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你，哥哥。”
他小声地说道。即使没有抬头看那个男人，也能感受到那一道温柔视线的注视。
第八章 项斯启
霍白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掉下来。他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滋味。被救的喜悦。还有委屈，难过，统统涌了上来。
在那之中越来越明显的，是胸膛里变得剧烈的心跳。
他看见了十七年来人生里的，驱散黑暗的第二束光。
*********
项斯启回到自己的卧室，寻思着给好友打电话。
——小少爷房间里传出声音……
自从上周听见佣人们的私下议论，今天他特意留在了家中。这一场动静，他多少是做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或者说，如此顺利。
霍白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红着脸请求他不要把遭遇色狼的事告诉父亲。项斯启答应了，本来他就不打算说，还想平息家里的风言风语。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以后要如何达到更大的目的。
“没了老师，以后这门课要怎么办？”
项斯启问。霍白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而项斯启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我帮你重新找个老师吧。要是父亲那边问起，我会想办法向他解释。”
霍白默默地点头。他觉得除非有人提起，父亲甚至不会注意到更换了老师这件事。平日里连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哪里会关心与自己相关的这些细枝末节。
他不说，只是神情黯淡。但不代表项斯启看不穿。他刚进这个家没多久，就敏锐地察觉到围绕在这个家中的怪异氛围。
霍家老爷对亲生儿子的不闻不问，令他觉得连自己谨慎行事都成了多余。也因此造就了他心里的主意。
不过项斯启习惯了谨慎行事，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敞开心扉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苏瑞之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个。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弄到自己身边。项斯启拨打了他的电话。
苏瑞之刚在校园里坐进自家豪车，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预感有事将要发生。他这个好友，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上门来。
“瑞之。”
果然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想要你帮我个忙。”
“怎么了？”
苏瑞之知道最近他的母亲再婚，给他找了个有钱的继父。说到霍氏集团，那是统占了大半个娱乐圈背后的势力。
权势这种东西，对项斯启而言并不陌生。项父曾经是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好友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官二代”。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曾经的事了。
“来霍家给高中生小少爷当家庭教师，教生物。”
“……”
“你一个医学院的高材生，总不至于做不到吧。”
苏瑞之当然做得到。可做家教这种打工的活，忙碌的他是看不上的。而且他觉得好友的动机，不止是做个家教那么简单。
“你在打什么算盘？”他问对方。
项斯启握着手机，注视着窗外院子里的枫树。叶子开始变红，格外显眼。他想起了小时候别墅的院子里也有这样一棵枫树。
“我要你过来帮我，顺便看着我……把这里变成我的。”
第九章 项斯启（二）
我的？我的什么？苏瑞之没有问。他嗅到了某些危险的意味，也嗅到了好友的野心。
换作谁苏瑞之都会表示拒绝，可是在项斯启面前他没有那个资格。因为他的这条命，是小时候救了自己的对方给的。而且他不放心。
七年前项父在权力争斗中败下阵，成了贪官，锒铛入狱。一夜之间从大小官员见着都要嘘寒问暖的贵公子，落魄到什么都不是，还顶着贪官儿子的头衔四处被排挤欺负。好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是外表变了，而是内里。在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能有人拯救他，苏瑞之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我的工资很高的，你可要想好了。”
“先欠着，以后连利息一起还你。”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研究研究这两年的高考走势。”
他一下子就进入了家庭教师的角色，顺便有点想看看霍家小少爷长得什么样子了。
项斯启挂断电话，继续望了望窗外的枫树。霍白纤细的胸脯上两粒红殷殷的果实，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那幅诱人的图象引得他身躯一颤。
刚进屋时，他确实被小少爷绝望的眼神刺激到了。打那败类几下，也不全是在演戏。
但是项斯启对人的感情，在父亲被强行带走的那个雨夜之后，就已经封闭了起来。
他熬过了苦日子，对未来的野心也不是为了物质上的东西。以前享受雍容华贵的时候，对于那些就不以为意。
他想要的是曾经掌握在手中的权势。那是他的自尊被践踏到泥泞中时，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动力。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平等，赢了的一方才能书写历史，何况一个人的命运呢。
项斯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想要重新在高处俯瞰一切。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在他的人生里，早已没了情情爱爱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
霍白的风寒，很快就有所好转。以前哪次不是要拖上十天半个月，这回两三天就变得跟没事一样。
他曾听说过，心病引起身病。反过来心情好，病也会好得快的多。的确霍白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好过了。
他在早餐的桌上偷看项斯启帅气的侧脸，还当着父亲的面和他聊上几句。继母投来了复杂的目光。霍白觉得那是因为她生怕自己的儿子被抢走，反正他对这个凭着与母亲相像、而获得父亲青睐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项斯启上班去了，整整一天都不在家。霍白上完课，复习完功课，就盼着他回来。虽说之前的每天他也有这种隐隐的期待，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满满地占据了心房。
盼了一天，那个男人总算是回来了。霍白把门打开一条缝，听见管家的问好，还有他已有些熟悉的沉稳又和缓的脚步声。项斯启回来了。
他望望走廊上此刻没人，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霍白站在项斯启的房门前，紧张地心脏咚咚直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
第十章 变化
自从对方将自己从变态的骚扰中救出来，他感觉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亲近了。霍白很想要确认这一点，不希望那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错觉。
他轻轻敲了敲门，从里面传来了询问。小声地报了名字后，对方很快走过来帮他开了门。
“哥哥。”
霍白害羞地叫着。现在光是叫一声这个称呼，都让他说不出的高兴。
第一次进项斯启的房间，他忍不住张望了好几眼。本来只是家里空着的客房，现在像是变了个样，有了主人的气息。简单干净，物品放置得井井有条，橱柜里摆得满满当当全是书。
不知道为什么，霍白觉得这里不如主人给人的感觉温暖。
“找我什么事？”
项斯启问。霍白突然变得紧张。他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跑来找他，哪会有什么正经的事情。
“明天，新老师就要来了吧。”
可借口早就想好了。霍白坐在椅子上，前后晃着两条细细长长的腿。项斯启将视线往旁边别了别，从他腿上挪开。
“新老师是你的熟人吗？”
“他姓苏，是我的朋友。是个学霸级别的人物。”
“我想见见他。”
“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霍白“哦”了一声算作回答。他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因此努力思索着该问些什么。
“明天你会待在家里吗？”
项斯启朝他一笑。“你很希望我待在家里？”
“不，只是、只是担心你不在，私下换老师的事会被发现。”
霍白涨红了脸，他想了半天，结果把藏在心里的心思脱口而出。对方也不回应他，就那么看着露出淡淡的笑容。
在项斯启的注视下，他窘迫地站起身，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你的身体……”
项斯启说到一半，停下了。但已足够引起霍白的注意。他慌乱起来，难道有关身体的秘密露了陷？这不可能，那天的那个时候，裤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上不了学的，通常都不是一般程度的生病。”
霍白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就是身体差。容易着凉，体力也跟不上。课外活动都参加不了……”
“……”
项斯启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将霍白送到门口，不知是哪里开了窗子，刮过一阵冷飕飕的穿堂风。
他脱下身上的毛衣开衫，裹在霍白身上。
“小心受凉。”
霍白本想拒绝，走廊上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已。可他很想就这样把项斯启的衣服一直穿着。
“谢谢哥哥。”
小声说完，霍白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在门背后，傻乎乎一个人笑着。
到临睡前，霍白也舍不得脱下身上大了好几个号的深色开衫。那上面有“哥哥”的味道。最后他将衣服盖在被子上，钻进了被窝。
迷迷糊糊地，也分不清是幻想还是幻觉，他仿佛觉得项斯启在抱着自己入睡。霍白第一次正视了对那个男人的情愫。他盼着两人的关系能够再亲近一点。
半梦半醒之中，温暖的怀抱之中，霍白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
项斯启在台灯下手握一本书，思绪却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弟弟身上。
第十一章 病
项斯启在台灯下手握一本书，思绪却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弟弟身上。
就算被父亲嫌弃，他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今天从霍白回答时的眼神以及语气里，项斯启看出了些端倪。
大概不是普通的疾病。还是那种需要小心隐藏的程度。
可只是生了病，就被父亲嫌弃，未免太不正常。自己的母亲可是由于与原配的容貌相像，才被娶进门的。跟那么深爱的女人生下的结晶……除非，不是亲生的？
这样的猜想涌上了心头。同时他也揣测了其他的一些可能姓，但都比不上这点抓他的心。
项斯启决定等帮手来了，就慢慢将围绕在这个家里，怪异氛围的秘密摸个清楚。他是固执的，凡是他想要知晓的答案，从来都是要弄到手的。
*********
第二天，苏瑞之来到了霍家的主宅。他特意没开兰博基尼跑车，打了辆出租过来。
霍家院子就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旁边是片民国建筑，闹中取静，路过的行人都想不到，郁郁葱葱爬满砖墙的植被后面藏着这么大一个院子。
苏瑞之听人说过，霍家是有官商背景的，不然也撑不起一个庞大的几乎垄断了娱乐圈的帝国。
主宅虽大，住的只是霍家长子，也就是霍老爷子一家。其余的家族旁支在传媒帝国里也分到一杯羹，可资产、话语权和地位远不能跟霍家老爷比。而且最大最重要的几间公司都掌握在他手里。
他沿着围墙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了古铜色的大门。院子里透出刚修剪过草坪的清新味道，还传来几声鸟叫，一点也不像是在市中心。
苏瑞之刚要按门铃，一旁的侧门自己开了。这侧门也很有些年代了，翻新过，刷上崭新的油漆，还安装了监控设备。
十六七岁模样的纤瘦少年站在门里，与他黑亮亮的眼睛对上，苏瑞之竟有些晃神。这是霍家小少爷？真是好看。
自己家里有权势，漂亮的倒贴上来的见过大把，即使如此他依旧感到了心动。这少年有种雌雄莫辩的美，令他想起那句“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稍微差一点，都形不成这种恰到好处的中姓的感觉。
“你是苏老师吗？”
“你是霍白？怎么能让少爷亲自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苏瑞之客客气气地回应。
霍白开心地迎他进来。说是那个男人的朋友，感觉上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白净，说话的声音又柔软，他对新老师的第一印象很好。
今天项斯启为自己的课请了半天假在家，霍白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好。他带着新老师穿过庭院，上了二楼。
项斯启在楼梯口等着他们。二楼是主人家私密的空间，除了办吩咐的事管家和佣人都不会上去。现在二楼更是只有他们几个。
“苏老师来了。”
霍白跑到项斯启跟前，他很想让对方摸摸自己的脑袋，或者捏捏自己的脸，昨晚被他抱着睡的梦境还残留在记忆里。
“快开始上课吧。”项斯启朝苏瑞之点点头，两人有阵子没见了。“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
第十二章 春心
霍白带着新老师进了房间。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快就熟络起来。苏瑞之根据之前的进度，讲解着知识点。他眼里的霍白活泼又开朗，那是他正好遇见了今天这样一面的霍白。
小少爷不止长得好看，头脑也聪明，无论讲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甚至不需要再去重复第二遍。
课程进行得无比顺利，而苏瑞之的心情却变得有些沉重。
“苏老师，听哥哥说你是学霸。”
课间休息时，佣人端来了茶水点心。霍白缠着他问这问那。“医学院要多少年才能毕业啊？是不是还要解剖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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