六十七章 落脚
要是可以,自己也想住贵的房子啊。霍白暗暗苦笑着向他道谢。带着宝宝出了门,太阳一晒,他才感觉到已经饿得两眼发晕了。
平常都是到了饭点,厨房就做好了饭菜等着自己。霍白哪里尝过挨饿的滋味。进了旁边的一家小饭馆,他看着菜单也不敢点太贵的。端上来的菜霍白吃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他吃惯了家里大厨烧的,简直难以下咽。
实在是太饿了,也是为了吃饱了有奶喂宝宝,最后他硬是把一盘都吃光了。
天色渐暗,还没有找到合适住处的霍白,打算就近找一家经济型的旅馆,先过渡几天。
他问了一圈,选择了最便宜的一家,房间在楼上,但好歹有个上下的电梯。跟着陈旧的电梯到了二楼,霍白掏出钥匙进了房间。已经有些年代的旅馆,房间里也是破旧不堪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打开窗户换了换气,然后将熟睡的宝宝从车子里挪到了床上,给他换了片尿不湿。
霍白洗了个澡,关了灯,躺在宝宝的身边怎么都睡不着。床单和被子也带着一点霉味,令他怀念家里女佣使用的洗衣液,那股优雅高级的清香。
一切陌生得让他害怕,霍白却不后悔离开已没有丝毫留恋的那个家。
他又算了一遍计划中的开销。奶粉和尿不湿只够几天的量,马上就要去买新的。项斯启买的那些进口货都很贵,他不得不咬牙换成便宜的国产的。
母亲留给自己的这笔钱,租房、吃饭、宝宝的花销,大概用个半年就所剩无几了。在那之前霍白就必须去找工作。
可又不能把宝宝丢下。霍白很是愁苦,能有什么工作,会同意自己带着宝宝去上班呢?光是想想就知道很难了。
不管怎样,还有半年的时间想办法。他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进入了梦乡。
连续几天,霍白每天都守在那家中介里。奔波着看房,终于敲定了一处他感觉满意、价格也合适的房子。住旅馆的钱算起来比起租房还要高,因此他想要早些搬进去。对方也同意了,但要求必须租满一年,并且先付半年的租金作为定金。
霍白同意了,他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相信自己到时能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宝宝。
到了签订合同的那天,他首先要去一趟银行。中介告诉自己,可以直接刷卡,只要再办一张卡就可以了。
银行离住的地方只有几步远。霍白不忍心折腾还在睡觉的宝宝,锁上门就一个人匆匆下了楼。结果他到了银行,工作人员表示要办新卡的话,需要回收原来的存折。霍白犹豫再三,决定直接取了钱带到中介去,他舍不得母亲留下的、那张泛黄的存折。
半年的租金换成现金,也是厚厚的一沓。他小心将那沓纸币收进包里,小包顿时变得沉重。
心里想着房间里的宝宝,霍白出了银行,立刻向旅馆的方向迈幵脚步。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第六十八章 落脚(二)
对方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子,神情焦急又可怜地说他媳妇患了重病,来城里看医生,钱花光了想问自己讨一点钱吃饭。
霍白明白过来,原来是个乞丐。他虽然同情对方,可自己现在也是拮据的状态。正当他想着要不要给些零钱时,男子仿佛看见了希望,抓着他的衣袖就往街边的角落里带。
“我没骗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看,躺在那里的是我媳妇……”
霍白果真看见有个女人裹在脏兮兮的衣服里,面色蜡黄地蜷在地上。他终究是同情心占了上风,拉开小包的拉链,想掏出一张整百的纸币给他们,大不了待会再去一趟银行。
……霍白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穿着破烂的男子,和躺在地上的女人一齐消失了。他还以为刚刚在做白日梦。
小包的拉链关得紧紧的。一切看似正常,可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包变轻了。
霍白打开小包,瞬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在银行取的钱,全部不见了。连一张都不剩了。站在原地好久,他才浑身发抖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钱被骗走了的事
实。
霍白疯了一般冲到马路拐角处的治安亭报警,又辗转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警察说那是最近流窜在附近的一伙人,专门盯着身上有现金的人进行诈骗。
“那是种新的诈骗方式。估计你进银行时就盯上了,把你拉到人少的地方,闻了会让人意识模糊的药,就顺手把钱拿走了……”
“钱还能要的回来吗?”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有个年纪大的回答道。“说实话,以前类似的案子,就算人抓到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这样对你也比较好。”
霍白不知道是自己怎么出的派出所。
他倚在门口的墙上,呆呆发着愣。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想起了宝宝。整个人惊醒过来,朝着旅馆的方向狂奔起来。
他气喘盱盱地打开房间的门。被独自丢下太长时间的宝宝,正声嘶力竭地哭着,声音都变了形。还不会翻身的他,竟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到了床沿,自己若是再迟回来一点,宝宝就要跌落到地上了。
霍白赶紧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